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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作者:明晏灯) 第82节
    整个二楼依然只有一个卧室,其余的房间全被改成了各式各样的功能房,她还记得当时她笑着问秦知聿为什么婚房只有一个卧室,以后宝宝住哪,秦知聿扬了扬眉梢,说婚房就是给两个人准备过二人世界用的,有了宝宝之后就换更大的房子,怎么能让一个没长牙的小崽儿住他的婚房。
    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暖房和表白的时候,其余时间外人来都没来过,他对自己的私人领域有一种近乎执拗的戒备,除非他松口,否则谁都不行。
    她粗粗看了眼时间,刚过中午没多久,她又下楼把箱子拖了上去,然后去一楼的厨房随便扫了眼,打算给自己随便做点东西对付一口。
    本来她参加完婚礼的第二天就要回医院上班的,结果今天早上出了这档子事,不得已请了次假。整个下午她也没什么事干,索性拿过搭在树边的梯子爬上去摘了好多车厘子。京郊的空气纯度高,阳光也好,车厘子各个长的圆润又饱满,院子外面有单独接出来的水管,她洗干净之后坐在院子里给舒窈发信息。
    【结婚和平常有什么区别吗?】
    舒窈:【每天下班都会有做好的饭菜?好像没什么区别,我和付清允从小就认识,也就这样吧。】
    阮雾惊叹于舒窈回消息的速度,明明还在时差近乎十二个小时的北美度蜜月的人,居然能秒回?
    【还不睡?】
    舒窈:【刚忙完,一会就睡。】
    她稍微在心里算了下时差,已经是凌晨的北美,大半夜能忙什么啊,还能忙什么啊。
    操,有x生活了不起。
    在院子里没坐多久她就捧着车厘子回客厅了,仔细思忖着舒窈的话,做好的饭菜?秦知聿好像也不太会做饭的样子,要不要给他做个晚餐?还是要先问他回不回家?他们还有微信吗?发消息万一显示被拉黑了怎么办?谁会留前任的微信啊。
    ——
    检察院,秦知聿回到办公室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开会一直走神,分案卷的时候还分错了对象。
    会议结束之后,秦知珩肃着一张脸推开了秦知聿办公室的门,手里的卷宗砸在办公桌上啪啪作响,声线冷淡又低沉,“喝酒喝傻了?开我的会你还走神?”
    七年过去,秦知珩的地位早已不是当年区区的秦高检,今年年初就已经正式提任到检察委员会去了,今天周一来检察院例行开大会,结果自己亲弟弟在眼皮子底下频频走神,就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怎么往上爬。
    秦知聿理了理衬衫,漫不经心的开口,“今天是例外。”
    “我管你什么狗屁例外,再有下次给我滚蛋,从大一就在这打杂,七年了才是个三级高检,赶紧收收心准备明年的等级考核。”秦委员训斥起亲弟弟来也是毫不手软,清冷的声音穿透微开的门,吓的门口那些小助理恨不得把头埋在桌子底下。
    在检察院有年头的老人抿了口热茶安慰新来的小助理门,“别怕,秦委员也就对秦检凶,你们好好工作他才不管你们。”
    耳畔传来秦知珩的怒骂声,秦知聿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懒懒起身把门关的严丝合缝,神神秘秘的招呼他哥走近点。
    秦知珩眉心拧了拧,走近。
    “哥,你当时怎么让嫂子松口承认你的?”
    秦委员靠美色和高超的技术上位早就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他听到弟弟这么问,不耐烦的开口,“当然是你哥人格魅力吸引的她,哪里来的承认一说?”
    话毕,他意识到什么,眯了眯眼睛,“承认的前提应该已经建立了某种关系,昨天婚礼,人家还懒得承认你,怎么今天到了你嘴里就发展成承不承认这一说呢?”
