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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相比宁家的其乐融融父慈子孝,坐在巨大龙椅上终于看完今天最后一张重要折子的文禛捏了捏鼻梁,让自己已经快疼得抽搐的双眼休息一下。

    李德明打量着他的脸色,只是两三日的功夫,原本神采奕奕的少年帝王脸上已经多了几分倦色,不但没有丝毫血色,甚至连之前红润的唇色也变得苍白,若不是那双眼睛依旧坚毅闪亮,看上去简直像是大病一场。

    他也顾不得逾越,建言道,“皇上,您龙体要紧呀,前两日的伤还没好利索,您就这么废寝忘食的看折子,实在是不妥。”

    “你那点心思,朕还不知道么。不就是怕陈太医找你唠叨。”文禛笑了,一拂袖子站起身,“若不是为了善后,朕也不会这么熬着。过了明日,朕也就能睡个安稳觉了,到那时候再好好休息!”

    李德明拿出一方帕子,轻点着沾了沾刚挤出的泪花,感伤地道,“皇上您受累了。老奴无能,帮不上皇上您的忙。”

    他的一番话难免牵动了文禛的心思,自从坐上这个龙椅自己就一直如坐针毡,现在压在自己头上最大的一座大山已经被撬走了,首先感到的竟不是轻松,反而是有种不可置信的怅然。

    望着桌上刚批好的折子,他不禁入了神。那折子是白天内阁拟好的夫蒙卓夫的罪行,林林总总居然有三十多项,其中的欺君擅权、意图谋反、内外结党等罪名足以判他个诛九族。

    夫蒙一族是奉天大族,与其他大姓都有通婚,若是真那么判决虽然他心里解气,可是未免牵连太广,文禛仔细考虑之后,终于还是将心中的那股子怨气压了下去,最后决定只处理他这一系,旁系则进行打压。

    这次夫蒙卓明倒下,原先他手上的势力就要被瓜分,而自己身为皇帝居然是势力最弱的一方。辛辛苦苦冒着偌大的风险将那老贼擒下,最后连自己都被逼着出手对敌,可在这丰收的盛宴中收获最大的却是其他几家,想到这些文禛心里就郁闷得不行。

    也许是太过抑郁,他突然觉得喉头一甜,猛地咳了起来,最后嘴里居然满是血腥味。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李德明慌得不行,从一旁宫人手中抢过一方干净的帕子就为他擦拭起嘴角。看到白帕上的点点猩红,他惊道,“皇上你吐血了,可是伤势又发作了?你们这些人死了吗,还不去请太医。”

    “不用了!”文禛叫住已经快要小跑到门口的宫人。他自己也懂一些医理,对自己的身体再关注不过,他清楚的感觉到方才那口血呕出去,身体反倒舒服了一些。

    这时候文禛才体会到夫蒙卓明的厉害,若不是那日以有心算无心,利用夫蒙卓明的大意先用药物散了他的功力,还不一定能将人拿下。即使是这样,在夫蒙卓明功力大减的情况下,自己这方还损失惨重,像自己这样只是从旁攻击的人都伤得不轻,也难怪直接与之交手的侍卫都非死即伤。

    想到那几个被抬着送出宫的心腹,他扭头望向李德明,“他们几人的伤如何了?可有好转?”

    “除了傅大人重伤不治,宁大人还没清醒,其他几位大人都脱离危险了。”

    听到傅传的死讯,文禛的脸色有些阴沉。傅传是他手上武功最高,也是最为信任的侍卫,那日特地派他去捉拿夫蒙卓明的儿子,谁知道对方居然也是高手,就因为这一大意让自己失了一条臂膀,实在是可惜。

    看他神色不定,李德明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将方才一个侍卫呈过来的一个盒子双手高捧举到文禛面前,“皇上,这是今日的密折。”

    一听到密折刚准备就寝的文禛就眼前一亮,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比起那些阿谀奉承的明折,这些密折才是最重要的,是他真正的耳目。顾不得明日要早朝,他掏出钥匙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是三个带锁的小箱子,文禛扫了一眼,将中间那个拿了起来。取出里面的密折之后,他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到最后居然笑了起来。见李德明似乎有些好奇,文禛拿着折子念了起来。

    “老爷昏迷三日,大少爷与大小姐日夜不眠侍奉……今日转醒……二少爷行至榻前……”折子都是用的大白话,文禛念得随意,但若是让宁家的人听到就不免要心里发毛了,今天在宁敬贤房里发生的一切居然都被完完整整的描述了出来。

