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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节
    随着那些熊熊燃烧的烈焰,我们也看清了妖塔的全貌,在这个宽敞空旷的塔中,在在那光线无法照射到的阴暗中,枯骨堆积如山,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恶臭。

    想必这里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眼前这怪物的巢穴,从那些枯骨就不难看出被其吞噬的妖物有多少。

    “这,这又是什么怪物?”田鸡心惊胆战问。

    “九头蛇在很多文化中都出现过,不过仅仅是传说,现在基本都以为是杜撰出来的怪物,没想到这种生物竟然真的存在。”薛心柔说。

    “其他地方也有九头蛇?”宫爵问。

    “对,其中最有名的九头蛇,应该是被赫拉克勒斯斩杀的那条。”薛心柔点点头对我们说,赫拉克勒斯是位传说中的英雄,在他的十二个伟绩中便有杀死九头蛇。

    传闻中的九头蛇剧毒无比,沼泽的水也因此长年恶臭,四周土地变为褐色,它还经常吞食过往行人牲口,为害一方。

    赫拉克勒斯奉命斩杀,他用火箭将九头蛇引出,双方展开大战,每当赫拉克勒斯用剑砍掉九头蛇的一个头,另一个新头又重新生出。

    最后赫拉克勒斯将八头一一砍下,又用巨棍打落正中的主头,埋于土中,用大石压住,才算铲除这一祸害。

    “在传说中,九头蛇是杀不死的怪物,除非同时砍断所有九个头,否则它会一次又一次的重生。”薛心柔说。

    “同时砍掉九个?”叶九卿苦笑一声。“那咱们就别出去了,就留这儿等死吧,别说九个,就是一个恐怕也砍不掉。”

    “留守在妖塔中的这条九头蛇,可要比传闻中那只厉害的多,不但体型如此巨大,而且还能喷射出烈焰,这东西被安置在这里,一定有原因。”宫爵说。

    就在我惶恐不已的时候,忽然在火光中,看见堆积如山的尸骸中有一处四四方方的阴影,火光似乎无法照亮那处地方。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半天,阴影中竟然是一处通往妖塔下面的台阶,我记得来之前,两位老者告诉过我们,神就在妖塔之中,想必这些匠人的理解有些偏差。

    他们修建了妖塔,可神并非在妖塔之中,而是在妖塔的下面,而九头蛇是留在妖塔中守护入口的。

    我顿时激动不已抬手指着缝隙外面说。

    “入……”

    我的嘴被叶九卿捂住,可能是太激动,声音有些大,立即就被九头蛇所觉察,顿时九个蛇头竖立起来,目露凶光四处张望巨大的蛇身向我们这边蠕动过来。

    我们屏住呼吸躲在石台里面,外面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持续低吼声,九头蛇的信子就从石台的缝隙中透进来,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我们悄然无息向后退,上面的唾液滴落在我们面前的地上,顿时石块都被腐蚀掉,若是滴落到身上怕是瞬间便会皮开肉绽,这条九头蛇不但能重生和喷出烈焰,而且还剧毒无比。

    庆幸的是那怪物并没有发现石台里面的我们,蠕动着巨大的身躯游回到那堆积如山的尸骨之中,然后蜷缩在一起,随着火光渐渐熄灭,整个妖塔又恢复了之前的阴暗,九头蛇又变成那尊巨大的雕像。

    而九头蛇盘踞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通往妖塔下面的台阶上,它似乎一直寸步不离守护着这个入口。

    “没想妖塔里竟然还有这东西在。”宫爵心有余悸压低声音,一边透过石柱的缝隙警戒一边小声的说。

    “入口!我刚才看见入口……”我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嘴慢慢张开震惊说。“如果这些怪物都是被创造出来,而且之前我们看见的钩蛇、蛊雕和人脸蜘蛛都出现在山海经中,那九条蛇也应该在山海经里有记载。”

    “山海经里也有九头蛇?”薛心柔问。

    “……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我压低声音回答。“这怪物的名字叫相柳。”

