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掏出本子,用圆珠笔在上面划了几下。
忽然是想到了上面,她头也不抬道,“刚好,你们来了的话,顺便把下个月的费用也一并交了吧。”
“或者,如果嫌麻烦的话,你们也可以先一次性预交半年或者一年的费用,到时候医院直接从你们交的钱里扣费用,到时候就不用麻烦你们每个月都跑过来了。”
“好,谢谢姐姐提醒。”
云姒道谢完,便从自己背的斜挎包里翻出了银行卡。
想了想,她看着宋景,道,“哥哥,我们去交费用,交完就回家,好么?”
眉眼清晰隽朗的少年,静静地看向了她。
浓密的睫毛下,那两颗眼珠子黑得就像是打翻了墨汁一样。
他没有说话,而是忽然松开了她的手。
退后一步,语速很慢,
“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他就站在宋志强的病房外,对她说了这句话。
云姒微微一顿,与他对视。
对视了两秒,她点了点头,没说话,跟着护士走了。
少年安静地盯着她消失在走廊的背影,两只手,慢慢插到了裤兜里。
......
......
铁栅栏围着的窗户,因为没有窗帘,所以外面的光透进来时,会把里面照亮。
当一道身影挡在窗边时,窗边的光照不进来,就会在里面的地上落下一道无声的阴影。
静静地,俯视着里面。
里面发了狂在踢门的病患,不知何故,忽然安静了下来。
慢慢地,机械地看向了窗边落下的阴影。
他微弯的背,慢慢一动。
就像是被关在暗盒里的老鼠,夹着尾巴,变得胆小怯弱。
他的步伐很慢,如同百年老人一样,行动迟缓。
慢慢来到窗边,透过铁栅栏,痴呆的目光看着窗外的人,仿佛还畏缩了一下。
不知何时,他曾经那样庞大的身躯,已经变得孱弱了起来。
一扇窗,相对着里外。
窗外的人,背对着光,身影冰冷,就像是在看恶心的老鼠般,俯视着里面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至,那道身影慢慢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微笑,靠近在窗边,声音如寒风般轻飘飘落下。
“真想亲手杀了你啊......”
“这样,就不会总烦她了......”
他微微歪着头,诡异得就像是电子音一样。
窗内的人,睁着大大的眼睛,就像是仓皇的老鼠般,往后缩了一下。
缩在了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似乎在发抖。
“不过......”
“为什么要因为你,而脏了我的手呢?”
冬日里,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慢慢伸了出来,在半空中慢慢回缩。
诡异的电子音,笑了一下,喃喃,
“虽然她都会帮我处理好,但......还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想,知道么?”
宋志强蓦地睁大了眼睛。
我只有你了(完)
待云姒缴费回来时,少年依靠在墙边,插着兜,在等她。
看见她回来了,他立刻就站直了身子,伸手。
云姒娴熟地牵住。
“有没有乖?”
她摸摸他的头问。
少年低下头,发丝柔卷,眉眼温软。
牵着她的手,往前一步,抱住了她。
像只懒洋洋的大猫,黏在了她的身上,低声嗯了一声。
云姒的眼神温柔了下来,指尖穿梭在他的发丝间,抚摸,
“你不喜欢,以后咱们就不来了,好不好?”
她总是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不悦。
少年微微扬起唇,垂下眸,眸光漂亮,“好。”
“那,现在咱们回家?”
“好。”他依旧温吞。
云姒看了一眼那安静的窗。
也不知道里面的病人在做什么,刚才还在不停地踹门,现在忽然一下子就没了动静。
云姒对他也没什么兴趣,见宋景没有什么异常,便放下了心。
牵着他,沿着走廊离开,
“宋景哥哥。”
“嗯?”
“姒姒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女孩郑重着道。
冬日的阳光里,她牵着他的手,声音随着哈出来的热气,仿佛能温暖了整个世界。
少年似乎仲怔了一下,没说话。
许久之后,他轻轻着道,
“不仅仅是家人。”
她还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是他要......一辈子都跟着的人。
他牵着她,安静地注视着她白净的小脸,唇角似乎弯了一下。
外面,
不知何时,大雪又无声地飘落了下来。
纷纷扬扬,轻飘飘地,随着风,慢慢地飘进了楼房里。
冰冷洁白的病房走廊外,当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远处时,那铁栅栏围着的窗户内,光线依旧。
光秃秃的四壁,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一个吊药水的架子。
白晃晃的雪花在外面飘着,将外面的光映入了略微有些昏暗的房间内。
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影抱着自己的双膝,蹲在墙角边,一动不动。
精神恍惚,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轻舟,回旋激荡,丝毫停不下来。
就像是若干年前那个缩在墙角边不敢吭声的小男孩般,他蹲着,慢慢抱住了自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