    李德明见文禛似乎十分高兴,等他念完便忙不迭地道,“宁家公子小姐纯孝,其行可嘉啊!不过这个探子也实在大题小做,又没有什么大事还要密折呈上来。”

    “他这么短时间就能探到易成房里的消息已经很不错了!到了明年宁府里有了当家的,可就没这么方便。”文禛将折子在手中拍了拍,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这折子将那一幕描写得惟妙惟肖的,简直让人可以看到一家子和睦相亲的场面。

    算算日子,宁家的小子也只比太子大上几天,居然已经那么懂事,而自己的太子竟然还只会哭闹,文禛的神色不禁变得严肃起来。

    身为太子自然处处都要比臣子强,否则自己立的这个太子是个庸才那可是扇自己的耳光,于是文禛暗中决定日后对太子一定要加强教育。

    远在宁府的宁云晋自然不知道文禛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培养帝国最优秀继承人,他在宁府悠闲自在的过着好日子,每天只有吃喝睡练功与卖萌这五件大事。

    天授八年元月文禛在左师衡的推动下,终于开始亲政。五月,重伤修养了半年的宁敬贤再次踏入朝堂,从正三品的侍卫佐领升任为正二品的正白旗护军都统。九月大选,皇上亲点安平家旁支的嫡次女为宁敬贤的继室,并选安平直系家的嫡三女为后,两人再次做了一次连襟。

    安平家也是奉天五大姓之一,亲戚遍布旗内,当代家主正值四十壮年。虽然家大业大,可安平家却不像另外四家有位高权重的辅政大臣,就连家主安平百川也不过是从一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而已,并没多少实权。但是安平族内三品以上的官员的足有七人,即使比不上其他几家的势力,比起其他家族却也不差了。

    后宫总是关系前朝的。宁云晋记得以前自己对这事有过分析,文禛这个时候将安平百川的女儿封为皇后,看似并不显眼,只是为了不让后宫无主罢了。但是立后以后却很容易能加恩提拔安平家,让这新形成的后族与前任后族左师家打擂台,是一步绝妙的好棋,可以避免左师家成为新的被权臣,让自己被左右,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平衡之道。

    嫁入宁家的安平佩华是安平家主的堂弟安平百名的嫡次女,芳龄十五,相貌、才情、女红皆为上佳,颇有些心高气傲,她一直觉得若不是与堂妹同年选秀,而自己的家室比堂妹差了一点,自己也有可能做皇后。结果也许是由于理想与现实偏差略大,虽然被赐婚给一个正二品大臣,可年龄比自己大那么多,还一进门就要当三个孩子的现成妈,被指婚以后就大病一场。

    等到天授九年正月进了门之后,她看到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的继子继女,心里难免憋着口怨气,在接手管家之后,颇是弄出了一点幺蛾子。

    宁云晋房里还好,毕竟他年纪小,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可是宁云亭和宁巧昕的生活却受到了打搅。

    恰逢三月春末,这日宁云晋看天气不错便赖着奶娘将自己的专属躺椅搬到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昏昏欲睡。还没等他睡着,宁云亭就气冲冲地钻进了他的院子。

    宁云亭一屁股坐在躺椅上,抄起放在旁边几上的杯子,也不看是什么就朝口中倒。一入喉便是满口奶味,他又立刻吐了出来。“呸呸,怎么是牛乳。”

    “大哥!”宁云晋爬起身,正襟危坐对着宁云亭甜甜一笑,“牛乳好喝吗?你今天不用读书吗,怎么有空到弟弟院子里来?”

    “一股子腥味。你个没断奶的小子。”宁云亭鄙视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谁跟小弟说喝了牛乳能长高,过了两岁生日这孩子还总是在喝奶。不过被这意外一搅合,他心里的郁闷倒是散去了一些。

    他伸手捏了捏宁云晋的胖脸蛋,瘪嘴道,“大哥今天心情不好,找夫子请假了。”

    “哇,大哥,你翘课,我要告诉爹爹!”宁云晋捂着脸嚷起来。

    “我请假了的!”宁云晋眼睛瞪圆了,威胁道,“你这小子敢多嘴,就别想我再给你买好吃的了。”

    宁云晋故作幼稚的捂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还没等他从宁云亭嘴里哄出心情不好的真相,宁巧昕也进了他的小院子,坐在翠香搬来的小凳子上抿着嘴默默地抹眼泪。

    宁云晋被两人弄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一个生气一个委屈。他还没摸清头绪,宁云亭已经愤怒地站起身,“难道那个女人也刁难姐姐了?气死我也,我要告诉爹爹去,这才进门几天就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不就是家里出了个皇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亭弟不得无礼,那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要喊她母亲。”

    “呸。凭什么要叫她母亲,我的娘亲只有一个!”

