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还是谁?要怎么收拾?”
和尚手握禅杖,沿着山路,下山。
面容一如既往地严漠。
“天机不可泄露,施主你若是想知道,该问的不是贫僧,而是上面。”
土地老头的脚步停滞了一瞬,
“上面?”
上面那不就是……
他仰头,看向了天的方向。
和尚脚步不停,很快,就消失在了丛林间。
只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像是警告,又像是预示。
“施主你若是真想为了那狐妖好,就让她立刻离开。否则,她今日无知种下的因,他日,就必然会得到相应代价的果。”
“贫僧不会收她,该收她的,另有其人。”
“还望施主,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离开了。
来时不知从何而往,去时也不知会去何处。
只留下一堆让人心慌的话,叫人心不能安。
土地老头看看天,又看看他离开的方向。
喃喃。
“不会吧……”
天宫,不会真打算秋后算账吧……
要是等帝君回宫了,那那丫头——
他有些不敢想,不敢往下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真愁人。”
他摇摇头,拄着树拐,回去。
一瘸一拐。
……
……
……
……
没了和尚的干扰,苏宸很快就成亲了。
二十岁成家,和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镇上的人,从看他成日和一只狐狸混在一起,到看他和一个来历不明的漂亮女人在一起,议论纷纷。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女人是那狐狸变得,是个妖精,还有可能会吃人。
所以,镇上的人都离苏宸远远的,也都不尊称他为苏先生了,甚至不让自家的小孩儿上学堂。
为的,就是要避开那个奇怪的女人。
一时间,学堂被迫空置了许久。
好在,没过多久,苏宸就辞去了教书先生的活。
在小镇众人的纷纷议论声中,在一片寂静的清晨里,背着行囊,牵着他的小妻子,离开了。
悄然离开,只提前和学堂的老师父说了一声。
离开的那前一个夜里,苏宸静默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
离开时,天气不好,外面还略微下着点小雨。
他背着行囊,轻轻地关上院子的大门。
他漂亮的小妻子撑着伞,站在旁边等他。
披着火红厚厚的斗篷,挽着已婚妇人温婉的发髻。
清盈的眸子看着他,还踮着脚给他撑伞。
雪白的小脸艳丽而又红润,被养得极好。
苏宸关了门,上了锁,随后便接过了她手中的伞。
单手揽过她的腰,在伞下,低头亲了亲她的脸。
极致温柔。
“要不要变回狐狸?”
“晚上的路不好走,我抱着你,你先睡一会儿?”
劫(70)
她却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不困。”
她顿了一下,补充。
“其实……我可以用法术的,我们不用走一夜。”
抱着她的男人轻轻敲了她一下,“不许。”
“万一又引来那个烦人的和尚,或者是道士,你让我怎么办?”
想让他当鳏夫么?
“……”靠在他怀里的狐狸精,鼓腮,“我很厉害的,你又不相信我。”
他单手撑着伞,揽着她的腰。
像是往常一样,亲亲她的耳朵。
耐心解释。
“不是不相信,是怕。”
“怕你万一受伤了,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是妖,我却只是个普通人,要是你受伤了,我连帮你的法子都没有。”
“所以,乖一点,别让我担心,好么?”
“……”她定定看着他,不说话了。
“嗯?”
她微微抿唇,踮脚,亲了亲他。
表示知道了。
苏宸笑了一下。
“真乖。”
他撑着伞,望了眼外面的天。
尽管是清晨,但太阳还没有出来,天依旧黑沉一片。
好在,下的绵绵细雨似乎更小了些。
被微风吹着,那细若针尖的雨斜斜落下,被吹进了大门的屋檐下。
大门前的两盏大灯笼仍然亮着,照亮着门口。
门口的青石砖阶梯被雨水打湿了些,透着冰冰凉的温度。
他将伞微微倾斜,侧向他的小妻子那边。
揽着她,下阶梯。
一步一步,离开这处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头也不回。
反倒是那披着灼艳斗篷的姑娘,转头看了好几次。
与他并肩,手搭在他的腰上。
“你不会不舍得吗?”
在雨夜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柔软。
就像是那喜欢嘤嘤撒娇的小狐狸一样。
露着粉嫩嫩的肚皮,在对他歪头。
那揽着她的男人,伞面倾斜着,靠向她。
沿着小路,似乎笑了笑。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这里啊。”
她走着,回头看了一眼。
毕竟,这里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