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看着那两个鬼贩子,又看看那被包围在中间,从头到尾没说话,孤单影只的人——那个人……
好像不是地狱里的。
是外面的人么?
云姒一眼便知他不是鬼,却也再看不出其他——难不成……他是妖怪?
不管是什么身份,如果是从地狱外来的,让人一眼便知是生人的话,很容易被这里黑心的鬼贩子给缠上的。
黑心的鬼贩子,毫无底线,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本着能坑一把就坑一把的原则,平常时就大胆得很。
加之他们私底下也会和掌管这里的鬼差有所往来,所以鬼差对此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怎么管。
云姒想,这次大概是那两个黑心贩子看那个可怜的家伙是生人,所以故意讹上他,要狠狠敲诈他一笔。
而鬼差,不必想着他们会公正,平常时收了好处,关键时候自然会站在贩子们的那一边,与他们沆瀣一气,敲诈无辜的人。
这么看……那个人,可要惨了。
云姒支着腮,小脸鼓起,叹气:“怎么办呢……”
要不要救他?
她从来都不想插手旁人的事的,就怕因为多管闲事,反而惹祸上身,害了自己。
不想惹麻烦,这是她向来恪守的处事原则。
只是,那个人……
忽地看到了什么,云姒瞬间趴下,缩回脑袋,屏住呼吸。
心脏突然加快,扑腾扑腾地跳,像是做贼一样,莫名紧张。
那个人,不知为何,似乎抬头看向了这边——她所在的位置。
她反应很快,伏着身子,低头,往后缩,怕被发现。
最后一个世界(7)
屋顶上的瓦片生了霉,有些滑,她小心翼翼地踩着一处,慢慢往下。
很快,楼下传来的嘈杂声小了——那两个鬼贩子嚣张的告状声不知为何,忽地没了。
本着想看热闹的心思,心里痒痒的云姒调整了一下位置,试探性地,又悄悄抬头,往下望。
心脏跳得过分地快,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往下一望,本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不在那一众包围的议论声里,像是鬼一样,突然就消失了。
鬼差还在,鬼贩子也还在,但现场局势好像有点不对。
鬼贩子的嚣张气焰没了,上一秒还在底气十足地大喊,下一秒就跪在了鬼差们面前,不断求饶。
鬼差们难得地大义凛然,不留情面,直接给他们戴上镣铐,带走。
反转太大,把看热闹的云姒看得有些懵,她抓着房梁,好奇地往下看。
目光在围聚的人群中扫视着,来来回回,想找到刚才的那个人。
“嗯?他怎么……不见了?”
她咕哝。
鬼贩子被抓走,那个人也不见了,围观的鬼们很快也就散了,散向各处,飘荡着,恢复往日的模样。
云姒找不到人,热闹也没了,只得作罢,从屋顶上下来。
轻松跳下,赤脚,哒哒哒地跑出茶楼,回到刚才围观中心的位置。
周围都是鬼,面色惨白、毫无生气的鬼,身上大都灰扑扑,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一样。
唯有她——衣衫艳丽,面容红润,眉眼水润灵动,充满了生气,鲜活至极。
她赤着脚,肩上挎着自己做的简陋小布包,长发及腰,没有首饰,只用藤条扎束着,站在方才那个人的位置,来回地看。
看了一会儿,又仰头,踮脚,看向茶楼顶——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好像……看不到她。
“……”她心里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那个人的手长得很好看,让人印象深刻,也不知道……他的脸长得怎么样,她对他有些好奇。
热闹看完了,她慢吞吞地走回去,一步三回头,想看看刚才那个人还在不在。
回到她原先离开的那个摊子,她蹲下,正想说买鞋——不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原来看中的鞋子,不见了。
话卡在喉咙里,她抬头看那鬼贩子,正嗑着瓜子的鬼贩子一脸尴尬:“你还回来啊,我刚刚以为你不回来了,就把它卖给别人了……”越说他越小声。
“要不,你再看看?我这儿还有不少鞋,都很好看的,来来来,任你挑,任你挑。”
“……”云姒站起身,面无表情,“那我再看看。”
“别呀,妹妹,你想要啥样的?刚刚那样的?要不你再等两天,我去人界再给你弄两双来——”
没再听他挽留,云姒转身走了。
经此一打断,她也没了非要买鞋的心思,朝着鬼市大门走去。
路上有她爱吃的糖葫芦在叫卖,她走过,又忽然停住,转身,直勾勾盯着那一大束的糖葫芦。
最后一个世界(8)
还是个孩子,容易被糖果零嘴给吸引的孩子。
孩子心性,单纯得不行,看见糖葫芦就走不动道。
盯了好一会儿,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用自己不多的钱来买时,一只漂亮修长的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钱币递了过去。
“来一串。”
声音,分外温和好听。
像是春日里徐徐而过的风,清凉而又柔和,无声拂过,掀起平静的湖面阵阵涟漪。
听到声音,单纯的云姒一呆,又看到那只手——令她印象深刻,分外喜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