    继室也是嫡妻,元配的子女也要当亲娘奉养的,宁云晋这话被人听去可就是大不敬了。

    宁巧昕与宁云亭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更亲密一些,怕他怒气冲冲地惹了祸端,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哄着他。

    两人最近都是满肚子郁闷,本来是想到小弟院子里松口气,也担心小弟太小被刁难了还不知道,原以为只有自己受了委屈,没想到对方将爪子伸得那么长。

    总算在宁巧昕将话题引到总爱睡懒觉的宁云晋身上之后,才转移了宁云亭的注意力,免得他冲动去惹事。

    见两人不肯说那影响他们心情的事情,只是一个劲的找甄文秀和翠香询问自己最近的生活,宁云晋自然不好追问,但是却也将事情放在心里,准备回头再去调查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宁云晋很快就知道了发生在自己哥哥姐姐身上的事情,新进门的女主人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并不漂亮,府中下人们私底下都在议论纷纷,他只需要稍微关注一点便知道了事情的起末。

    做为刚掌权的新妇,府中的事务她上手得很快,库房钥匙交接到她手上之后,出于对她的尊重宁敬贤便不再插手,只是吩咐冯松柏尽力配合她。但是给人当小后妈这一职务,安平佩华明显的适应不良,每次宁家三姐弟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尽管她努力地摆出了一张和蔼的脸,但是毕竟城府不够深,被宁云亭私下里评论说笑得跟牙疼似的,难看。

    宁云亭在姐弟面前说的玩笑话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多话的下人传了出去,甚至传到了佩华耳中,气得她绞坏了一块上号的锦帕。然而虽然心有怨气,她在明面上却是不能对宁家三姐弟做什么事情的,为了安平家的面子她连冷言冷语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听自己奶嬷嬷的劝告默默地忍耐找寻机会。

    就这样等了一个多月,她终于找到了一处能对宁家姐弟下手的机会——她一口气给两人各换了两个二等丫头,相当于将两人身边的人换了三分之一。

    在宁家,少爷小姐开始启蒙之后便会配上两个一等丫头和四个二等丫头,宁云亭这样的少爷还要配上一个书童和长随。少爷小姐的一等丫头、书童和长随这些都是府里的体面活,也是家主给家生子的子女施恩的职位,这些关键的位置佩华一个新妇自然不敢插手,她能做主安排的只有那些二等丫鬟。

    宁云亭与宁巧昕身边的丫鬟确实是年龄大了,她们还是当年静慧在时安排的,可以说是看着两人长大的,四个丫头都快二十岁的人,要不是宁府之前缺了做主的女主人没人操心这件事情,早就该放出去嫁人了。

    安平佩华选的这个切入点确实不错,若不是算计的是自己哥哥姐姐,宁云晋都忍不住要赞一赞。他仔细看过那几个丫头,个个都长得乖巧秀丽,年龄在十二三岁的样子,看着就是手脚麻利做事伶俐的,很明显是要花一番功夫才能选择出来的人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四个丫头虽然是家生子,却不是宁家的,而是安平家的,是佩华陪嫁庄子里的丫头!这样一来安平佩华打什么主意就太明显了,就连那些心思通透点的家仆也明白她的盘算,只有宁敬贤不太关注后院的事情还不知道这件事!

    宁云亭与宁巧昕两个毕竟还小,只是觉得自己的丫头被人撤换心中有些不爽,却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宁云亭却知道宁云亭那里的两个都算了,要是那两个丫头心大,自己在哥哥那里上点眼药还能让她肉包子打狗,可是宁巧昕身边的那两个必须得换掉,毕竟自己这个姐姐已经虚岁十一,再过两年就得参加大选,准备出嫁了,身边留这么两个丫头到时候不是给姐姐的婚姻生活添堵么!

