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髓穿刺。”于乔神思飘乎,大脑在回忆边缘刷了一圈,医学术语说得很精准。
“没有……”
“我做那个骨穿的时候,想起了爸爸。”
“为什么?”
“……”于乔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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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于乔班上老师和同学来看她。
病房里几天没这么热闹过,别说于乔,连于香都难以适应。
孩子们都穿的厚厚的,棉手套、毛线帽、耳包子、围脖、书包,进了病房争相脱下来,五颜六色,堆在空床和椅子上,里三层外三层围过来,屋子顿时开了锅。
薛老师也脱下羽绒服,露出橘色羊毛衫,正跟于香说话。
打招呼的同时,于香也接受了薛老师的打量。
于香结婚早,生孩子也早,看上去比薛老师大不了几岁,却有已经有了十多岁的女儿。
薛老师代表五年二班全体同学祝于乔早日康复,几句套话过后,问了于乔的病情,于香简要说了。
说到病情时,几个有心的学生安静下来,转头看于乔时,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担忧。这个年龄的孩子,拥有成人思维的还是极少数,但是担忧也是毫无矫饰的。
大部分孩子围在于乔床边。因为穿了病号服,于乔没什么形象可言。知道同学要来看她,只在早上认真洗漱,把头发扎紧。
于乔转学不过半年,跟班上同学本来不熟,但是生病以来,辗转医院,再见学校里的同学,觉得格外亲切。
今天来的同学里,有她的同桌,还有劳动课上同一组的同学,另外,于乔在运动会一跑成名后,班上关系很好的两个女同学突然敬她是条汉子,硬要拉她入伙,成为“三人帮”。
现在,这两个女孩正一左一右坐在于乔旁边。
包括同学也来了,床边挤满了人,他只好站远一点,刚好听到薛老师和于香的对话。
护士推车进来,一车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看到屋里的景象,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表示惊讶和无奈。
薛老师见于乔要打针挂水,也不便在病房久留,就让孩子们穿好衣服,准备十分钟之后走。
然后悄悄拉于香出来,在病房门口递给她一个信封。
信封有一定厚度,是一沓钱。学校组织学生们捐款,同学们几块钱、几十块钱凑的,也没换成百元钞票,就那么摞在一起,捏在手上软乎乎的。
能言善辩的于香也辞穷了,接过钱来,托在手心,说不出话。
等回过神来,薛老师正站在门口,数绵羊一样,挨个轻拍孩子们的后背,指挥走在前面的孩子去按电梯下行键。
电梯装了一箱孩子,缓缓下行。快到一楼时,包括同学突然举手:“老师!我围巾落楼上了!”
说得理直气壮,轿箱里孩子们爆发出一阵笑声。
薛老师让他上楼去取,大部队在一楼等他,包括又跟着电梯上楼。
于乔送走班级同学,上了个厕所,在走廊碰到折返回来的包括:“咦?你还不快下楼追老师,他们已经下去了。”
包括低着头,也急着回应。
走近以后,他伸手往于乔怀里塞了一个东西,于乔还没来得及看,包括转身就往回跑,跑得太快,错过了电梯门,又刹住车,挠挠头站回电梯前。
这个时间,于乔走过来,同时看清手里的东西。
五元纸币,对折再对折,应该在手里握了很久,带着男孩的体温。
圆眼睛小男孩有瞬间羞涩,电梯还没来,只好硬着头皮对于乔解释:“家里给的零花钱,我又花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抗不住了,商量一下,明天单更行不?
第22章 血泪含悲啼-22
转到新医院的第三周,于乔又被例行抽血化验。
当天下午,于香被医生叫去办公室。
陈一天也在,他给于乔带了一块卤牛肝,听说动物肝脏对血液病有效,陈奶奶特地做好,让陈一天带来的。
于乔吃得正香,边吃边说薛老师组织同学们来看她的事。
于香被叫出去,他以为是常规的取药、签字之类的事,也没跟着一起。
过了几十分钟,于香还没回来,于乔已经吃光了一大块卤牛肝,陈一天收拾残局,顺便扔垃圾,回来路过医生办公室,看到于香还在和医生说话。
他拐了进去,于香看他进来,有种困境中找到盟友的解脱感,只一个眼神,陈一天就觉出不平常。
医生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
于乔属于继发性血小板减少,目前的激素治疗也只是一种尝试性用药,用药两周下来,效果并不明显。
激素类药物都有明确的疗程和剂量,不能连续使用。于乔的一个疗程结束了,化验单上显示,血小板仍然低于常人水平,说明激素类药也并不对症。
这是一家东北有名的国字头综合性医院,面对于乔这一病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医生说完这番话,沉默了一下,等着病人家属消化一下。
于香脑子是浑的,突然问一句:“我女儿是不是白血病?”
医生无奈地摇头:“我说过了,不是白血病。常人也会偶然发生血小板低于正常数值的情况,只是多数情况,并没有恰巧抽血化验,确认血小板减少。依靠自身血液循环和造血功能,血小板数值会恢复,也有女性在月经期会有血小板减少的症状,月经期一过会自动恢复。像这些情况不影响正常生活。于乔这种情况,确实发病急,而且血小板数值太低,从医生的角度,确保病人安全,防止颅内出血和内脏出血是首先要做的,所以才让于乔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