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认识?”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云姒想了想,点头,“应该不认识。”
话音刚刚落下,他便抬起了手。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要打她。
却不想,他只是摸了摸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下意识地闭上,很快便感受到了他指尖的冰凉。
寒凉的瑟秋,温暖的屋子,炉里的炭火正旺盛地烘烤着,努力地送着暖气。
只是,尽管四下都无比温暖,他的手也依旧是凉的。
像是流淌在深秋里快要凝成冰的溪流,寒凉彻骨,寒气丝丝逼人。
就这么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眼睛上,摩挲着,凉着她的眼。
动作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
“如果你骗了我……”
慢悠悠的几个字,后面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显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不告诉她而已。
她睁开眼睛,眨眨。
想说些什么,不想,他收了手,话题骤转,“时候不早了,去睡觉。”
“……?现在?”
她一愣,下意识看一眼窗。
窗户都关着,看不见外面的天色,但从她方才回来时,时候还早得很。
莫约晚上七点的功夫,至多至多七点半——
“明日要早起,你的眼睛,需要休息。”
他盯着她,情绪冷淡。
只关心她的眼睛,大抵是为了明日作画时,她的眼睛能够达到最佳观赏状态,所以才要她早睡。
睡得越充足,眼睛会越有神,也能足够亮。
“……”她沉默了一下,扯扯唇,“那我睡哪?睡这里?”
这里是他做木工造机关的地方,没有床,要睡就只能睡地板。
山贼(85)
她正要拒绝抗议,只见姜佞转身,“跟我来。”
抗议的话正正好,卡在喉咙。
她在他身后,哼一小声,孩子脾性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姜佞脚步一停,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般,回眸,诡黑不明的视线扫过她。
“……”
她立刻收了动作,背过手,眼睛眨眨,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安分的坏兔子立刻变成了白白软软的乖兔子,见好就收,若无其事。
姜佞盯着她看半响,然后,按下了藏在柱子暗处的机关。
伴随着一声“咔擦”的声响,很快,地面有齿轮转动的声音传来。
在她略带好奇的目光下,一处通往下方的阶梯出现。
一直往下延伸,延伸至暗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
冷清清,似乎还有阴风吹上来。
姜佞在柱子上连着按了好几处地方,看着毫无章法,只是随便按按。
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操作完后,他看她一眼,“跟上。”
说罢,他便先下去了。
什么都没拿,连照明用的蜡烛都没拿。
像是要把她往地牢里引。
她看了看那根粗壮的墙柱,没说话,安静跟上他。
小心翼翼踩下阶梯,一步一步。
……
……
……
阶梯不高,差不多只有一层楼的距离。
下了阴飕飕的梯子,再一抬头,这一处瞬间就亮了。
齐齐地亮了起来,映着这陌生的地方。
是全新的一层,就在方才阁楼的下方。
空间的布局和楼上差不多,只不过,楼上是当成他的工作坊,楼下则是他休息作寝的卧屋。
有床,用屏风隔开,剩下的一半空间用作书房。
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排排紧挨着的架子上,书籍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数量惊为天人。
云姒站在梯子前,到处看着,“这里是……”
“你睡这里。”
他点燃了暖炉里的炭,动作平缓。
环境明亮,干净宽敞,还有床。
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她还以为,他要带她到地牢里去。
她松了口气,走过去。
他在拨弄炉子里的炭火,让它们烧得更旺,她蹲在他身旁,伸出手,用炉子暖着自己。
“我睡这里,那你睡哪里?楼上?”
姜佞淡淡:“我自有去处。”
意思是,不用她操心。
她点了点头,目光放在炉子上,“那我一个人在这里,万一我渴了……”
“桌上有水壶。”
“……那我饿了……”
“有饼干。”
“那我有事想找你……”
“敲床边的铃铛三下。”
“……”
他想得还真周到。
她撇撇嘴,起身,“我去睡了。”
坏家伙,居然对她这么冷漠。
姜佞拨弄炭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眸扫过去。
她说去睡了,就真的去睡了。
绕过屏风,闷不做声。
坐在床边,脱鞋,躺下。
说不上是在不高兴,但也绝说不上是高兴。
姜佞收了视线,清清冷冷。
她不说话,他便也不会主动和她说些什么。
起好了炉子,又开了些许透气的窗。
许是因为避嫌,他没有走到床边去看她。
山贼(19)
离开前,他道:“好好休息,明早我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