    窗外阳光正好,窗台边上的绿植被养的郁郁葱葱,微风顺着纱窗徐徐往室内灌。
    秦知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他,从裤兜里掏出来新鲜热乎的红本,“早上刚领的,还热乎着呢,这事憋我一上午了,我老婆不让说,我就偷偷告诉你了啊,你可千万保守住。”满脸溢着张狂的笑意。
    结婚证里面还夹杂着摄影师不太满意的证件照,盖了钢印的照片还是七年前的,秦知珩粗粗翻看了一眼,确定他弟弟不是魔怔了自己跑小胡同里花二百块钱办的假证之后,撂下一句,“封口费,你嫂子看上个包。”
    下一刻,秦知珩的手机响起了清脆好听的到账声,一串数字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慢步离开,离开之前不忘轻轻的把结婚证放到他手里,叮嘱了一句,“记得拿好,万一阮雾想开了要和你闹离婚,你没有结婚证还能多拖一段时间。”
    秦知聿了然,看来他哥深谙此道。
    令人难熬的一下午终于被度过,秦知聿直接驱车回了兰庭,把常穿的衣服全部收到箱子里一并带回婚房。
    车子一路疾驰。
    当他站在家门口的防水地毯上时,他突然开始有一瞬间的迟疑,象征他们关系的结婚证还被放在西装裤袋里,他在过去七年里无数次踏进这里,可没有一次是这么期待又害怕。
    他慢慢的输好密码,握住把手推开门。客厅没开灯,带着暗色,沙发上有小的隆起,是阮雾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踌躇一番后,他放缓脚步把公文包和箱子放到玄关,然后径直去了厨房做饭。
    厨房里叮铃咣啷的声音吵醒了阮雾,顺着光线瞧去,男人带着围巾正在翻炒着什么东西,抽油烟机正在工作着,他影子透过玻璃门斜斜的笼罩在地板上。
    暌违数年而已,如今看着他娴熟的在厨房忙碌又想起他生硬的手忙脚乱,却又恍若隔世。
    原来时间一直都在走,她跟他,那些明媚又破碎的回忆,这些年的爱恨纠缠,她好像什么都没留住。
    秦知聿端着菜出厨房门,看见阮雾愣愣的站在沙发前,视线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去拿碗筷,吃饭了。”
    “好。”他们用最生疏的话语试图重新适应这段新的关系。
    电饭煲里的米饭是两人份的,很少,只有薄薄的一层,阮雾随便分好亮,从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走到餐桌前,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是她爱吃的。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餐桌前,满室只剩下静谧的安宁,碗筷碰撞的清脆声让阮雾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她下午吃了水果,现在还不是很饿,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戳在碗里的饭上,这一幕落在秦知聿眼低格外刺眼,他唇角紧紧抿了一下,明明全都是做的她爱吃的东西,却只寥寥吃了几口。原本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眸瞬间沉下几分,她就这么勉强自己吗。
    所有的喜悦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他拿起碗筷放在洗碗池里,阮雾回过神扬声开口,“那个,我洗碗就好了。”话必又像是补充一般,“饭菜很好吃,谢谢。”
    重逢之后,比她的一句二哥更刺眼的是她的一声谢谢,客套疏离的仿佛他们的一纸婚姻像是儿戏。
    “随你。”他语气有点重。
    阮雾垂下眼睛,端着碗筷放到厨房,正要带好手套准备洗碗之时,身后的人脚步极重的迈到她身后,嗓音冰凛,带着点克制不住的焦躁,“有洗碗机,水太凉,万一真的中奖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他依稀记得这几天是她经前的日子,别扭的想让她不用凉水,但是又找不到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语,只得一次又一次的拿那个在安全期内可能出现的孩子做幌子。
    说完之后他不顾阮雾的反应,暴力的提着行李箱扭头上了二楼。等他脚步声渐渐消失之后,压抑这么久的情绪扑面而来,眼泪滚落在池子里,她拿起手套,固执悖拗的用凉水开始冲碗。
    他无意间提起的那个或许不存在的孩子,声音回荡在她耳边似凌迟,让她不受控制的去想,他根本就是为了要负责才选择结婚的,如果他走错到别的套房,同样也是会对其他人负责的,只是刚好是她而已,她跟他之间,也就仅此而已。
    ——
    二楼卧室门口,秦知聿听到厨房传来的水声烦躁的不得了,力道极大的拍开走廊处的灯,不经意转头间,看到在书房门口的不属于他的银色行李箱。
    他睫毛微垂,大手拉过两个行李箱一下拖进主卧,捏着拉杆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会捏碎一样,连呼吸都带着愠怒。
    分明是处在同一屋檐下,可是那截长长的楼梯像是无形的界限一样,彻底把他们分开在两个时空。
    一个在沙发上红着眼默默思量离婚的事,一个在楼上主卧沉默的平息怒火。
    时间一点点过着,等时针堪堪指到9时,阮雾收敛好散落一地的情绪,慢吞吞的走上楼,想着拿一下换洗衣服在楼下沙发简单对付一晚。
    原本放在书房门口的行李箱不翼而飞,阮雾迟疑的敲了敲主卧的门。
    “进。”
    她站在门口迟迟不迈步走进,声音艰涩困难,“我的箱子是在你的房间吗?”
