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清醒时间段,她也做出取舍。英语课上简单的做题、对答案,她允许自己开开小差、放放水,数学是她的短板,课上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奋发图强,励志报亲”“百炼成钢唱出青春无悔”等口号,她未受鼓舞,也并无反感,她把情绪调整到最钝的一档。
从沈阳回到南京后,于乔有遗世独立之感。
她清醒地意识到,以她目前的身份和人生阶段——十八岁的高中生,任何绮念和梦幻都是泡影。现阶段,给她一个小天哥哥,她也无力留住。人生软弱至此,还争什么抢什么呢?
她照旧给奶奶电话报平安,也会跟陈一天汇报学习情况,但对小石头的八卦,她基本是充耳不闻,她给柔软的心装上了铁丝网。
高三一年下来,于乔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
她已经好几个月不来月经,印象中,最后一次来月经也是虚晃一下,只流出些暗色膏状的分泌物。
另外,她的头发少了光泽,每次洗头,都能从盆里捞出一团掉下来的头发。
这些症状,都没动摇她的学习节奏,她也没跟任何人说。人身体的极限在哪里?恐怕潜能与极限在捉迷藏。她就带着这些症状参加了高考,而且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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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乔高考的那个夏天,也是天工机械承接的xx集团关键技术攻关课题的攻坚阶段。
小石头已经独挡一面,和另外一个得力的设计员常驻上海。
可事关重大,庞傲和陈一天也不敢掉以轻心,三五不时地去跟产,解决问题兼对接客户。
此前,小石头百忙之中去了一次南京,见了于乔一面。被陈一天知道,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说于乔现在是人生的关键阶段,你去了给她添麻烦,打扰她静心学习。小石头记得他的原话:“我……我们都没敢打扰她,你算哪头蒜,还让于乔请假出来见你?!”
某一天,陈一天到家早一点,发现奶奶饭也没做,人闷在于乔房间里,不和知道捣鼓什么。
陈一天进去一看,奶奶正在拜佛。
房间角落里摆着一副小佛像,两侧各点了蜡烛,佛像前面摆了小香炉,三根香已经燃去一小半,炉里的香灰积了不少,看来此前已经拜过不少次。
“哪儿买的佛像啊?”陈一天走到奶奶身后。
奶奶这才发现孙子回来了。“请!要说请,佛像不能说买。快重说一遍。”奶奶眼前这位,人前呼风唤雨,在奶奶面前,还是那个莽撞的小伙子。
“好好,请,请问,您是奶奶从哪请来的啊?”陈一天弯腰端详那尊小佛。
奶奶差点冲上去把他嘴捂上。“端午节去太清宫,我给于乔算了一卦。”
“哦……”提到于乔,陈一天的心隐隐颠了一下。他随手端出柜子下层的糖果盘,手在里面乱划拉:“您给她求什么啊?”
奶奶浑然不觉孙子的异样:“求学业啊,考大学啊,一辈子的大事。你考大学那年,我也是去太清宫许的愿,你看,你后来不是考得特别好!”
陈一天隐约记得这事。“许愿也行,还愿就完了。您这整天烧香拜佛的,没必要吧。”
奶奶立眉道:“不准乱说!”然后赶忙双手合十拜了两下。“我们乔乔前半生太不顺,那场大病多凶险,家里也是七零八落的,没个指近人。这现在是有我,可我总要死在她前头,到那时候她还能仰仗谁呢?”
奶奶这番话,是对陈一天说的,也是对那尊佛像说的。“我没别的牵挂,就希望乔乔考个差不多的大学,借此机会转转运。往后的人生,哪怕没有人照应,也平平安安的。将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结婚,再生个孩子,把前半生受的罪都填补回来。观音菩萨显灵,可怜可怜我这个孩子,她过了这个坎儿,我闭了眼也没牵挂了……”
陈一天听着奶奶小声念叨,不由自主抓着手里的几颗糖,站到奶奶身后,也望着那尊涂了金漆的佛像。奶奶梳着多年不变的齐耳短发,两侧耳后各别了一个长发卡,他记得那是于乔给她买的,两人还讨论过,说这联发卡质量特别好,怎么掰都不变形。
奶奶拜完,回身让陈一天也拜拜。
陈一天目光虚装着那尊不具名的佛像,呆立片刻,才说:“我不拜他。”
隔了一会,又笑嘻嘻地问奶奶:“奶,我算是知冷知热的人吗?”
奶奶想都没想:“你呀,你可不算。”
陈一天没想到,他在奶奶眼中,连个“待定”都没有。
奶奶继续说:“要不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对象呢!要让我说啊,哼,光长得好有什么用,长得好还得会哄人,长得好又不会哄人的,像你这样,最让女孩子没安全感。”
陈一天逗她:“那大炮也没对象,他是不是比我还没安全感?”
“是吗?他还没对象呢?”这回,奶奶认真思索一下:“他可比你强,他嘴甜,会哄人,还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
陈一天发自内心的惊讶:“啥???他不沾花惹草?”
第95章 红罗帐共话缠绵-95
高考前,陈一天给于乔打电话。
于乔只在晚饭时段开机, 平时手机要么静音, 要么干脆关机。看到未接来电回拨, 陈一天接起电话, 想起奶奶评价大炮的话,决定嘴甜一点:“该给你设个秘书处, 打通你的电话真是太费劲了……于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