    宁云晋知道自己人小言微,贸然跑去宁敬贤那里说这件事讨不了好,但这对于他这曾经的老狐狸来说,却也不是难事,很快他就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四天之后终于到了宁敬贤休沐的时候,宁云晋掐准他用早膳的时间邀着哥哥姐姐去请安,并且顺利让三人都蹭到了一餐。毕竟之前都是宁敬贤新婚,他们也不好打搅,这还是新妇进门之后第一次共进早膳。

    看着三个乖巧孝顺的子女,宁敬贤心中满意不已,尤其是玉雪可爱的小儿子,虽然有些贪睡懒惰,可这两年被调养得圆嘟嘟粉嫩嫩的,自从他能自己走动以后每日都晨昏定省的给自己请安,这一年多来居然一直是风雨无阻,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小不点哪里来的毅力。

    看着小儿子坐在椅子上,努力用自己藕节般可爱的肉爪子,拿着白瓷勺子将那金黄香甜地小米粥舀起一勺小心地吹一吹,然后张开水润粉嫩的嘴唇放在嘴里,一张小脸上满是享受的可爱样子,他忍不住笑道,“小二,早上吃这么多睡觉不好,一会儿跟爹爹去书房读书吧!”

    听到小二这个称呼宁云晋脸上抽了抽,这便是文禛给自己起的这个破名字的后遗症。他这辈的孩子排行都有个云字,自家爹名讳中又有个敬字,就连宁敬贤都不好称呼他,无论是叫云哥儿、晋哥儿听着都十分别扭,即使有了名字也只能还是小二的叫着,弄得他有些自暴自弃,有时候听到有人喊小二,还会应一声来咯客官请吩咐。

    “才不要去读书呢!吃饱了才好睡觉!”宁云晋鼓着脸颊义正言辞地拒绝宁敬贤的提议,一脸天真可爱地望着他道。

    宁云亭放下筷子,幸灾乐祸地瞄了一眼宁云晋,对宁敬贤道,“父亲,孩儿觉得小弟早慧,可以提前让他启蒙了。我上个月才教小弟的三字经他就都能背出来了。”

    “是啊!小弟还会写大字了呢。”宁巧昕捂着嘴轻笑,对小弟射来的幽怨眼神视而不见,跟着爆料道,“前些日子我教他写家里人的名字,他都能写得像模像样了,不如让他早些启蒙的好!总比他一个人天天窝在院子里睡觉好。”

    没安好心的小丫头!宁云晋可不想提前启蒙,看大哥的样子就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孩读书前逍遥自在,读书后就被拘得慌。他心中郁闷的嘀咕,我那不是睡觉,是在练功!!前几年是很关键的时候,劳资要心无旁骛的练到第二层!

    可惜在场没人能听到他心中的哀怨,宁云亭明显也赞同姐姐的意见,“父亲,我和姐姐如果不找小弟,他就懒洋洋的在院子里不动弹,这样对小弟的身体不好呢。”

    宁敬贤虽然不常在府里,但是对小儿子的习性也很了解,只要一个人在院子里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了,安静老实得一点都不像个三岁小孩,云亭当年像他这样大的时候可是像个皮猴一样,一眼没看到就不知道爬到哪里去捣蛋了!他也确实担心小儿子这性子太过阴郁,有些犹豫,“三岁启蒙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我才不要现在就开始读书呢!哥哥都是六岁才去学堂的。”宁云晋瞪大眼睛将使坏的哥哥姐姐一人瞪了一眼。可惜身为一颗又白又嫩的肉包子,他的瞪视目前没有一点威力,反倒因为太可爱,让宁云亭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好好好,随你吧!”宁敬贤笑道,却也真心舍不得让他吃苦,见他不愿意也就打消了主意。

    这厢四人其乐融融,安平佩华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帕子却几乎将指甲给搅断了。她的心中忿恨不已,表情也渐渐变得有些狰狞,可惜正在说话的父子四人没一个发现,但是给她布菜的赵姨娘本就是个胆小敏感的,无意间看见她那恐怖的表情,吓得手一抖,一颗青菜砸在盆子里,发出了一声脆响。

    看到赵姨娘出了纰漏,安平佩华就已经迅速将自己的表情收拾好,因此当宁敬贤望向她时,只看到妻子端庄淑宁的脸,只有一直偷偷观察着她的宁云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感觉到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安平佩华压抑着心中的郁气,望着赵姨娘故作大度地道,“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算了,你退下歇息去吧!”

