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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我自然听出了那是谁。
    崔鹏昂首阔步,兴致冲冲地跑了进来,仍是一袭华服,却看得出来认真修过边幅,此时倒是十分俊朗,也不复平日里在我跟前总是弯腰屈膝的模样。
    他手上提着一个笼子,里头装着一只雀鸟:“你不是一直想要只鹦鹉逗趣儿?给你找来了......”
    “咚——”
    崔鹏目光呆滞,手中笼子在看清我后没拿稳坠到了地上,面上喜色尽褪,一片惨白。
    “陛陛陛......”
    “嗯?”我含笑看他。
    “——毕兄!你怎么来了!”他憋的脸红脖子粗,适时改了口。
    “毕兄?”苏长榆在旁疑惑道。
    “......我字毕予。”我手一顿,镇定道。
    “原来如此。”
    我突然觉得就姓氏名谁这块儿,我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苏长榆转向崔鹏,有几分轻松,“不是说宋阳那边有事要办?”
    崔鹏不愧是商贾,临危不乱,此时竟面不改色地挨着苏长榆坐了下来,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想你想得紧,便快马加鞭提前赶回来了。”
    苏长榆:“......”
    我见他绯色都红到了耳后,又惊又涩,最后竟有些无助地看向我。
    “......”
    “......无事。”我举杯轻饮。
    心下却暗暗思忖,莫非是楼船是崔鹏所赠?这倒是说的通了。崔鹏富得流油,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也太巧了点儿,怎么就偏偏遇上了崔鹏,况且看这情形,二人......关系似乎并不十分清白。
    可我记得这人小妾都有七十二个,虽然未曾娶正妻,但......我看苏长榆气性颇高,竟然看得上崔鹏这个奸商?
    苏长榆的沉默持续了片刻,目光在我和崔鹏之间游移,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你们......认识?”
    我缓缓开口:“我与崔老板曾谈过一桩生意。今日与苏兄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
    我看着崔鹏,挑眉道:“但今日之事,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崔鹏神色复杂,憋出满脸情不由衷的笑意:“我也没有料到。”
    苏长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看了看崔鹏,又看了看我,似乎在衡量着什么良久开口,带了几分试探:“那......我去给你们拿酒。”
    他走了。
    崔鹏呆立不动,满脸悲怆。
    “怎么了?”我轻轻放下酒杯,好笑道,“崔兄,今日相聚实乃难得,是该喝一杯。”
    崔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冲我跪了下来:“陛下......草民斗胆,是真心对长榆,陛下不能这样。”
    我手一顿,有些不解:“什么?”
    崔鹏眼中充满了恳求,一脸死志:“陛下,您身份尊贵,草民不过是一介商贾,怎敢与您争?但长榆不同,他对我有情,我对他有意,还望陛下成全。”
    我沉思片刻,想这人是误会了,艰涩道:“我......几时要与你争?”
    崔鹏一愣:“啊?您对长榆无意?”
    我闭眼,扶额道:“我来凤陵,不过是为了私事,并非以帝王之尊,也只是来这儿坐坐。”
    崔鹏一愣,随即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真的?”
    我点了点头:“君子成人之美,我岂能破坏你们的好事?”
    “不过......”我缓缓道,“我记得你喜欢女子,家中七十二房小妾,你置之何地?”
    “弱水三千,自取一瓢饮。”崔鹏一拜,正色道。
    “最好如此,你与苏长榆的事,我不会插手,只是他非池中物,你自己看着办吧。”
    崔鹏激动地磕头:“多谢陛下!”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这时苏长榆提着酒壶回来,看到崔鹏跪在地上,不禁一愣:“这是怎么了?”
    崔鹏急忙站起来,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苏长榆疑惑地看着我们,但见我和崔鹏都没有解释什么,便放下酒,正要斟,我却起了身,道:“罢了,天色不早,便不打扰苏兄和崔老板了,告辞。”
    我出了楼船。
    “公子叹什么气呢?”宫二冒出来,“属下查到了,那苏长榆似乎与崔鹏关系匪浅,自小是个孤儿,受了他的接济得以读书识字。”
    “我知道了。”我有些糟心,“走吧走吧。”
    第75章 不见使人愁
    宫二看我神色不豫,便不再多言,默默跟在我身后。夜色渐深,月色如水,凤陵的夜市依旧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我缓缓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脚下的影子在摇曳的灯笼光影中拉长又合并。空气中弥漫着糖葫芦的甜香和烤肉的烟火气,小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昔日我不顾百官阻挠重开夜市,李玉山曾忧心忡忡,言夜晚秩序难以维护,易生治安之患,满是不赞。
    如今这繁盛的局面却生动又真实。我环顾四周,见街道两旁的小摊贩们忙碌的身影,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孩童们奔跑嬉戏的身影,突然觉得我虽然在感情上一败涂地,可治国一事,好像也有些建树。
    他日史册详载,功绩置于万物之上,自然也不会有人关心我姓氏名谁,又心之所系,是非、情爱,于帝王确实太过轻如鸿毛。
    只是虽感念天下苍生之重托,不敢有一日忘怀;然人之常情,夜行之星,实非俗世易量。我没出息,贪心不足,或许父皇母妃皆是情种,我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自然承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