    其他人都诧异的看着我,相柳是山海经中的凶兽,蛇身九头,食人无数,身体巨大而且剧毒无比,它的毒液能杀死任何飞禽走兽,而且这凶兽能驾驭烈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传说中,相柳是上古妖兽,生于生于天地初分之时,当时天地灵气厚若实质,不知产出多少强横的灵兽怪物,相柳于深山大泽之中,阴阳之元气氤氲交错,化生而出。”我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那片巨大阴影说。“相柳是九头蛇身,每一头即为一命,身体强横异常已为不死之身,又加有九命,只要有一命尚在就能恢复。”

    “山海经应该夸大了相柳的能力,不过这生物显然是被创造出来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必须到达妖塔的下面,可就意味着要正面和相柳接触。”薛心柔说。

    “以这东西刚才虐杀人脸蜘蛛的本事,恐怕我们都靠近不了它身体。”田鸡叹口气说。

    “都到了这里,也没有回头的路,再说,我们在此耽误的时间越多,外面的时间流逝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过去。”我说。

    “就我们几个还想和相柳抗衡?它都不用喷火发毒,就它那身体压下来,我们都扛不住。”宫爵声音透着无奈。

    “一物降一物,钩蛇被蛊雕压制,而人脸蜘蛛又以捕食蛊雕为生,这是一个完整的生物链,环环相扣又相互制约,这相柳如此强横,难道就没有什么弱点?”薛心柔若有所思说。

    “刚才没看见这妖塔中堆积如山的尸骨吗,想必全是不小心闯入这里的飞禽走兽留下的残骸,月宫九龙舫就在妖塔之下,守护入口的应该是整个蓬莱最凶残的怪物,如果说还有生物链的话……”我深吸一口气说。“那这相柳也应该是最顶端的猎食者。”

    “不能这样等下去啊,总得想想办法,与其什么都不能做耗下去,还不如拼一把。”叶九卿小声说。

    “任何传闻都是有根据的,既然在传说中,同时砍掉相柳的九个头才能除掉这凶兽,或许这是相柳唯一的弱点。”薛心柔一本正经说。

    “相柳站在我们面前,就像一座山,就算想砍掉它的头,也得先够得着才行,没瞧见刚才人脸蜘蛛,砍了相柳一个头的后果吗?”

    都已经被困在蓬莱,我不在乎和这相柳正面对抗,事实上结果显而易见,我们连丝毫胜算都没有,之前相柳虐杀人脸蜘蛛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

    除非我们同时击杀相柳的九个头,否则一旦这凶兽被激怒反击,即便是这宽敞的妖塔,怕是顷刻间会陷入毒水和烈焰的火交织之中。

    本来我们还能指望项链,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这条项链的作用,可里面的晶石显然拥有极其强大的能力,即便庞然大物的巴蛇都不敢靠近。

    我低头看看脖子上的项链,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蓬莱之后,项链一直散发的光晕突然消失,我打开项链,里面的晶石也黯淡无光,就亦如一块普通的石头。

    “这东西是指望不上了。”我看看外面盘踞的相柳,深吸一口气说。“如果真要打算拼一次,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他们异口同声问。

    “我们被人脸蜘蛛追杀,逃到妖塔并且躲藏在此,可并没有被相柳发现,说明这凶物的听觉并不是太灵敏。”我说。

    “你,你打算干什么?”叶九卿似乎有些明白我的想法。

    “入口就在相柳的旁边,这凶兽寸步不离的守护着,要到妖塔下面,无论如何也必须要经过那条通道,既然相柳听觉不灵敏,加之现在又在熟睡,我们悄悄走过去。”

    “万一,万一等我们到跟前,被相柳觉察到呢?”薛心柔一脸惶恐。

    “结果都一样,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要么回去跟那些老者一样,就在这里耗上几千年,何况这一次那些钩蛇也不会再放过我们。”我声音坚定说。“留在这里早晚都是死路一条,既然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搏一把。”

    “朝歌说的对,咱们面对的是相柳,不可能硬拼,这一次,我们只能赌运气了。”田鸡点头说。

    第424章 相柳

    其他人都准备好,我们缓缓推开头顶上的石板,我先翻出去,还没等其他人出来,我快速的闭合上石板。

    “你干什么?!”宫爵大吃一惊。

    “你声音再大点。”我瞪了宫爵一眼,回头看看已经熟睡的相柳,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先过去,如果没动静你们再跟过来,万一有变故,你们再想其他办法。”

