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昵根据短信，走到指定的房屋外，门没关，只虚虚掩着，从缝隙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奇怪音乐。
    她眉心蹙动，低下头时，下意识地看了眼包里显示通话状态的屏幕，浅吸一口气，推开门，却被浓重烟味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
    和她设想的严肃环境，截然不同，面前老旧的客厅里，烟雾缭绕，除了臭气熏天的烟味外，角落还点着某种不知名的线香。
    中间两位中年人，躺坐沙发上，剩下七八个年轻人，正站在阳台，高声喊着口号，像在做某种奇怪仪式。
    因为被她打断，他们齐齐扭头，十来道目光，唰得汇聚在宋嘉昵身上，她哪里见过这幅场面，杏眸微颤，赶忙后退了半步。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见状，立即摁灭手里的烟，站上来不满道：“你是来面试的？约好的时间不是半小时后吗，怎么提前到了，第一天就没规矩。”
    提前到的因，自然是宋嘉昵早早叫醒沉昧的果。
    可比起解释，涌上喉咙的怒火，先一步而至，宋嘉昵都还没怪他，地址偏，环境糟糕，将她诓骗来的事。
    他居然有脸先一步发难，打小憋不住脾气的宋嘉昵，几乎是瞬间，脆声发起火：“我就乐意早点来，你这破地方，也没第二个人面试了吧，有什么规矩好讲的。”
    她今日为了面试，打扮得明艳，精心卷好的乌发，削弱了青涩的稚气感，五官精致，单是站在那，娇蛮发火，也无时无刻向外散发着极具冲击感的漂亮。
    这张脸，让中年男人生出了别样心思。
    他砸吧嘴，浑浊双眼微眯，上下打量了两眼后，忍住了教训的念头，转而伸手，说道：“早点来，也有早点来的好处，这样，我们去里头房间，我给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前景和规划。”
    宋嘉昵眼神好，瞥见他指甲缝里的污垢，一阵反胃，恨不得作呕出来，脚步不住后退，离他远点。
    目光扫视周围，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提包嘲讽道：“就你们这环境，还想面试我呢，做梦吧，跪下来求我都待不下去，狗都嫌脏。”
    她执意上楼，只是不甘心，如今见到此景，恶心得不行，除了被诓骗了的烦躁，还有被沉昧猜中导致的恼羞成怒，语气自然冲，中年男人被劈头盖脸骂了通，又看见她要走，脸色彻底冷下来了。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那位沉默着的，看似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便立即动身，关上了门，听见身后落锁的声音，宋嘉昵瞪大了眼，蓦地跳脚，怒声呵斥道：“你们做什么，我说了，我不面试了。”
    中年男人冷笑，将手腕上装模作样的佛珠，往茶几一甩，转而走近，狰狞教训道：“脸生得标志，脑子怎么这么蠢呢，进了这道门，还想随便出去？”
    听见这话，宋嘉昵哪怕再笨，也明白自己遇到的不是善茬，她紧咬着釉白牙齿，瞪回去，虚张声势地质问道：“你们想做什么，不知道非法拘禁犯法的吗，信不信我报警。”
    中年男人闻言，嘲笑出声，下巴朝卧室扬了下，满不在乎道：“里面有些人，以前也和你说过同样的话，'教育'几天，就乖乖听话了，你也会的。”
    说着，果然有神情阴狠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绳子，动作很是熟练，任谁都看得出来，是用来捆宋嘉昵的。只是不知道，在她之前，这个流程走过几回了。
    宋嘉昵此刻，再也顾不得面子了，她指节紧扣着包带，崩溃尖声，吼了句：“沉昧，我命令你现在就出现！”
    中年男人皱眉，还未反应过来，身后不算结实的门，就被猛然踹响，一脚，两脚，摇摇欲坠地发出巨响。
    门板上方的灰尘，簌簌掉落，冲击导致的缝隙逐渐增大，直至“哐当”，锈迹斑斑的老式门锁，被震落的那刻，沉昧踹开了门。
    他站姿笔直，伫立在楼道间，清俊斯文的脸平静无澜，气息和缓，完全看不出，像有这么大的力气的人。
    他看了眼宋嘉昵，旋即侧身，让出路，口吻很淡地说了句：“麻烦你们了，我想，通话录音也可以作为证据。”
    这话自然不是对宋嘉昵说的。
    下一秒，楼道里藏着的民警，便一拥而上，闯入了客厅，像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地控制住了除宋嘉昵之外的人。
    分明是引起室内骚乱的罪魁祸首，沉昧却冷眼旁观着，置身事外，存在感安静而薄弱，仿若随意吹来的一阵风，随时又会吹走。
    他不为利用专业便利，私自人肉了这伙人感到不安，不为传销组织落网高兴，甚至对民警的感谢都礼貌而疏离，寡淡回应。
    唯独将外套兜里的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发懵的宋嘉昵时，他漆眸沉静，尾音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上扬和轻松。
    “现在，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