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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后来两人一齐长大,说是主仆,却更像是亲人。
    肖春听到杨水起这样说,自然而然将葡萄塞进了嘴里。
    她口腔里头溢满了甜,嘴角也夹了一丝蜜意,她道:“可甜了,真的不吃些吗。”
    杨水起噬甜,听得了肖春此话,终撑起了一丝精神气,“叫我尝尝。”
    肖春将葡萄塞到了杨水起嘴巴里头。
    “确实甜。”
    肖春看杨水起仍旧愁眉不展,便道:“小姐若是想见大公子,只管去找就是了的,大公子气了两日,也该消消气了的。”
    听得肖春这话,杨水起道:“当真吗?若是我去找他,他不愿意见我可怎么办呢。”
    肖春眉眼弯弯,主仆二人生得都是一团和气,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眯了眼,她道:“怎么可能,公子平日里头最疼你了,我估摸着现下他气消得差不多了,你往他跟前哭一哭,他必定心软。”
    杨水起想了想,觉得不错,去寻他,总比现下在家里头干等着好。
    杨水起道:“好,你快去打听打听哥哥现下在哪,我寻他去。”
    肖春见杨水起有了劲,不再闷闷不乐,笑眯眯应下了话,便往外头跑去了。
    可人是笑着出去的,回来后却是垮着个脸,肖春面色些许为难,杨水起猜到原因,抬声问道:“不能还在醉红楼里头吧。”
    醉红楼是出了名的烟花之地。
    这杨风生不要命了是不?在那里头待个两天两夜的,别是死了。
    肖春点了点头,道:“大公子这两日一直待在醉红楼里头呢,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地方,小姐去,终归是不大合适。”
    杨水起确也不想去青楼,她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她又怕杨风生一直待在那里头,没事也能弄出些事来。
    别到时候叫死榻上了,那她真是要撞墙跟着一块死去好了。
    杨水起一边起身,一边骂骂咧咧道:“哥哥一点都不干净,像萧二哥哥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萧吟若冰山之莲,为人端正,更不曾听闻他房中收过什么通房姬妾,十九年身边,唯一亲近些的也就是他的表妹。
    像是寻欢作乐这样的事,在富家子弟里面十分常见,尤其是像杨家这样的奸佞人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杨风生若不纨绔,那才是奇怪了。
    可杨水起身为妹妹,自然不喜欢兄长做派,尤其是将他同冰清玉洁的萧吟放在一处比较,更加讨人厌了,但那能怎么办,好歹也是她把他气走的。
    怎么也得把人喊回来。
    第六章
    杨水起同肖春很快便到了醉红楼。
    月上柳梢,天已经暗了下来,现下还未曾到宵禁时刻,大街上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仆妇叫骂,商贩吆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杨水起同肖春扮做男子,只她的模样生得实在娇俏,即便是将头发束起,穿了一件淡蓝长袍,但看着还分明是个女子模样,没法子,杨水起只能往脸上糊了些黑霜,叫自己看起来能够粗犷些许。
    也不枉费她这一番瞎折腾,弄了半天,终于将自己个儿弄得稍稍雌雄莫辨些了。
    肖春跟在杨水起一边,小厮打扮。
    “公子,进来玩呀!来快活呀!”
    两人快要走到醉红楼门前了,里头的姑娘们都开始招揽着她们入门之时,肖春却有些许退却了,她道:“小姐……我们这样进去,会不会不好啊。”
    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再说不好也没甚用了。
    杨水起强行定了定心神,心一横,用扇子遮掩着嘴巴,附在肖春耳边小声道:“能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就说来寻人,况说我又不白嫖,怎地,这也不成?”
    说着,便抬步往里头走去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醉红楼的厢房内出来两人。
    此二人正是萧家两兄弟,萧煦与萧吟。
    他们二人身上衣服有些许凌乱,脸色都算不得多好看,尤其是萧吟,薄唇紧抿,眉眼之间的冷冽,昭示生人勿近。
    萧煦道:“还是查不到,恐怕这里头的人早就见过我了,今日见我们来了,更是谨慎对待,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萧煦、萧吟二人今日来此处,是为了查事。
    萧煦现今在大理寺里头人任职,这醉红楼里头,前些时日死了个人,这事被他推到了他的身上,由他来查。
    死了人什么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况说在这勾栏院,腌臜地,这些事更是常见不过,但死的那人不大寻常,是前年刚入翰林院的榜眼,前段时日风头正盛,谁晓得竟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妓院里头。
    说是死在床
    上的,叫两个妓子弄得灯尽油干。但这人分明不过三十出头的年岁,平日里头身子也颇为硬朗,况说,他为人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即便是死,也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死了。
    其间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
    人既然是在醉红楼死的,那势必要在这里查下去。案例来说,醉红楼里面死了人,怎么也该歇业休整,但也不晓得是有后台还是怎地,上头却也只下了令,抓走涉事妓子盘问,其他的一概不让动。
    可抓了妓子又有什么用?能查出些什么来呢。没法子,萧煦只能和萧吟私下自己再来查看一番。
    但或许是那些人留了心眼,记住了萧煦的模样,一见两人入内,二话不说就上了一堆的姑娘缠着他们,将他们堵进了房内,动手就想扒他们的衣裳。