    “废话,真有变故,你小子还能回来。”叶九卿用力想要拉开石板。

    “别争了,把相柳惊醒,我们几个给它塞牙缝都不够。”我又瞪了叶九卿一眼。“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在你面前才满意。”

    叶九卿面色焦虑,来回看看我和远处的相柳,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松开了石板上的手。

    “我身手好,万一有事情,我还有办法闪避自保,让我去。”田鸡说。

    “就因为你身手好,才让你留下,能过去当然皆大欢喜,要是有不测,就指望你能保护其他人了。”田鸡还想坚持,被我摇手打断。“想点好的,我又不是争着去送死,指不定我这个办法能成。”

    他们估计是担心说太多会惊醒相柳,都神情紧张的叮嘱我一定要小心,我小心翼翼向前走了一步,他们应该看不见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努力让自己平静些,说不怕是假的,谁在九个蛇头而且嗜杀成性的相柳面前,估计也不敢说不怕。

    我甚至才走出一步,腿就开始发软,越是往前走我心跳越快,手心中全是渗透出来的冷汗,那是发自肺腑的惧怕,和勇敢无畏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出于对这个上古凶兽的畏惧。

    很难想象万一相柳在我面前醒过来会是什么样的场面,我双手不由自主拽紧拳头,这样会让我抖的不是那么厉害。

    每一步我都尽量很轻的放下,如履薄冰的走向熟睡的相柳,渐渐,借助微弱的光线,我能看见相柳蜷缩在一起的样子,巨大的蛇身盘在一起,九个蛇头闭着眼睛,却向着不同的方向。

    这凶兽即便是熟睡也在警戒着任何一个方向,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腥臭,我听见脚下的声响,即便极其的细微那相柳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也有意识的蠕动一下。

    我看见相柳身上的鳞甲顿时竖起,那是警觉的反应,我连忙屹立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直到那鳞甲缓缓重新平复下去。

    我这才低头借助昏暗的光线看见满地的血泊,九婴似乎很喜欢这血腥的味道,妖塔之中随处可见全是这样的血泊和尸骸。

    不知道有多少尸骨浑浊在血泊之中,越是往前,路越是难行,变的泥泞不堪每一步下去都会陷入血泥之中,要用力才能拔出来,越是靠近相柳,血泥聚集的越深,一脚下去鲜血能淹没脚踝,足见这凶兽虐杀了多少猎物才能汇聚如此多的鲜血。

    我终于走到相柳的面前,我连呼吸都刻意的在控制,只感觉在这死寂的妖塔之中,我能清楚感觉自己快速的心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站在传闻中的相柳面前,手抖的厉害只有慢慢握紧拳才能控制住。

    靠近相柳仅仅是第一步,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被相柳蜷缩的身体护卫在中间,我必须要越过相柳才能靠近通道。

    我舔舐一下嘴唇尽量让抬起的脚不会抖动,然后踩到相柳蜷缩身体的空隙中,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丁点声响便会惊动相柳。

    事实上我真不怕和这凶兽正面交锋,即便是知道没有胜算,但至少还能酣畅淋漓生死相搏,像如今这样静静的站在这九头蛇身的怪物身边反而让我心惊胆战。

    每一次迈出脚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那腥臭的气味足以让我窒息,可我太专注不要发出声响却忽略了脚下的血泊,当我脚再一次抬起准备跨向前面的空隙时,腿上带起的血顺着脚不偏不倚刚好滴落在相柳其中一条蛇头上。

    当鲜血滴落下去的那刻我整个人僵硬的愣在原地,我已经身处相柳的身体中间,一旦这凶兽被惊醒,我便会被九个蛇头团团围困在里面。

    那蛇头敏锐的直立起来,可能是没有听见动静蛇眼并没有睁开,而是吐着信子四处探查,我就站在蛇头的下面,只要它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我提心吊胆的屏住呼吸,拳头握的更紧,倒不是打算拼命,只有这样才能我让不至于抖动的太厉害。

