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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对方狙击手的位置。”

    指挥室中,伴随着沙沙的电流声,传来警方狙击手的声音:“在狙击范围内,请求射击,完毕。”

    谭史明道:“准许射击。”

    “收到。”

    紧接着,持续了一段令人窒息的沉寂。

    周瑾循着枪声摸过去。

    新海津港建立以后,金港码头便迅速萧条,废旧的集装箱遍地乱堆乱散,给了她很好的掩护。

    仓库方向,枪声零星响起,大约是在掩护倒下的姚卫海,可是狙击点没有拔掉,没人敢再贸贸然暴露出去。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震人心肺的巨响!

    周瑾似乎能听到摩擦空气的呼啸声从头顶上空掠过,哗啦一下,漫天的玻璃碎片倾盆而落。

    这次开枪的显然是警方布置的狙击手,而狙中的点一定是敌方狙击手所在的位置。

    打中了吗?

    如果没有打中,狙击点暴露,这个人肯定会转移位置。

    周瑾握了一下手中的枪,抬头,眼前是一座高耸的中控塔。

    这里显然年久失修,周围破败荒芜,因是制高点,狙击视野非常广阔,下方又直通公路,便于及时撤退。

    结合警方狙击手的枪声,周瑾肯定那个人就在这里。

    她轻悄悄地进了门,正准备上去检查那个人的状况,忽然听见上方有脚步踏在铁楼梯上的声音。

    周瑾侧身,往墙下一躲,尽量避开对方的视线。

    她屏住呼吸,眼见着一个黑影从楼梯上急冲冲地下来,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周瑾举枪喝道:“别动,警察!”

    对方停住步伐,面朝着门口的方向,背对着周瑾。

    是一个男人,问她:“女的?”

    他轻笑,戏谑与轻蔑呼之欲出。

    周瑾道:“把手举起来,抱在脑后。”

    男人很是听话地照做了,问:“只有你一个人?”

    周瑾不搭理他,谨慎地靠过去。

    近了,借着少许的光亮,   她看到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身后背一把狙击枪。

    周瑾用枪抵着他的后脑,空出手去摸腰间的手铐,准备先铐住他的手。

    铁质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男人耳尖动了动,几乎是眨眼间,他骤然回身,准确抓住周瑾的手腕,狠狠一拧!

    黑暗中发出骨头错位的轻响,剧痛瞬间炸裂,周瑾手指松来,枪一下滑脱了手,掉在地上。

    周瑾在被他完全拧住手臂前,侧身,抬脚往他肚子上狠踹。

    男人来不及躲,趔趄后退数步,他轻弓起腰,用手捂住发疼的腹部。

    黑色帽檐一抬,露出他极黑的一双眼,寒森森的目光在周瑾身上游过去,余光瞥见那把枪就掉落在他不远处。

    千钧一发间,周瑾立刻察觉到他的意图,纵身扑上前,直接将他扑倒。

    男人已经抓到枪,抬高枪口,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周瑾条件反射掐住他的手腕——

    砰!

    一枪打偏,子弹几乎是从周瑾的耳边擦过去!

    周瑾没给他开第二枪的机会,将他手臂往地面上一撞,枪再度脱手。

    她还没有松下这口气,眼下寒光闪烁,一把匕首猛地刺向她的肩膀。

    周瑾立刻翻身躲闪,锋利的刀尖受力往上一挑,尽管有防弹衣隔着,还是在她皮肉上划开三四寸的伤口。

    周瑾摸到一片刺痛,黏稠滚烫的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淌下来。

    男人冷笑,反手擒着匕首,身形流畅矫健。

    潮湿的海风猛灌而入,呼呼地刮过周瑾的耳畔,她整条手臂都快冷得僵木了。

    就在此时,黑暗中忽然响起一记枪声,朝天放得空枪。

    逆着光线,一个劲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枪口还飘着白袅袅的硝烟。

    “别动。”

    周瑾听到来者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浑身一下僵住了。

    那人继续道:“我是七叔的人,过来接应你。警察已经摸到这个点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来不及细想,戚严收起匕首,往门口方向跑去。

    路过那人身边时,戚严拉低帽檐,沉声说:“杀了她。”

    来者侧首,回答:“我来处理。”

    眼见那个背着狙击枪的人就消失在视野中,周瑾往前跟了一步。

    来接应的那人几乎没有犹豫,一枪打在她的脚下,警告道:“劝你别动。”

    这里光线太黑太暗,他显然没有看清楚纠缠住戚严的人到底是谁,低声问道:“警察?”

    周瑾说:“我是警察,那么你又是谁?”

    “……”

    她看到那逆着光线的身影,刹那间不动了。周瑾双腿跟灌了水泥似的沉重,一步一步挪上前。

    对方没有再开枪。

    她走到有淡淡的光线倾泻下来的地方,苍白清秀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

    她不敢再往前走了。

    “蒋诚。”

    周瑾捂住肩膀,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将她最后一丝力气抽空,“你怎么不一枪杀了我?”

    周瑾疼得抽气,靠着水泥柱子,慢慢滑坐在地上。

    门被紧紧关上。

    蒋诚几乎是冲过来,离得近了,她才看到他通红的一双眼。

    “周瑾。”他声音颤抖,“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周瑾略微闭了闭眼睛,不去看他。

    五年前,她见过蒋诚这样的眼神。他赤着上身,被按得跪伏在她面前,一向神采飞扬的眼睛布满血丝,满身荒唐和狼狈。

    周瑾分不清哪里在疼,疼得几欲呕吐,她用手按住翻绞的胃部。

    蒋诚从她防弹衣上摸到一手血,问她:“告诉我,还有哪里疼?”

    周瑾使劲推开他的手,低声道:“别碰我!”

    “你别出声!”

    蒋诚显然有些慌乱,可越慌乱,他就表现得越强硬,双手发狠地按住周瑾,想要看看她哪里受伤。

    解开防弹衣,她胸口冒出一点星亮。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蒋诚的脸上。

    周瑾咬得牙快出血,用恨透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别碰我。”

    “……”

    与周瑾的目光对视,死一样沉寂的空气里,她痛苦的喘息声也清晰可闻。

    震慑住蒋诚的不是这一巴掌,是她脖子上挂着的钻戒项链。

    蒋诚撑不住似的,忽地一下笑起来,笑到呛咳了好几声,手抵上眉骨,遮掩着狼狈。

    “操他妈的。”

    蒋诚骂得有气无力,已经快被这些荒唐的变故折磨得发狂。

    他伸手,一把抱住周瑾,力量大得仿佛要将她融进骨血。

    他非要碰她,非要碰她。

    蒋诚手臂紧得在细微颤抖,低声问道:“凭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