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外面莫名的寒意渗入。
云姒走过去正要把窗户关上,“滴答——”
一滴粘稠到宛若滚烫沥青的不明液体,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黑色的,方方洗净,还冒着些许湿气的脸颊,一瞬间,便被弄脏了。
粘稠到胶状的液体,在她的脸颊上缓缓流下。
刺骨的寒意,如刀刃般深深刺入她的肌肤。
“滴答——”
又是一滴。
云姒手一摸,抬头。
什么都没有,窗户上是干净的,天花板也是干净的。
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能漏水的地方。
云姒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走到床边拿起镜子照了照。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分明有东西滴在了她的脸上,但透过镜子看过去——
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东西滴在她身上。
光年距离(11)
她皱皱眉,对着镜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分明感觉有东西,但就是——
“呼——”
大风又一次把没有来得及关好的窗给吹开了。
“啪嗒——”一声,将内朝开的窗户重重地吹到墙壁上。
巨响的声音,听着玻璃在颤着,人的心也在颤着。
今夜大概又要是个大风大雨夜了,云姒转头,走过去关窗。
外面的天色极沉,黑压压的,月亮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恶云所吞噬。
大雨倾盆,冲刷着楼下那黯淡无光的路面。
路灯坚挺,笔直地立在小路旁,在雨的折射下,光晕朦胧,洁白柔和。
一根根串珠似的雨,依稀可见。
就在这般瀑布般的大雨下,云姒站在窗边,关窗的动作忽然一停。
眼睛直直地望着楼下,远处,那一道撑着黑伞的身影。
似人,又非人。
大雨是天然的屏障,能够模糊人的视线,叫人捕捉不到最关键的东西。
隔着窗,云姒凑近那层薄薄的玻璃,视力绝佳的眼睛眯了眯,努力聚焦。
大雨滂沱,如一层层掀不开的珠帘,将她的视野完美遮挡,几乎都看不清。
那抹朦胧的影子,撑着伞,如幽灵般,一动不动,静立在暗处——路灯都难以照亮的地方。
虚幻得甚至能叫人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云姒贴着窗,辨认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朝着门跑出去。
开门,跑也似的下楼。
楼下,雨水飞溅,已经溅入了楼梯间里。
老式的居民楼下,是没有大门的,出了楼梯就是外面的小路。
小路两侧停放着电瓶车,在雨的冲刷下,噼里啪啦个没完,周遭一层的铁皮仿佛都要被砸穿。
云姒跑下了楼,那道影子还在,静静地,匿在排水沟的一侧。
云姒气也没喘一下,跑过去。
下来得急,她忘了带伞,冒雨跑过去。
那抹轮廓不清的影子似乎动了,察觉到了她的靠近。
只是这一次,它没有跑。
甚至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云姒本来想钻到黑伞下,却不想,靠得近了,才发现那不是黑伞——而是一层黑浓,诡异不明的物质。
飘浮在半空中,靠近时,能感受到物质存在的地方,周遭的空气都在变得稀薄。
空间似乎被压缩,扭曲,连带着人的身体,也要被卷入其中。
令人极致不舒服的存在,越靠近,越能感受到身体血肉被压缩的痛苦。
被卷曲着,三维,仿佛变成了二维——甚至一维。
降维式碾压,这是更高维度的生物,对地球生物与生俱来的压迫。
即便是非常人云姒,再靠近时,也能感觉到强烈的不舒服——
身体被碾平,灵魂要被剥夺的感觉。
即便,它看起来并没有做动作。
云姒淋着雨走近它,身上的睡裙很快被淋透,原先快要擦干的头发也被浇了个彻底。
浑身湿哒哒的,像是落汤鸡一样,被淋得一身冰凉。
小跑而来的身子纤细,她素白的脸微仰着,望着它,唇色饱满红润。
眼睛透亮,望着它的眼神,带着新奇和探究,似小孩子发现了新世界一样。
光年距离(12)
想抓住它,但是伸手往前一抓——
是虚空的,满手的凉意。
她抓不到。
“……”云姒看着面前的黑东西。
它不似第一次初见时那么恶心恐怖了,第一次见时——它就像是杀人狂魔肢解死人后再拼凑而成的战利品。
身体是由不明的肉块组成的,似人的肉,又似动物的肉。
没有脸,头顶上只有脓包似的血红空洞,身上黏答答,宛若灌注搅拌好的沥青砂浆,没有手,只有无数可以生长的触角。
像是在深海深处恶意生长的变异物种,独此一个,生出来,便是要剿灭世界的。
把一切都剿灭。
但好在,这一次——它看起来好上了那么些许。
至少,有点人形了。
她的靠近与触碰,让它那恐怖惊悚的模样渐渐有了变化。
模糊的物质朝着与她一般类似的人形变去。
它没有声音,似乎也不会发出声音,雨声仿佛便是它的低吟,冰冷的雨水顺着她单薄的肩膀流下,它在注视着她,从上,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