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把我……丢下——”
    “骗子。”
    男人清冷的音色，极淡。
    在昏暗的阴影下，面容情绪不明，更叫人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云姒正想装可怜的声音戛然而止。
    抬头，看他。
    “什么？”
    “骗子，又坏又狠心的骗子。”
    他淡淡地，给出了他的评价。
    毫不留情。
    似乎，还带着讥讽。
    这句话让云姒愣了整整好半响。
    他的态度，让她敏感地感觉到了不对。
    她坐在那里，定了定。
    眼睫颤颤，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这是，是真的有些茫然了。
    “我……惹到你了吗？”
    还是说，她什么时候，骗过他了？
    ……可是不应该啊，这是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怎么会——？
    那静静坐在那里的那道身影，动了。
    慢慢地，站了起来。
    很高，也略有些清瘦。
    走路的姿势是一瘸一拐的，像是个跛脚的老人一样，行动有些艰难。
    在云姒的注视下，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而来。
    拄着拐杖，声音轻叩。
    云姒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起也不是，走也不是。
    看着他走过来，摇摇晃晃的。
    忽地——
    不知为何，重心不稳。
    眼看着就要摔倒，磕到旁边尖锐的桌角。
    云姒的瞳孔一缩，身形闪现。
    那盈动漂亮的微光，漂浮在漆黑的房间之中，格外鲜明。
    她从床上消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再一次，稳稳地撑住了他。
    根本来不及多想。
    下一秒，她的腰身直接就被箍住，手也被攥了起来。
    男人粗沉的气息在她脖颈上喷洒，声音微哑。
    “你到底，是谁？”
    “妖怪？还是什么？”
    他一直想让她解释的，似乎是这个。
    云姒顿住。
    眨眨眼，看着他。
    他亦与她对视，那双极致漆黑的眼珠子，情绪沉沉。
    攥着她手腕的手，格外用力。
    和梦中一样，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云姒沉默了半响。
    扭了扭手腕，想挣脱。
    结果被握得更紧，更用力。
    甚至，腰上的力度也更大了。
    “回答我。”
    “……”她抿了抿唇，“如果我说我是妖怪，你会……害怕么？”
    “什么妖？”
    他沉沉地盯着她。
    步步紧逼。
    云姒扬了扬下巴，“花妖。”
    玫瑰庄园（32）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他似乎都不关注她是否会害人吃人。
    只问着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甚至这样一点点推着她，往床边而去。
    叫她一步步地退，直至退无可退。
    “……云姒。”
    “岁数……我也不好说，”云姒不自觉地往后看，“其实我也就是最近才刚刚修成人形的，没多久……”
    “要是从种子开始算起的话，大概也就……一百来岁？”
    这在妖精里，已经算是很年轻很年轻的了。
    她最后退到了床边，已经碰到了软垫。
    男人抓着她的手腕，紧紧不放。
    “会法术么？”
    “……一点点。”
    她看着他。
    “会入梦么？”
    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捏住。
    “入梦？”
    她眨眨眼，摇了摇头，“会，但我没入过你的梦。”
    说罢，她的下巴就被抬了起来，男人清淡的声音落下。
    “骗人。”
    “……？”她面露疑惑，“我没有。”
    “我说的都是实话。”
    “骗人。”他还是那两个字，脸色极淡。
    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没在生气。
    云姒安静地看他。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有入过你的梦。”
    “那为什么，我的梦里都是你？”
    他平静反问，似乎势必要得到她的回答。
    云姒一怔，“……你的梦里，有我？”
    无来由地，她瞬间想到了前几次的梦境。
    因为他的触感实在是太过真实，就像是他真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一样，她当时——
    云姒脸色一僵。
    “你……你梦到什么了？”
    “你说呢？”
    他靠在床边，极高的身形莫名地具有压迫感。
    沉沉的压迫感，俯身，在她耳边。
    像是在梦境中那样，忽地，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一模一样的动作，仿佛连温度都是相同的。
    温温暖暖的，带着他身上舒柔的气息。
    这让云姒微微睁大了眼睛，面露愕然。
    “你——”
    “想起来了么？”
    他平静问。
    单手放在她的腰间，那真实的触感，似乎让他很喜欢。
    不住地摩挲着，甚至在收紧。
    有些用力。
    被逼退到床边的人儿，捂住了唇，愕了许久。
    眼睫颤颤，不断地颤着，似乎已经回忆起来了什么。
    看看他，又躲闪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