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泓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给余靖讲了,连他哥说的那些可以直接砍头的反贼语录,也说的清清楚楚。
倒还真给余靖听出一身冷汗。
他抿一口酒,啧啧两声,“世子殿下还真不是一般人儿!”
卓泓委屈巴巴,勐地给自己灌了口烈酒,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跟个小孩似的,“国师,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帮我哥和我姐?我要怎么才能救救他们?”
“这么多年以来,我每天都在背飒兰哥哥的文章,我以为我多背两句,就能得到飒兰哥哥的认可,就可以帮到他们的忙。可是今日我才知,我什么也做不到!我什么也做不到啊!”
卓泓的话,让余靖沉默,他没法去嘲笑他年幼无知。
孟瑛说过,谁都是从孩子过来的,践踏少年人的赤诚与勇敢,是天大的罪恶。
余靖真是说不出一句话,他该给他说,这是大势造就的立场不同,谁也改变不了吗?
又或者告诉他,哥哥姐姐的事与他无关,让他少操这份心吗?
每一句话他都说不出口。
他是大辰人,个人命运依託于国家,他即使还小,未来也总会加入这场浩浩荡荡的洪流之中。
况且他是在哥哥姐姐的呵护下长大,哥哥姐姐就是他世界的全部,他又怎能置身事外呢?
沉思良久,余靖才说出了他这辈子最有温度的一句话。
他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会变好的。”
第260章 皇帝与太后
深夜,景德帝寝殿,太后突然上门,带着让人倍感压力的态度,与一碟精致的糕点。
景德帝和游珍珍稍微拾掇一番,便将太后迎进了门,他端着标准的笑容,对太后道:“母后,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太后睥着景德帝,抬高的声线,一脸从容不迫的神态,“陛下说笑,我这做母亲的,想见儿子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吧。”
景德帝笑笑道:“母后说的是,只是夜深了,母后身体不好,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皇儿还是有孝心啊!还记挂着哀家的身体。不打紧,哀家给你送完点心就回去歇着!”太后表现出热络的表情,将点心端了出来。
“皇儿你瞧瞧,哀家啊,还记得你幼时最喜欢吃这大明山的金糕,今年桂花开得尤其灿烂,这金糕也美味的很!你四五岁时,每回来都嚷嚷着要吃。快尝尝!”
景德帝接下了太后递过来的金糕,他没有直接吃,而是转手递给了游珍珍,“劳母后费心了,来,皇后,尝尝母后的心意。”
游珍珍心里骂着这个老不死的究竟来干嘛,脸上确是笑得跟花儿一样,“多谢母后!”
一阵寒暄,太后终是图穷匕见,“陛下,宁王这次秋猎夺魁,你打算让他掌兵?”
景德帝笑意不减,“瑛儿今年已二十有四,既无封地,又没什么钱财,加上他患有隐疾,朕就这么三个儿子,总不能厚此薄彼。一个小官而已,千人左右,让他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
闻言,太后皮笑肉不笑的道,“陛下可是忘了四年前的宫变?你还敢让他掌兵?”
“孩子年轻气盛,总有受人蒙蔽犯错的时候。”
“这么说来,陛下是非要袒护他了?”太后隐有怒意。
景德帝波澜不惊的道:“欸~母后这么说可不对,瑛儿是犯过错,朕也关了他四年,他已然忏悔过了。再者,这等事儿,太子不也常做吗?”
太后听罢,冷哼一声,“太子做事可没那般没有分寸。”
景德帝轻笑,语气却莫名阴狠的起来,“哦?太子前不久,还把沧州军调离了驻地。朕吓坏了,还以为他要逼宫呢!”
太后:“……”
太后心里莫名怒骂这不成器的太子,就听人说山里有宝藏,就私自调兵,把人山给踏平了。
景德帝又接着道,“母后啊,他们毕竟还年轻,瑛儿又患有隐疾,朕心里实在是不忍啊!再说,让瑛儿找些事做,母后的那些弟弟们,不也会安静些吗?”
“这个位置,瑛儿不坐,那会落到谁手里呢?是母后的七弟与他那名声在外的妻子手里?是母后的四哥与虎视眈眈的卫家人呢?”
景德帝话里有话,让太后一阵沉默。
景德帝见太后犹豫,忙不迭地给她致命一击,“还是朕那素未谋面的……弟弟呢?”
太后闻言,大惊失色,立即站起了身,“你!”慌张一瞬后,太后又恢复了澹定,“陛下胡说些什么呢!你就是母后唯一的儿子,也是先帝所出,何来弟弟一说!”
景德帝见好就收,他本意也只是提醒,在他们实力还不足以撼动卓家的时候,只有蛰伏,方能保全。
景德帝心口有些难受,他并不知这般毫无尊严的蛰伏还要持续多久,这无休止的漫长黑夜,究竟要何时才能迎来天明。
太后背后要考量的因素也有很多,而孟瑛以及他背后拥有的北方势力,也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谁也不愿打破这表面的平静,若是这般平衡有一日被打破了,那就是乱世来临,到那时绝对的兵力才是唯一制胜的法则。
在这看起来平静的今日,不管哪一方,卯足了劲发展势力,才是唯一的出路。
太后心情有些沉重,面上也不能再保持云澹风轻了,她摇摇头,对景德帝道:“儿啊,母后只有你了!你我是母子,是世间最亲密牢固的关系,母后实在不明白,儿时那个最乖巧懂事,最听话地孩子,今日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