    什么你的房间我的房间,明明是他们的房间,秦知聿听到这话极度的反感,她到底是多想和自己划清界限。
    “嗯。”他攥紧手下的床单。
    “我借用一下浴室,洗好之后我就去别的房间睡。”阮雾语速飞快又急切。
    他猝然轻嘲一声,站起身子隔着不远的距离直视她,气氛冰冷沉着,说出口的话一字一顿的砸落在逼仄的主卧,“阮雾,如果我没记错,整幢房子的构造和你远走高飞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当时连你也参与到了其他房间的设计,这里只有一个洗手间,一张床,怎么区区才过了几年而已,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在这里设定结婚的情节,因为在这种双方都无法同处一个空间下 连正常交流都做不到的情况下,婚姻是唯一能让他们心平气和相处的一个契机。
    为什么无法共处,哪怕在非洲经历了那么多,她在外漂泊时无论多冷静独立坚韧,只要见到他,就无法控制的想起,她只是他的筹码 而已。
    第75章 chapter75
    ◎献祭◎
    卧室内灯火通明, 窗口被打开大半,蝉鸣声和车厘子的香气顺着风钻进卧室,阮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着。
    隔着七年的怨气, 像冰凉刺骨的雨水,像模糊不清的雾气, 黑压压的砸在她瘦削的肩上。千万次叹息过后, 那些反反复复无法和解申辩的瞬间全部化作沉默。
    秦知聿依旧站着不动, 看向她的目光平静又荒凉。半响, 他挫败般的闭了闭眼,“你去洗漱吧, 我去沙发睡。”
    数十秒后,阮雾踏进室内,拉开箱子一件件把衣服往衣柜里挂, 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用,既然结婚了, 一起睡就好。”
    她一句“一起”轻而易举的瓦解掉他所有的怨气,怒气被消弭,他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沉默的看着她慢慢收拾好衣服, 走进浴室。
    开了防窥装置的浴室, 热水淅淅沥沥的从头顶浇灌而下, 眼泪在失控着, 阮雾不懂, 明明当时是他先有利可图, 怎么到了最后, 所有离开的过错要全部归咎于她呢。
    慢吞吞的收拾好所有之后,她拖拖拉拉的走到床前,秦知聿占据靠窗的一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大床上空了几乎三分之二的地方,卧室只留一盏昏黄色的小灯。微凉的指尖轻轻把灯摁灭,窸窸窣窣翻身上床的声音传来。
    秦知聿睁着眼感受着身侧床铺轻微的陷落,他假装调整睡姿,回眸一看阮雾只留一个漆黑的后脑勺给他。他又赌气的转回去,两个人各自占据大床的两侧,背对背,中间靠着大半空间,各怀心事。
    卧室没开空调,单靠那一扇开着的窗户往里灌风是远远不够的,阮雾在非洲呆惯了,这点热根本不算什么。她枕着手臂,视线随意落在衣柜的某一处,呆滞而又空洞的望着,睡意渐渐袭来,良久,她沉沉睡去,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床另一侧的秦知聿又热又烦,心里憋着气又不能撒,虽然那会没忍住夹枪带棒的刺了那么一句,也换来了同床不共枕的机会,但是他就是说不上来的烦躁,本来他想着等他回家后好歹的能多说几句话,总归今天是个新婚夜,现在可倒好,两个人的距离比太平洋还要宽。他算是看透了,只要一碰到阮雾,他所有的理智他妈的连屁都不是,大脑跟死机了一样,智商还不如何明轩。
