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他衣角的手指松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伸出去,落在他的背上。
似乎是想安抚他,轻轻拍着,拍着他绷紧的脊背骨。
“没关系,别怕。”
她很小声很小声说,小得几乎可以忽略。
黎安抱着她,低头,有些烫的呼吸全然洒在了她的身上。
不言不语,只这般,贴着她。
……
……
……
夜幕降临,公交车打着近光灯,也到达了站点。
大路上的灯光明亮,小巷子里的路灯一闪一闪。
像是漏电般,滋滋不时闪着火星。
雨停了,巷子里湿哒哒一片,残留的雨水全都融化在了黑暗里。
又冷又潮湿,隐约还能听到老鼠乱窜的声音。
着实阴飕飕。
从公交车上下来,云姒被牵着手,快步就往巷子里走去。
直至走到巷子里了,走至了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黎安的脚步这才放缓。
转身看了一眼,没人在跟着。
云姒也跟着回头看。
巷子上方的路灯一闪一闪的,似乎有些接触不良。
挣扎着,眼瞧着光线越来越暗,马上就要报废。
她安静看向了黎安,带着担忧。
“黎安……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报警?”
黎安不说话。
往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子,抱住了她。
在那一瞬——
路灯彻底报废,灯光熄灭,巷子完全黑了下来。
静悄悄的,只剩下了他拥抱着她,那轻轻的呼吸声。
下颌抵在了她的肩膀,手臂箍在了她的腰上。
安安静静地,蹭着她,蹭着她的脸蛋。
像是在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抱歉,刚刚……吓到你了吧?”
预谋(22)
“……”云姒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摇头。
“没关系,我没事。”
这一点点小事,还不至于吓到她。
她站在潮湿的地面上,声音放轻,轻得似乎不想吓到他。
“不用担心我,你别受伤就好。”
黎安低低地嗯了一声,慢慢抱紧了她。
“谢谢,姒姒。”
……
……
……
夜色漫漫,寒冷飕飕。
此刻,一处破烂的出租屋里。
老旧的灯泡高高地挂在墙上,插着长长的线头,亮着发黄的灯光。
出租屋的铁门锈迹斑斑,凹凸不平,锁头甚至难以锁闭。
看得出来,那扇门年代已久,已经快要报废了。
此时还颤颤巍巍着,被外面吹进来的风给吹得摇摇晃晃。
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风声,格外萧条,没有生气。
傅丽静背着书包,紧紧抓着书包带子。
穿着一身醒目的蓝白校服,走回这里。
一路上,收到了不少混混们淫秽不怀好意的目光,甚至还有的在对她吹口哨。
一路低着头,头皮发麻地回家。
一推开门,傅丽静背着书包,站在门口,骤然一愣。
随即,冲进去,声音发颤,“爸——”
此刻,那被殴打折磨了许久的人,躺在床上,五官已经肿得不像话了。
活脱脱像是只猪头。
他满身脏兮兮的,裤腿上还沾着不明垃圾液体。
就这么瘫倒在床上,拿着酒瓶,醉醺醺。
喝得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
“来……喝……干……干一杯……”
“爸!”
傅丽静双眼含泪,看着他这副烂泥模样。
被打得浑身都是伤,到处都是青紫一片。
手上还残留着鞋印,似乎是被人狠狠地碾压过手。
分明疼到极致,可他此刻还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酗酒。
臭汗味和廉价的白酒味充斥着整间屋子,臭气熏天。
傅丽静擦着眼泪,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用问就知道——
那些收债的,今天又来了。
就像是玩弄猎物一般,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什么后果都不用承担,横行霸道,甚至还把她的家都给砸了。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只留下一个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醉汉。
傅丽静捂着嘴,泣不成声。
是万分气恼愤怒的,却又被迫屈于自己的怯懦和恐惧。
她不敢,甚至不敢去质问一声。
因为……
那些坏蛋,都是没有人性的。
都是烂东西,她根本不敢激怒他们。
平日里那些混混看她的眼神就很恶心,她——
她死死捂着嘴,呜咽哭出声。
看着这满屋的狼藉,又看看床上邋里邋遢的男人。
男人好赌,又欠了一屁股的高利债。
次次都是如此,次次都是不长记性。
这次被打了,他也是笑呵呵的,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完全不考虑她,也不考虑这个残破的家。
“来……哥……咱们继续喝……”
“钱……钱……我肯定还……”
“等……等我凑齐了……凑齐了钱……就马上还……还……”
傅丽静大哭出声,“爸——”
预谋(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