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小苗面前,抱着自己,白软软的小脸蛋微鼓,嘟囔:“该怎么才能让你快些长大呢……”
她的小脑袋瓜,开始努力地思考。
此处寂静,无人能回答她——地上悄然舒展的小绿苗,在烈火的炙烤下,点点璀璨红光在凝聚,一点一点,凝聚成形,融入那小小的,不甚起眼的小生命里。
很慢很慢,却分明是在积攒力量,汲取养分,只待生长的最佳时机。
自幼便分外聪明机灵的云堇念看着它,微微歪头,若有所思。
这是……
……
……
……
一连好些天,君九歌发现——自己养的那格外爱调皮捣蛋的娃娃,突然变得安分了不少。
平日里总爱到处去玩,上天下地,精力总是无限的调皮蛋,近些日子,常常是做完了功课就跑。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也不知是在做点什么。
她总是有自己的心思和小主意——君九歌看在眼里,却也没管。
只要她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旁的,他几乎是完全放养状态。
她不捅出篓子,他便不管。
没有心思去管,更没有精力。
再加上,这段时间他的头疼是愈发频繁了——头疼,身重,常常精神恍惚,无法集中注意力……
长年的不休息不睡觉,叫他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逐渐开始显现不适。
结局,不是终点(21)
长年的不休息不睡觉,叫他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逐渐开始显现不适。
常常的头疼,起先是针锥刺入一般,浅浅的刺痛,疼得不重,是叫人尚且能忍受的存在。
但后来,疼痛渐渐加剧,针尖刺痛般的疼开始放大,好似有刀在凿他的头颅一样,钝痛一阵一阵,反复袭来。
最严重时,头好像要爆炸了一般——几乎无法思考,脑中空空,一片空白。
他需要休息了,身体在发出警告。
只是,他一直不管,就这样放任,好似就要这样故意折磨自己一般。
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就这么,把意识活生生地剥离出来,冷静而又漠然地看着自己身体的痛苦。
越痛苦,好似越能让他清醒,让他觉得淋漓畅快,发泄所有。
他开始有了自虐的倾向——压抑到极致,心理渐渐变得怪异病怔,变得愈来愈严重。
茯笙来看他时,看着他这般模样,眉头紧得厉害。
他总是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不舒服也不说,整个人安静寡言得过分,叫人完全无法发现他的异常。
唯有再了解他不过的,血脉相连的人,能从他那层平静自若的顽固面具下,看出点什么。
想说些什么来劝阻宽慰,但万千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茯笙还是叹了声,说:“你这样,若是姒姒知道了……怕是要心疼得掉眼泪了。”
她的话语轻轻,字语间,透着对他的心疼和无奈。
数不胜数的道理她没说,因为她知道他再懂不过。
可他懂得再多,也无法——心空了,便什么也空了,什么也补救不了。
现在能支撑着他的,便唯有把念念养大这一任务。
等任务完成了,他一直撑着的那口气便散了——想要随爱人一同而去,不再留恋这世间。
茯笙轻声劝他,他也只是扯了扯唇,笑了下,平静说:“没事,她不会知道的。”
“她已经离开了啊……不是吗?”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极为平缓,没有一丝该有的起伏。
冷静地说出来,冷静得好像只是失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他没事,表现得总是如此。
“……”茯笙眼神难过而又复杂地看着他,没说话。
看着他这般,总有什么话想说,但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只有一句。
“真的……不后悔吗?”
若是早知会如此,他还会不会——
他没有回答,只安静看着窗外。
窗外的阳光很好,每日每日,都温暖灿烂至极。
一切如旧,时间好像静止了,时间……好像依旧停留在那一天——
那一天,她离开的那一天……
他目光望得出神,怔怔。
……
……
……
云姒离开的那一天,风吹,一切散去。
桃花纷纷,万木沉寂,唯有那一声平地惊天的婴孩哭声,打破了一切的悲鸣。
孩子哭了,哇哇大哭,置身于柔软的桃花下,还是格外小小的一只,甚至还没成年男人的手掌大。
小小的一只,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哭声——
结局,不是终点(22)
小小的一只,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哭声——叫那正欲自戕的神明,停了动作。
孩子,她为他留下了一个孩子。
什么念想都没留下,只留下了个孩子。
孩子小脸红红,尚未足月便被迫离开了母体,眼睛尚未睁开,只饿得嗷嗷大哭,哭个不停。
哭声嘹亮,一直哭一直哭,好似是在呼唤母亲,盼求母亲的归来。
哭,哭得撕心裂肺,满脸发青,也没能唤来她想要寻来的人——只引来了提着刀,满眼通红,平静漠然的父亲。
父亲看着她的眼神冷漠,好似在看路边随意一只阿猫阿狗一样,手上的刀紧握,看着她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