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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节
    一蓬血雾从一名站立在草丛中的黄衣修行者的喉间狂喷而出。

    那柄刚刚挑起了微青色飞剑的飞剑明明位于同一区域,却是非常及时的逃过了那些束剑网的束缚,此时悄然无声的穿过草丛,直接便洞穿了那名刚刚失去飞剑的修行者的咽喉!

    白色剑光在那名修行者的身后只是出现了一瞬,便随即消失,不知归于何处。

    这柄飞剑的威胁,再加上这支军队骤然爆发出的收割修行者生命的速度,让这一方天地都似乎同时一滞。

    自草丛中显身的修行者一共有七名。

    此时唯有三名停滞在草间。

    没有新的军令发出。

    只是此时所有的军士已经都敬畏于丁宁那数道军令展现出来的能力,所以这支军队比平时更是显现出沉冷如山的气势。

    这种气势压得那三名站立在草间的修行者显得更加凄冷。

    一名修行者往前跨出了一步。

    所有人未动而他动,他自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一名中年男子,头发鬓角有些发白。

    丁宁静静的看着他。

    这名中年男子躬身,遥遥对着丁宁行了一礼,然后问道:“用诈剑的手段引我们出手,这只是计策的问题,但你为什么会料定我们的人会出现在你们军后的那个位置?”

    “这有意义么?”

    丁宁看着这名中年男子,微讽地说道,“即便我解答了你的疑问,你便能退去?”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道:“没有人想故意送死,或许我们还有其它选择。”

    丁宁看着这名中年男子,突然笑了起来,道:“看得见的人或许有其它想法,但是看不见的人,却是应该不改初衷,还想要我死。所以除非那些看不见的人死。”

    丁宁的这些话对于绝大多数军士而言太难理解,然而他对面的这名中年男子,包括其余的修行者,却都很清楚他这些话里包含的意思。

    中年男子看着他微苦的笑了笑,道:“不能有略微妥协的手段?”

    丁宁看着他和另外两名修行者,道:“否则让我如何相信你们?”

    中年男子微垂下头。

    他似乎没有做出回应,但就在他微垂下头的瞬间,那些苍凉的草地里便响起了两声愤怒的厉声。

    两道身影从泥土下冲出,上方的草叶和泥土被冲成了浓雾,两道身影的下方,隐约有一道剑光闪动着幽幽的光亮。

    看着那道追逐着两道身影的剑光,丁宁的手臂骤然抬起,手掌竖立着,往前做出了一个斩杀般的手势。

    看着丁宁手势的落处,不只是他身旁的数名传令官,就连郭锋和南宫采菽的眼瞳里都瞬间充满了震惊的光芒。

    然而军令便是军令。

    数名传令官看着丁宁坚定至极的手势,手上的令旗也同时挥出!

    “风!”

    “大风!”

    沉冷肃杀的军队瞬间就如一座火山爆发,发出了海啸般的声响。

    所有的脚弩车和符器在这一瞬间爆发,沉重的金属在这一瞬间如风般卷起,遮掩住了天空,然后如山般落下。

    中年男子抬头,面容无比的苍白。

    这些遮掩住天空的金属杀器,坠向的不是那两名修行者,而是他和另外两名修行者。

    他身后的两名修行者发出了一声厉啸,同时掠向这名中年男子的身边。

    两道剑光如盖,拼命的想要护住这名中年男子。

    然而这名中年男子知道已经不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那一道原本似乎在追着两名从地下掠出的修行者的飞剑,急剧的朝着他的身体收回,与此同时,他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们能走的,就快走。”

    “咚!”

    天地间响起沉重的锤击声。

    当飞行于天空的沉重之物狠狠同时砸落地上,整个地面荡漾起波浪一样的涟漪。

    两名他身边的修行者发出了一声悲鸣,都没有逃离的打算。

    两人握剑的手臂都已经鲜血淋漓,无法抬起。

    最让这两人悲怆的是,有数道飞剑已经从前方军中飞起,而那数道飞剑之中,却都没有最先那柄飞剑。

    最先那柄盛开着细花的飞剑,此刻已经出现在中年男子收回的飞剑前方。

    第三十九章 眼前事

    中年男子眼中的光焰剧烈的闪动了数下,他那道飞剑再度折返,然后开始急剧的加速,带着一丝疯意直指六七十丈之外的丁宁。

    在脱离他自己的身体数十丈之时,他这柄土黄色的轻薄小剑加速到了极致,周围啵的一声轻响,爆开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音爆。

    与此同时,这名中年男子体内的力量也全部灌输到了这柄飞剑里,这柄飞剑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不再是飞剑,变成了一枝超过声音速度的箭矢。

    所有人没有想到丁宁的选择。

    当这道飞剑开始疯狂的加速时,丁宁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是普通的后退,而是右脚用力的蹬踏在战车的后沿。

    沉重的战车就此翘了起来。

    当这道飞剑化成的恐怖箭矢来临之前,这辆前端翘起的战车就已经变成了一面巨大的盾牌,挡在了他的面前。

    “咚!”