    后来还是萧吟实在忍受不了,在里头脸色难看得骇人,叫那些姑娘们也一时之间不敢动作。得了个空歇,两人就赶紧从里头出来了,好在,那些人也没敢再追下去了。
    萧吟叫气笑了,冷呵一声,“摆明着不就故意的,一踏进这门就叫人堵了,这不就等着你我上门吗,倒合了他们的意。”
    萧煦知道萧吟的性子,最不喜旁人触碰,方才那一遭,也亏得他忍住,否则,今日这事怎么也不能善了。
    萧煦道:“罢了罢了,这地方,就跟那龙潭虎穴一样,这回是我连累了你,下回我再寻别的法子。”
    萧吟道:“醉红楼背后的主子摆明了就是想要张琦的命,他的死必有蹊跷,此番也不过是想给我们个下马威。”
    他的眉眼清隽,方经历了那些恼人的事情,此刻声音都寒得吓人。
    萧吟垂首,整了整叫人扯乱的衣服,片刻后才道:“我非不叫他们如意。”
    他们这般嚣张妄为,有恃无恐,萧吟这次吃了这个亏,岂能叫得他们顺意。
    萧煦知道萧吟的性子,那些人如此嚣张,又加之今日这事,萧吟自也不会将此事轻拿轻放,萧煦道:“无妨,既他们非要闹得这样难看,我们也无需害怕忌惮,张琦死了的消息被人压下来了,那便传出去,看看还有谁愿意来此处。”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从楼梯那处下了楼,萧煦话还不曾说完,就听得一声惊呼。
    “萧……萧二哥哥……”
    萧吟朝着说话之人看去,只见楼梯下方有站着一身形不高,皮肤有些许黑的少年,不……不对,分明不是什么少年。
    这声音,再加之喊他“萧二哥哥”的,整个京城也就只有杨水起一人了。
    萧吟这一个来月,再熟悉不过的便是这一声“萧二哥哥”了,只要一听到这声音,便知道杨水起又来了。
    萧吟下意识掉头想走,躲开这杨水起,但杨水起又哪能放过他,眼看他想走,又急急追了上去喊了一声。
    眼看再叫她这么喊下去,明个儿整个京城就都能晓得他们上青楼来了,萧吟终究是顿了脚步。
    杨水起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着萧吟,她方还说他这人守身如玉,结果两人转头就在这处碰上了?这算是什么事啊。
    她问道:“萧哥哥,二哥哥,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她还是不大相信,毕竟萧吟这人无情无欲,在京城里头是出了名的,她怎么也不肯相信他是上青楼来寻快活,这会还是不死心地问他。
    萧吟看着她这副打扮,沉声道:“你又为何在此处。”
    相比于他们二人出现在此处不正常来说,倒还是杨水起在青楼里头现身,更叫匪夷所思写些许。
    杨水起知道萧吟这是误会自己了,她忙道:“不是的,我是来找哥哥的。”
    听到杨风生的名号,这回旁边的萧煦倒是反应更快些,他问道:“小水是说,子陵也在?”
    杨水起点了点头,“我方已经问过了这里头的老鸨,她说哥哥在二楼尽头的那间厢房里头。上回他同我生了气,便一直没归家,我有些担心他,便出来寻他了。”
    杨水起只对那老鸨说是杨风生的好友,骗得她告诉他在何处,她知晓杨风生同萧煦在一起同窗两年,这会见他问,便也老老实实答了。
    萧煦听到,沉吟片刻后道:“这地方你实在不适合来,你同则玉先行离开,去外边等着即可,我去接子陵出来。”
    谁知道杨风生现下在里头做些什么事呢,叫杨水起撞见了的话,实在不像话,再加之,他也确实有话想要同杨风生说。
    自从书院离开之后,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上回在萧家,也是闹得不欢而散。
    萧吟自也知道萧煦存的心思,杨风生素来纨绔,这会又在青楼里面待了足足两日,那屋子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他虽不喜杨水起,可萧煦都如此说了,他自然也不会推脱。
    他“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杨水起,道:“走吧。”
    杨水起一见到萧吟愿意搭理她,哪里还记得杨风生,她拔腿就跟他走了。
    肖春在一旁扶额,心中也为杨风生默哀了一口气,她家这赔钱的小姐,有了心上人便六亲不认了,分明是来找哥哥的,碰到了萧吟,一句话便跟着人跑了。
    好在杨水起还存些良心,走出几步之后终于想起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她顿了步,回头对萧煦道:“萧哥哥,你一定要让我哥哥回家呀!”
    萧煦看着那个脸黑黑的小公子哥儿,无奈地笑了笑,挥了挥手道:“你在外头等着,我喊他出来。”
    杨水起听了这话便彻底放下了心,转头马上去追萧吟,生怕他将自己丢在了这里,一个人跑了。
    却猝不及防,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从头顶传来了一声闷哼。
    硬……好硬。
    男子身上清冽的味道冲入了她的鼻腔,竟还夹杂着一些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杨水起被撞得头都有些发昏了。
    她本以为萧吟已经走出去了,未曾想竟还停在原地,一时间不曾察觉,就这样撞到了他的胸膛。
    她怕萧吟不喜,忙退开,捂着被撞得发红的鼻子解释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以为你已经走了的。”
    她的眼睛生得极好看,就若摄人心魄的小狐狸一样,加之此刻,被撞得发红,一双朦胧泪眼,看得人心都紧了几分。
    萧吟此刻竟然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想法,怪他自己为什么不挪开几步。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分明是她自己着急忙慌不长眼。
    他冷声道:“你急些什么,我答应了兄长会带你出去,便不会食言,又不至于你说一句话的功夫,就将你丢在了这里。”
    “我没这么无聊。”
    男子一身白衣锦服,长身玉立,只是说的话也太冷了些。
    他说完这话,便转身往外头出去了。
    杨水起鼻尖还在隐隐作痛,又想起了萧吟方才身上那股刺鼻的脂粉气,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竟都有些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