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天把之前大夫的治疗步骤说了——摘除脾,有一定的治愈率,或者换骨髓。
王大夫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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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乔小学毕业时,陈一天正在搬砖吃土。
“挑战杯”中,他把榫铆与胶粘、钻铆相提并论,传统的木结构连接方式成功应用到了汽车制造领域。
这个概念可谓“从旧帐中翻出了新意”,但打眼看去,实用性堪忧。
可陈一天不打无准备之仗,他高中闷在屋子里研究的,正是这个。
所以东工大的“挑战杯”冠军非他们组莫属。
接下来的省赛,他们也胜出了。
全国决赛在重庆举办,一方面如研究生学长所言,他们的项目负责人的确有人脉;另一方面,组内成员各有分工,林小诗的课题阐述有如沙丘后的一缕清泉,果然获得了老专家们的满堂彩;还有一点,2000年的汽车行业真是如日中天,课题与热门产业结合,关注度居高不下;最后一点,陈一天先用概念抓住了评审组,再用大量的实验数据和应用实例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占了,不拿奖对得起谁呢?”这是庆功宴上,教授眯着眼,腆着肚说的话。
陈一天拿到的奖金,足够支付于乔好一阵子的中药费,等这笔奖金快花完的时候,有一家公司找到了陈一天。
说起来,海鹰机械是家小公司,老板与教授素有往来,听说“挑战杯”的组里有个陈一天,就问教授能不能让他来公司兼职。
陈一天欣然应允。
先是接了几个边角小活,跟着公司里的设计师傅干,画些细节图。
几个小活交上去,设计师傅用着简直太顺手,跟海鹰机械的老板提起这个大学生,也毫不掩饰溢美之辞。
在设计师傅和老板的要求下,陈一天课余就去了海鹰机械兼职打工。
于乔小学毕业那一年,陈一天的大二也结束了。
那段时间,他经常在海鹰机械加班加点,没给自己留有休闲时间。
但是他答应于乔,要去看他们的毕业汇演,顺便接奶奶和于乔回家。
学校借用了皇姑区文化宫的小礼堂,整个六年级八个班的师生和校领导参加了文艺汇演。
陈一天进入礼堂时,不知道演出开始多久了。
观众席光线很暗,舞台上打着追光,是一个女孩的小提琴独奏。
适应了光线,顺着看下来,第一排中间坐着几个人,模样像领导。
再往后,是穿便装的学生和学生家长,黑压压一片,根本不可能找到奶奶。
他直接退出来,沿着入口一侧的通道往后台走。
于乔告诉过他,她有两个节目,最后一个节目是大合唱,在所有演出结束之前,她肯定要在后台候场。
他路过卫生间,上了两级台阶,推开两个虚掩着的门,就进入了后台。
从这个角度看,幕布垂落得很没规律,红色丝绒材质,沾了陈年旧灰,超长的部分胡乱堆在地上,一副被千人踩万人踏的死样子。
后台各种舞美设施胡乱摆放,像是刚有人摆上去,又像很多年无人清理。
隐隐有人语声。
陈一天站定,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突然,红丝绒幕朝他顶过来,伴随一个女孩子的惊呼。
陈一天意识到幕布后有人,而且那人离他很近,要跌到他身上,他本能地给予反作用力,把人扶住了。
稍远的地方传出嘻笑声,被他扶住的女孩说:“讨厌!别闹啦!”
然后,幕布被撩开,露出一张化着浓妆的女孩子的脸。
脸抹得很白,眉毛画得又黑又弯,黑眼圈其实是眼影,最醒目的,是两个红脸蛋儿。
化妆的人很用心,处处不肯弱化,再加上流水线作业,妆后都是一样的脸,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
陈一天和猴脸对视5秒,才提醒自己移开视线。
第一个假脸出现后,他目光一扫,就看到好几张假脸少女,远远近近,影影绰绰。
隔着舞台,他看向后台的另一侧。
那里也有几个孩子,有男孩有女孩。
女孩们化着同样的妆,只是离得远了,五官模糊,冲击力不那么大,这才看清她们的装束。
短裤和背心,不是一般的短裤,也不是一般的背心,是白色的,屁股后面有一个白色的毛球,头上还有白色发箍,上面长着两只长耳朵,材质不怎么好,耳朵全都耷拉着,耳心处有红色,和脚上的红色短靴呼应。
不知道哪借来的演出服。
有一只兔子正脚踩着道具箱子,将军部署战术一样,挥动着手臂,说着什么,屁股上的毛球跟着一撅一撅。
她身后站着个男孩子,穿着西装,打着领结。
他被兔女郎在谈话吸引,晚礼服穿出了傧相气质。
高谈阔论至酣处,毛球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嘻笑着伸手撸了一把。
陈一天快步走过去……
他双手握拳,呼吸加速,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于乔回过头来时,看到了陈一天。
他穿着t恤牛仔裤,昏暗的后台灯光下,他凭借身高优势,外加天外飞来的杀气,气场成功地盖过了所有盛装的孩子。
他手里紧攥着男孩的领结,光线原因,脸全埋在阴影里,但肢体语言很明确: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