    天地间再次响起沉重的锤击声。

    青铜色的沉重战车的底部朝着丁宁身体的部位往丁宁这方突了起来,顶起一个圆穹,同时一股气浪在这个凸起的金属面上轰然绽放。

    沉重的符文战车在这一刹那不知道震动了多少次,而另外一面,那柄轻薄的土黄色小剑如撞上厚墙的冰锥一般,瞬间碎裂成无数小片,在阳光下变成往后四散激射的金属射线。

    “风!”

    “大风!”

    丁宁身后的军中再次响起海啸般的怒吼声。

    无数重新上弦的重弩的嘶鸣声再次响起,上方的天空再次出现金属的浪潮。

    中年男子咳出了一口血,他的身体被天空里的金属反光照耀成铁灰色。

    “走!”

    他再次发出了一声喝令,不是对着身旁的两名近侍,而是对着那两名先前从地下冲出的修行者。

    噗!噗!噗!噗!……

    一阵锐利铁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

    中年男子和两名近侍的身上涌出许多团血雾,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这样的画面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三人再也不复人形,唯有无数金铁的相互撞击声和破碎的血肉飞溅。

    那两名从地下冲出的修行者并未听从这名中年男子最后的命令。

    这两名修行者发出了如野兽般嚎叫的身影,在草间拖出了一道道残影,疯狂的朝着这支大秦王朝的军队冲来。

    没有任何人发出军令。

    这两名修行者的身后有数道湍急的气流飞旋而回,气流的中间便是剑光。

    这些剑光比这两名修行者的身影要快,所以轻易的追上了这两名修行者的身体。

    这两名修行者的身上出现了几道血浪。

    剑光在他们的身体里进出,他们的身体在急剧的飞掠中便解体,冲撞在地上。

    这是很血腥和很残忍的画面,南宫采菽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但是她强迫自己看着。

    她知道自己必须很习惯这样的画面,因为她今后要面对更多这样的画面,只有习惯,今后才会在面对这样的战斗时不被情绪影响,做出错误的判断。

    轰!

    当这两名修行者的残肢落地,往上掀起的沉重战车也才重新重重的砸落地面。

    因为谁都无法肯定这片草原里还有没有其余修行者的存在,所以无人欢呼,但即便是军中控制着那几柄飞剑的将领,眼神里却都不由得流淌出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欣喜。

    谁都不喜欢见到流血,尤其不喜欢见到自己身边的人流血。

    所有的人很清楚若是遇到这些修行者的突袭,一支军队会付出何等的代价。

    然而现在对方死去了七名修行者,他们所率的这支军队,却是连一名军士都没有死去。

    “为什么?”

    南宫采菽看着在草丛里不再滚动的那些残肢,艰难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转头看着丁宁问道。

    将南宫采菽带着,本身便是要让她可以从自己身上学习到很多行军打仗方面的见知,所以丁宁回望了她一眼,道:“我们军后五十丈,是我们军中修行者感知无法清晰感知的地带。既然这些修行者决定在这里动手,便一定会有修行者潜在我们军后,从后方发动攻击,将会引起最大的混乱。”

    “如果那些修行者不在那里呢?”南宫采菽思索着,蹙眉问道:“那我们集中的最优势符器岂不是全部落空?”

    丁宁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你要明白,行军打仗和修行者的战斗也是一样,都没有百分百的事情,只是追求最大概率的可能的事情。如果这些人真的连一个人都不在后方,那我们军中最强的这一击便是自然浪费无用。但最大的可能是……为了避免我们军中的修行者察觉,修为最强,最擅长隐匿的数人会绕到军后,随时发动。这也是他们最强的力量。”

    南宫采菽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接着问道:“最后在我们绝大多数人看来,那名中年剑师应该是无路可走,刺杀不成而无法回去复命之后,想要投靠我们。在那一瞬间,他出剑逼出那两个潜隐的修行者时,也是杀意凛然,在我看来没有什么破绽,你为什么会反而下令攻击他们?”

    “在战场上任何的判断都不能取决于眼睛看到的瞬间画面,我们眼睛看到的表面东西,往往都是假的。”

    丁宁缓慢而极有耐心地说道,“先前这些修行者发现我们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行踪之后,便出现了分歧,但最终这些修行者还是选择在这里战斗,尤其是我等待了很久,确定的告诉他们我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发动战斗之后,他们还不放弃,只能说明他们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强有力的统领,这名强有力的统领不只是要有铁一样的手段和决心,还要有压倒他们所有人的修为。而从方才那些人体现出来的修为来看,便是那名中年男子最强。所以那名中年男子才是统领,才是强迫其余的修行者在这里战斗的统领。”

    顿了顿之后,看着面容慢慢僵硬的南宫采菽,丁宁平静地说道:“所以他做出的一切努力,哪怕牺牲掉那两名修行者,最终也只是完成他的使命,接近我,杀死我。”

    南宫采菽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她深深的看着丁宁,无法理解这名出身酒铺的少年怎么会有这样的脑子,怎么会有这样惊人的洞悉力。

    “那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南宫采菽问起了连郭锋和数名将领都很困惑的问题。

    “如果一名修行者的情绪出了问题,那他的行事就会不经意间和平时出现一些不同。”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