    庆幸的是那蛇头探查了半天,未感知异常又重新蜷缩了回来,只不过那狰狞恐怖的蛇头如今不偏不倚正好对着我面前,我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相柳沉重而腥臭的鼻息声。

    这还是我如此仔细的看清楚相柳的样子,每一个蛇头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我面前这个蛇头是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那个,随着呼吸而起伏的鳞甲尖若刀刃,蛇头上有两个左右凸起的短角,那闭合的巨嘴里布满了锋利尖锐的毒牙。

    我紧咬着牙控制自己的呼吸,矗立在这蛇头的前面良久,直到听见相柳的呼吸变的有节律,才缓缓移动脚步,这一次我更加谨慎,抬起的脚要等到再无血滴落才往前跨行。

    终于是有惊无险,当我跨过最后一个蛇身时,通往妖塔下面的通道已经在我面前,越是这样我越是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往下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这通道很深,一旦能到达这里面,任凭外面的相柳再强横,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我重新折返回来,我能过来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过来,只有我清楚最安全的路线,我必须返回去带其他人通过,返回的时候,我格外谨慎免得功亏一篑。

    事情比我想象中要顺利,虽然我依旧很惧怕和发自肺腑的恐惧,但至少找到逃离这里的办法,我按照进来的空隙慢慢一步一步返回。

    我终于走回到石台边,让其他人全出来:“跟着我的脚印走,一次只能去一个人,千万不要行差踏错。”

    我让叶九卿走第一个,因为他够稳健老成,而且叶九卿是我们中间经历风浪最多的人,他应该能临危不惧,果不其然,叶九卿步伐稳健,从我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有惊无险的走到通道里。

    我看见叶九卿对我们招手,我让薛心柔走第二个,她毕竟是女生,而且是我们中间经历险情最少的,前面有叶九卿平安到达,或多或少会让她轻松一些,越是时间长,我怕她会乱了方寸。

    薛心柔倒是有些让我刮目相看,至少她没像我那样害怕的厉害,虽然走的没有叶九卿快,但并没有瞧出她畏手畏脚的样子,看到薛心柔也进入通道,我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宫爵,该你了。”我压低声音说。

    “让田鸡先走。”

    “田鸡步伐重,前面到处都是血和尸骸混杂的血泥,踩踏的次数多了,血会满溢出来,到时候势必会有响动。”我深思熟虑说。

    宫爵想了想也不再争辩,他是所有人中我最放心的,以宫爵的冷静和谨慎,只要相柳不乱动,他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到达通道。

    宫爵过去以后,我居然轻松的笑了笑,轻轻拍拍田鸡:“该你了。”

    “你说过,我步子重,我过去后,这条路会更难走,那你怎么办?”田鸡一脸憨直。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笨,我嫩过去一次,当然还能过去第二次,再磨蹭就没时间了。”我瞪了田鸡一眼。

    他憨憨的点点头,卷起裤腿样子有些笨拙,我走过的那条路,因为前面已经有三个人踩踏,凹陷在血泥中的脚印,如今全被渗透出的血水覆盖。

    田鸡每一步下去,脚完全浸泡在血泊之中,他需要等到血全都滴落,才能迈出第二步,他用的时间最长,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往上提一点,直到看见他安然无恙走入通道,我有些虚脱的在心里重重长松一口气。

    其实我骗了田鸡,留在最后的我,基本上已经很难按照原来走的路过去,经过他们的踩踏,我留下的脚印变的泥泞不堪,再踩踏进去,因为血水被踩入尸骸之中,会发出声响。

    我必须重新选择一条路过去,但就在我准备抬脚时,妖塔的光线渐渐开始明亮,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相柳没有意识的蠕动身体,我心里暗暗一惊,想必在凶兽快要苏醒。

    我已经没有时间再仔仔细细寻找最为妥当安全的路,深吸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蹑手蹑脚迈入相柳身体的空隙之间。

    咔嚓!

    一截枯骨在脚下被我不小心踩到,碎裂的声音在只剩下血腥和死亡的妖塔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