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她便又重新垂下了眼皮。
依旧是那副恹恹的模样,没什么精气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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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亮的时候,云姒又睡下了。
身上的高热退去,她的身体满身疲惫,就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
素白的小脸,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软得勾人。
她睡下后,裴宸依旧坐在床边,静静地陪了她好一会儿。
她睡得沉,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
许是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占领了她家,也占领了整座都城。
不言苟笑的首长大人,那双黑沉沉的凤眼平静地注视着她。
满是厚茧的手,不住地摩挲她柔嫩的脸颊。
眼睛,鼻子,嘴巴,全部都被他摸了无数遍。
心思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了,他才缓缓地收回手,给她掖好被子。
站起来,军靴在木板上发出了细微的一声。
默不作声地离开,正如他默不作声地来。
像是不在意,又像是很在意。
房间的门,轻轻地关上。
床榻上的人儿,在那熟悉而又极具安全感的气息离开后,蹙了一下眉。
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了。
困倦朦胧的漂亮眼睛微微睁开,又闭上。
半睡半醒,原本好不容易舒服下来的身体,又变得有些难受了起来。
隐隐地,叫她叮咛了一声。
在这寂静的房间中,无人能听见。
可怜的人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
……
……
……
这天一大早,陆宗生照例来给裴宸换药。
之前与北派冀军一战,裴宸因为出手救他,身上中了弹。
子弹距离心脏仅仅只有两厘米的距离,严重到昏迷了整整五天。
陆宗生用尽了毕生的医术才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所以格外珍重他的这条命。
比他自己还要看重。
照例查看伤口时,裴宸没有什么表情地解开衣服。
陆宗生停了一下,皱皱眉,正要拿酒精消毒的动作停下,有些凝重。
“伤口裂开了。”
有些撕裂,已经渗出了血。
然而裴宸却像是没有痛觉一样,脸色都不变一下。
跟个无事人似的。
“不小心弄的,重新缝起来吧。”
“……”
陆宗生闻到了他身上不知名的女人香。
很淡很淡,却依稀还能闻到。
他拿着酒精棉,低咳了一声,说:“您现在还不宜……进行房事,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待伤口愈合了,再进行。”
薄凉漠然的首长大人,掀动眼皮,淡淡扫他一眼。
喜怒不定得紧。
陆宗生识趣地没有再说话,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金丝雀(19)
撕裂的伤口很快就缝起来了,枪伤处也重新上了药。
陆宗生为他包扎好绷带,这便开始收拾药罐。
时不时看他一眼,似乎是有话要说。
眉宇沉稳的首长大人,系上扣子,重新穿上了军装。
明明没有看他,却似乎知道他有话要说。
他语气平淡:“说。”
陆宗生迟疑了一下。
“您……可是看上云家小姐了?”
这话由他来问,似乎很奇怪,也很突兀僭越。
但陆宗生是他的治疗医师,同时也是他的心理医生。
想要了解这件事情,也是出于他的病情考虑。
他不得不慎重一问。
俊美高大的首长大人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
微微低着头,面色不明。
身上的气势,似乎冷厉了一瞬。
转瞬即逝。
陆宗生又说:“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您能如实相告,我也好找找什么法子,看能抑制您的病——”
“不必。”
他淡淡出了声,冷不及防。
站了起来,宽厚的身体如山一般高大,戴上军帽,眉眼深邃寒凉。
“这件事,你不必管。”
陆宗生愣住。
“可是……”
他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出于军人的绝对服从原则,他又不能违抗。
只张了张口,吞下想说的话,敬礼。
“是,首长。”
……
……
……
……
三日后,北边的战事又起了。
北派冀军趁着裴宸受伤的功夫,挥师南下,与徽派军阀合作,猛攻兰平城。
兰平城距离京都不到百里,是最靠近枭军驻扎地的腹地之一。
攻下了兰平城,意味着能够拿下裴宸的一只有力胳膊,重创直系枭军。
诱惑之大,逼得人眼直发红。
战事蔓延了很久,各路军阀聚集在兰平城,相互制衡,相互攻击,局面一度混乱。
炮轰声响了三天三夜,火光直冲天际。
这期间也不知道死伤了多少人。
前方的战事通过电报传至后方,一路蔓延。
京都的百姓人心惶惶,时刻都在关注着战局。
城内的气氛也是一日比一日紧张,处处都是凝重忧虑的人,担忧战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