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微微低头,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多谢各位施主。”
劫(47)
“贫僧想问的,是镇上北边,最靠近山林子的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不知这些年可曾发生过什么异常?”
“或者说,有何怪事发生?”
那几个猎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是说苏先生的家?”
和尚颔首,“正是。”
“苏先生家能有什么怪事?”
他们嘀咕。
“苏先生教书教得好,平日里又不得罪人,哪里来的什么怪事之说?”
“和尚,你到底想问什么?”
和尚捻着佛珠,说:“怪事,自然是指奇闻异谈,精怪之说。”
“不知各位施主可曾见过,或是听闻过?比如……”
有个猎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
“我想到了一个。”
“什么?”
其余猎人的目光投来。
那个人挤眉弄眼的,看起来有些猥琐。
“那只狐狸啊,苏先生不是把它当成宝贝一样疼么?”
“狐狸?”
这样一说,猎人们都不约而同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哦。
“那还真是怪了。”
那和尚的目光投了过来。
“几位施主的意思是……”
那几个猎人都嘿嘿笑,笑得有几分下流。
其中一个说:“师父,你不知道,苏先生啊……爱狐如命,简直把他的那只狐狸当成自家的婆娘一样疼。”
“诶——不对!我觉得自家的婆娘可能都比不上他那只狐狸。”
“那苏先生啊,不管走到哪,都要带着那只狐狸,还和它同吃同住。”
“对对对!就是这样,咱们镇上的人可都亲眼看着呢,苏先生还会捡那狐狸吃剩下来的,放到自己嘴里吃,我的天,这这这——那狐狸,可是只畜生啊!苏先生竟然——”
“嘿嘿嘿,所以说,那狐狸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说不定……那狐狸都已经成精了,每天夜里,都变成女人,缠着苏先生呢……”
猎人都笑嘻嘻,恨不得要把他们的意淫全部都挂在脸上。
“之前不是还说,有人在苏先生家见过那狐狸精吗?”
“也不知道,那狐狸精长得怎么样……”
“要真长得好看,别说苏先生宝贝着了,就是换做是我,我肯定也恨不得供起来——”
“哇……你个禽兽,连妖精都不放过。”
几个猎人说到了兴头上。
再一看,那方才还站在那里的和尚,不见了。
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那几个猎人:“诶?”
“人呢?”
“那和尚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有人看见了吗?”
“……看着瘦了吧唧的,没想到脚力这么好。”
那几个猎人左右看看。
“哇……走得可真快。”
他们感叹。
……
……
……
大清早。
山林子旁的房屋。
苏宸很早就起了,在院子里打井水,洗衣服。
牛棚里的牛在磨黄豆,鸡笼里的鸡在下蛋。
所有动物都醒了,只有屋子里,那只被宠得不像话的狐狸还在睡。
盖着薄薄的被子,呼呼大睡,睡着懒觉。
完全没心没肺。
牛哞哞地叫,鸡咯咯地打鸣。
院子里,那挽着衣袖的男人,将洗好的衣服晾挂在绳子上。
劫(48)
在太阳晒得到的地方,滴答滴答滴着水。
水顺着排水道,一路流进了菜园子里。
顺势浇灌,一举两得。
晾好衣服后,那辛勤做活的男人,把磨好的黄豆粉装起来。
牛随即又被赶回了棚里。
它哞哞哞地叫着,不知为何,今日格外地兴奋。
鸡也叫得很兴奋。
苏宸刚刚关上牛棚,就听到大门处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叩——”
节奏平稳,有力。
一声,又一声。
不大,但能让里面的人第一时间听到。
苏宸看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的一瞬间,静谥的屋子内,那本该是在呼呼大睡的狐狸,猛地睁开了眼睛。
抬头,一凛。
那是——
……
……
……
苏宸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和尚。
光着头,身穿僧衣和袈裟的和尚。
和尚站在那里,双手合十,手中持着暗褐色的佛珠。
脸型方正,眉头黑粗,一脸凶煞之象。
他与他对视。
随后,他缓缓施礼。
这次,鞠躬鞠了整整九十度。
低着头,行了大礼。
“施主。”
门内,那一身清素布衣的男人,挽着宽大的衣袖,指节冷白,上面还沾着清凉的水。
他面容温静,眼眸漆黑,冷淡地看着外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尚,抓着门的手微微收紧。
身子挡着门,声音冷清。
“化斋去别处,我家没有吃的。”
说完,他随即要关门。
但那和尚,一下子就按住了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