    赵姨娘面如菜色,战战兢兢地谢恩之后离开,心中却明白自己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老爷一共只有三个通房,一个是老太太赐的,一个原本是老爷的大丫头,只有自己的地位最尴尬,原本是静慧小姐的陪嫁丫头,后来被小姐安排伺候老爷,这才开了脸。如今小姐走了,自己又没留个一儿半女,这新太太眼看着就不是个心慈的,又正是要在府里立威的时候,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整治自己。

    发生了赵姨娘的事情,餐桌上的原本和睦的气氛一下子就没有了,变得有些沉默,每个人都低头沉默不语的用膳。

    安平佩华见丈夫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也觉得委屈,又不是自己的错,摆什么脸。她放下筷子,绞了绞帕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压抑不住情绪,望向宁敬贤道,“夫君,有句话妾身不知当不当说……”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说得的!”宁敬贤对这新进门的小妻子暂时并没有什么不满,不愧是大家闺秀,至少这些日子以来她管家还是井井有条的。看她有些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地样子,他甚为给脸地道,“以后你就是宁家的女主人,有什么该说的话,直管说便是。”

    安平佩华瞥了一眼宁云亭和宁巧昕,视线还特地在宁巧昕身上多停留了一会,故作忧心地道,“圣人言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在家里还好,若是在外面也像这样用膳时说过不停,就怕别人以为我们家失了礼数。”

    宁敬贤一愣,没想到妻子会说这个。以前宁家的餐桌也是很安静的,但是自从云晋会说话以后,他总是在一起用膳的时候,在餐桌上问每个人当天的生活,久而久之都将这当成了一家人交流感情的时候,到没想到什么规矩之类。

    他没反应宁云亭却忍不住了,筷子朝桌上狠狠地一拍。他早就对这总是阴阳怪气说话的女人不满了,怒道,“你是什么意思,说我们宁家家教不好吗!”

    宁巧昕连忙拉住他,“亭弟,不要乱说话。”

    安平佩华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浑身一缩,小脸变得煞白,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泪汪汪地望着宁敬贤道,“夫君,妾身只是担心,大丫头再过两年就要出嫁,亭哥儿也大了,在外多有应酬,这些小事不注意,会……”

    “你的顾虑很对。”宁敬贤没让她再说下去,这事是他自己纵容出来的,自然不会让儿女背黑锅,他解释道,“亭儿和巧昕都是懂事的,这些道理他们都懂。不过在家里用膳倒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你看前几次用膳他们不是都做得很好吗!再说刚刚也是我先开口说话的。”

    说完他的脸一板,瞪向宁云亭道,“你的规矩呢?对嫡母拍桌子,翻天了!回去将孝经抄十遍,明天拿给我看!”

    宁云亭撇着嘴,垂头丧气地应了。

    再次开始吃饭,桌上的气氛十分诡异,都恨不得能早点吃完走人,只有宁云晋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一边吃东西,黑溜溜地大眼睛还转来转去,不时地在宁巧昕身后打转。

    宁敬贤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到他的动静,更别说他早就习惯将关注地视线多放在这看似乖巧实则古怪精灵的小儿子身上。终于还是他忍不住打破了餐桌上的安静,问道,“小二,你老是望你姐姐干嘛!”

    宁云晋望了一眼宁巧昕身后,假装害羞地掰着自己手指,看上去要有多可爱就多可爱,小声道,“我没看姐姐呀!”

    “还说没看。眼睛珠子都只差没黏在你姐姐……”宁敬贤顿了一下,有些狐疑地望着给女儿身后的两个丫头,似乎面向有些陌生,颜色也太好了一点!他的视线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儿子身后也多了两个陌生丫头。

    “父亲!”宁云晋像是突然鼓足了勇气,麻利地跳下椅子,迈着小短腿冲到宁敬贤身边,摇晃着他的手,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道,“父亲,太太偏心呢,给姐姐和哥哥都安排了漂亮姐姐,我也想要嘛!要不我拿梅香和菊香换吧!”

    宁敬贤望着儿女懵懂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妻子有些尴尬的神色,他也是在朝廷历练了那么多年的老狐狸,哪会不明白这点后院隐私,不禁心中升起了几分失望。

    他脸上不动声色,却爱怜地摸了摸小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哄道,“你这小鬼,丁点大就知道爱颜色好的丫头了,长大了如何得了。”这么说着,他却转头望向安平佩华吩咐道,“既然小二喜欢,那就把巧昕身边那两个丫头和小二身边的换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豆丁啊豆丁,你什么时候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