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虽然能预感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说的话,想的事,无一例外,通通兑现。
说不清他到底只是预言,还是拥有什么言灵之力。
他生怕那些预言一旦说出口,就会一语成谶,就会被人利用,去对付皇后,对付那些曾与孟瑛一起谋事的人。
所以这两年来,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成了个哑巴,将所有的恐惧藏在心里,悄悄消化,慢慢磨灭。
可是今日脑中的景象却让他坐不住了。
卓泓一生渴求为了哥哥姐姐做些什么,按照他的性子去想,他极有可能做些什么事。
为了哥哥姐姐,为了他们不受人牵制。
余靖挣扎着,“让开!放我出去!”
许久未开口说话,让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看守的士兵拔出了武器,“国师大人,没有陛下的命令,你不能擅闯!”
余靖冷静了一瞬,意识到自己这般行径有些愚蠢,才沉了沉气息。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我要见魏丞相!”
底下人也不敢耽搁,一刻不停地找来了魏丞相魏良。
魏良现在获得了卓家人的信任,如日中天,派头很足,一举一动,没了当年的影子。
谁也摸不准他的立场,谁也不敢确信他心底是否还有孟瑛这个旧主。
余靖亦是如此。
魏良见了人先看似热切的打了个招呼,“国师大人,近来可好?”
余靖冷眼以待,“很好。魏丞相新婚,余靖还没献上贺礼。”
魏良勾唇笑了,一番客套,“国师大人心意到就行了,贺礼不重要!”
“余靖倒觉得无礼便是无情,魏大人若不嫌,还请收下余靖的贺礼。”余靖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卷轴,抬手示意魏良收下。
魏良神色滞了一瞬,呼吸重了些,他缓缓展开这卷轴,是一句诗。
“一片丹心卧绿草,不顾身世唯忠诚。”
诗的内容不足为奇,主要是字迹让魏良瞳孔颤了颤,是孟瑛的字迹。
余靖是在提醒自己曾经的立场。
不知为何,魏良有些心虚。
余靖见他犹疑的神情,主动开口,“这可是宁王殿下曾经的墨宝,有市无价,魏丞相觉得可还喜欢?”
魏良乾笑两声,“呵呵呵,喜欢!喜欢!能得到王爷的墨宝,是我的荣幸。”
“喜欢便好。”
魏良缓缓将这幅墨宝收了起来,手心不自觉地有些汗湿,他小心道,“既然国师大人送了我如此珍贵的贺礼,我可以为国师做些什么呢?”
“卓泓关在哪里?”余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慌,他迫切想知道答桉。
魏良大致猜到了,直言相告,“不远,青山小筑,亮堂的时候,你应当都能从摘星楼看到那院子!”
这么近?
余靖有些心惊,摘星楼是辰京较高的建筑,对周围的建筑基本上是一览无余,他竟从来没有出门去看过!
心里一急,就冲出了门,朝魏良说的方向望去,只是此时入了夜,什么也看不见。
魏良也跟着出来,道,“国师大人还是不愿与陛下合作?”
余靖心里牵挂着卓泓,很是烦躁,对魏良的语气也不甚友好,“魏丞相,到底谁是你的陛下,你又是谁的臣子,你可还清楚?”
魏良讨厌他这样无端的指责,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我当然知道!我从未做过背叛王爷的决定!”
他越是这般想证明自己的忠心,就越觉得心虚。
他可以解释自己的行为,假意向太子投诚,它可以解释为积蓄实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透露白芷与白莲花的关系,画画像通缉他们,他可以解释为情势所迫。
给太子出谋划策,接受太后的赐婚,他可以解释为获取他们的信任,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他全都可以解释,他都是为了保留孟瑛的那一股势力。
其余的决定,像是当上丞相,他只不过是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
当上丞相,那就有花不完的俸禄,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也会对自己恭敬三分,又有美人作伴,有什么不好?
不过是一些贪心罢了。
绝对不是违背孟瑛的决定!
对!
绝对不是!
余靖丝毫不在意他的气急败坏,只道,“魏丞相,我愿意与南辰合作,我愿意为他们预言,能不能放卓泓自由?”
“他还年轻,不该被囚禁在那四方墙里。”
这话让魏良心里得到一丝慰藉,瞧瞧,谁都是被情势所迫,谁都是不得已。
再者!
孟瑛他死了!
只要能安定天下,就永远不算背叛!
魏良应了下来,“既然收了国师的礼,自当为国师效力,我去与太后周旋。”
“周旋?要几日?”余靖想起幻象中的三尺白绫,背后发凉。
“难说,现在卓翎到了晋南,与晋南军汇合,卓泓还有用处,太皇太后自然不会苛待他,但是她怕卓泓有动作,所以才软禁他!我可以让他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获得些许自由,但是多了便不可能!”
余靖当然也明白其中艰难,既然是个人质,就不可能完全自由,他眸中透出哀求,“还请魏丞相快些,我怕卓泓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