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似外面,此时不跑,之后……可就难跑了。”
似是友善,却又带着冷眼旁观的漠然感。
像是个坐在台下欣赏着一出好戏的观众,能一早就预料到结局,却还是欣赏着她挣扎的过程。
一帧一帧,绝不遗漏。
“……”门外站着的人儿,沉默地看着他。
不说话,在冷风中,站了好一会儿。
像是在权衡。
好半响。
楼下,跑动的脚步声又近了。
那帮人里里外外找不到人,又骂骂咧咧地回来重找。
举着火把,连角落都不放过。
几乎是到了全寨出阵的地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抓什么惊天大盗。
云姒抿了抿唇,最终眼一闭,还是进来了。
重新关上门,站在温暖的屋子里。
屋子里的暖炉烧得滚烫,炉子里不知点的是什么香,热熏熏的,浓得甚至有些醉人。
闻着都要醉了,脑袋感到有一丝丝的眩晕和昏沉。
她站在紧闭的门后,手指微微攥着裙摆,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男人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小药匙从一只瓷瓶里舀出黑黑的粉末,放进香炉里。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了,芳香扑鼻。
身后,那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他没有血色的冰冷面容淡淡,就像是在分解残肢的人魔般,将东西收回,而后,转身。
正正好,与她对上。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干净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衬得脸蛋更小了,像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山野精灵,身上带着纯净无染的气息。
还是张白纸,没有被人类玷污过的白纸。
男人诡黑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
最终停在她的脸蛋上,或者说,更精确一点,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良久。
他嘴角牵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
不像是生气时的冷笑,也不像是心情愉悦时露出的笑意。
冷静得可怕,淡淡。
“所以,出口该怎么走?”
她看着他,直直。
山贼(9)
虽然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他可能会对她动手,但她似乎并不怕他。
纯粹无暇的眼神看着他,太过干净了,反倒容易将人恶毒邪祟的心思暴露出来。
一边暴露,一边变得愈发强烈。
“……”她抿了抿唇,“你……”
想说些什么,只是,脑袋变得更晕沉了。
莫名地,想睡觉。
她摇了摇头,捂住脑袋,身形晃动了一下。
本想把脑袋里的异样感觉甩掉,不想,更晕了。
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视线开始模糊。
意识到不对,她猛地抬起头,“你——”
火炉里的香燃烧得极旺,旺得火星爆裂,白雾蒸腾。
就像是母亲那温暖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庞。
太温柔,太柔软了。
药性上来时,几乎是那一瞬间,她失了力气。
倒落,视野变得越发朦胧模糊,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看到,那暗红色冰冷的身影,在静静地望着她。
垂眸,居高而上,俯视。
嘴角的笑容,浅淡平静到近乎可怕。
就像是手持刀刃的刽子手,在静静地看着,手下的猎物一点点,一点点无力地挣扎。
香炉里的温香浓浓,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冰冷的地面上,那中了药,身段细如柳枝的人儿,闭上了眼睛,意识全失。
细白的手指搭在地上,裙摆凌乱铺开,长发垂落,柔顺地搭在颊边。
垂着睫,浅浅柔软的长睫,轻轻颤着,像是柔弱无力,一直在挣扎着的蝴蝶。
想要睁开,却不得。
浅浅的睫在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她昏睡着,被迫暴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能感觉到不对,眼珠细微动着。
只是,已经晚了。
此刻,她为鱼肉,人为刀俎。
他想对她做什么都行。
特制的药,药效强烈。
她没了意识,彻底昏睡了过去。
屋外的喧闹隐约,屋内,男人慢悠悠地蹲下,在她面前。
冰凉的视线流连在她的身上,慢条斯理。
像是在考虑,从哪下手。
一点一点,他伸出骨白修长的手,落在她的脸上。
指尖冰凉,凉如刀刃。
落在她温暖的脸颊上,残忍而又无情地,往下。
然后……
他的指尖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停在那里,久久。
摩挲着,他冰冷狭长的凤眼,一片幽黑。
……
……
……
……
不知过了多久。
云姒是在一阵混沌间,迷迷蒙蒙醒来的。
一醒来,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脑门。
身体晕晕的,还是很无力。
她躺在不知何处,只感觉到了湿润润的水汽,弥漫在四周,无声笼罩着她。
隐约的水声晃动,环境很温暖。
暖得像是沐浴在云端。
意识渐渐恢复的云姒,眼睫轻颤,慢慢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