    沐浴过后的香气从床一侧萦绕在他鼻尖,察觉到身旁人已经熟睡过后,他再也忍不住的半坐起身,跟做贼一样探头凑过去看了好几眼,借着月光,他老婆又香又嫩,昨夜糜///乱致感仿佛历历在目,他想偷偷把人拖过来,但是又想起张南说她吃安定的事,自然而然的顾虑到她睡眠浅的事。
    不算很凉的天气,人还缩在被子里,窗外夜风瑟瑟,他突然打起空调的主意,动作极轻的把窗户关的严丝合缝,又把空调打开,眼神带着势在必得,一下下调着温度。
    18c。
    他把遥控器放到枕头边,又小心翼翼的把被子往自己那卷了下,确认阮雾那边的被子所剩无几之后空调的凉风也开始徐徐充斥整间卧室,他看着阮雾无意识的一点点往自己这边靠,皱了下眉,觉得他老婆怎么靠的这么慢,又摸起遥控器调低温度,然后“不经意”的往她那动了下身体。
    16c。
    直到阮雾靠在他身上,胳膊无意识的搭在他腰上的时候,他把空调一关,胳膊穿过她颈下,心满意足的搂着人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
    第二天一早,秦知聿还不忘继续伪造案发现场,先是把被压麻了的胳膊抽走,又象征性的往身边挪了挪,最后闭上眼,假装从来没醒过。
    阮雾的手机闹钟在床头桌旁嗡嗡的想着,她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去摸,结果摸到一片温热的皮肤,她又往上蹭了蹭,结果手心下察觉到缓慢跳动的心跳,她眼睛唰的一下睁开,看见自己跨越大半个床铺,胳膊腿紧紧扒在秦知聿的身上,手还放在他胸膛上。
    眼神满是错愕惊恐,她记得自己睡相挺好的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频频响起的闹钟声根本容不得她细想,阮雾连滚带爬的关掉手机走向浴室,慌乱中拖鞋不小心踢到了衣柜,发出砰的一声。身后的秦知聿缓缓睁开眼睛,眼角眉梢笑意浓厚。
    等阮雾收拾好出来之后,措不及防的迎面撞上穿衬衣的秦知聿,站在衣柜前漫不经心的单手系着扣子,露出胸前漂亮的肌肉线条,唇角微微上扬,心情看起来很好。
    她猛地移开视线,暗自嘲讽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还这么纯情羞赧,“我先去做早餐,你收拾好记得下楼。”
    时间紧迫,好在阮雾手脚麻利,飞快的做了两个三明治又热了两杯牛奶。
    秦知聿一身正装从楼梯上走下来,短发被仔细抓过,衬衫的最高领扣子开着,露出一小片平直的锁骨曲线,阮雾看见他下来的时候,神情不太自然,毕竟刚和分手七年又结婚的前男友兼老公的怀里醒来,搁谁估计都挺社死,更何况两个人还是隐婚状态,他还有个什么破相亲对象。
    三两口把早餐塞进肚,在秦知聿落座的前一秒,阮雾起身上二楼换衣服化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最后两个人齐刷刷的站在家门口。
    秦知聿率先拉开车门,“路上小心。”
    “你也是。”她干巴巴的回。
    一种近乎诡异的平衡开始在两个人蔓延开来。
    下午下班,依旧是秦知聿做晚饭,阮雾洗碗。两个人交流很少,仅限于必要时候,不得不开口的时候,才会憋出那么一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