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夕若扫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将眼神投向了站在二人中间,身着一身绣花夹袄,带着滚边毛领的妇人。
妇人年纪约莫四十岁,身影肥胖,面如白盘,一双眼睛不大,却透着狡猾与精明。
看到凤夕若朝自己望了过来,这才粗粗地行了一个礼:“见过王妃娘娘,老奴该死,让这贱丫头跑到这儿扰了娘娘的清净,还请娘娘莫怪,老奴这就赶紧将她带走处理了。”
这话说得虽明面上恭敬,但实则没半点尊敬,一句一个她来处理,俨然把自己当人物了。
明月眉头一蹙,正要说话,却被凤夕若抬手拦住。
她本不想这么早收拾一些人,但既然蚂蚱自己耐不住寂寞,她也不介意串上几个杀鸡儆猴。
“无事啊。”凤夕若微微一笑,身子斜斜依靠在贵妃榻上,“横竖今日到了这里,平素这府中的侍女都是桂嬷嬷在管,本王妃也听听你是如何管教的。”
这句话一出来,桂嬷嬷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抽,“这这这……”
她这了半天,却半天没有嘣出一个屁来。
凤夕若也不理她,目光直接投向那个穿绿衣服浑身颤抖的丫头,许是跑得太急,这丫鬟的鞋子都掉了一只,一只小脚被冻得通红。
凤夕若眉头微微一蹙,扫了眼不远处今早明月添好的炭火,“你叫什么名字,上前两步来回话。”
那绿衣裳的丫头猛地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抬起头来,却见凤夕若真的是在看着自己,已经哭得通红的眼睛,再度涌出一股泪水。
匍匐几步上前,柳枝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娘娘,奴婢叫柳枝,奴婢,奴婢没有偷东西,奴婢是被冤枉的,但桂嬷嬷却连查都不查,就要把奴婢发卖了,奴婢斗胆,恳请娘娘做主。”
离得火盆近了几分,身体暖和的柳枝最后几句话总算是说得不再打颤。
一开始桂嬷嬷还有恃无恐,听到最后几个字却炸了,目露凶光:“你个贱丫头,胆敢在王妃娘娘面前胡说八道,仔细老身撕了你的嘴!”
说着,还当真准备动手。
凤夕若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喊了一句,“明月。”
明月心领神会,上前就是一脚踹向桂嬷嬷,“王妃面前,岂容你放肆!”
桂嬷嬷被踹了一个猝不及防,身子趔趄倒地,许是因为肥胖的缘故,倒在地上时还滚而来一圈。
明月嘴角一抽,脑海里浮现出案板上那些白滚滚的猪肉,顿时不忍直视。
那桂嬷嬷似乎有些昏头转向,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身体:“王妃娘娘?”
她的眼神和话里同时充满了困惑,似乎对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很不解。
确实不解。
说来也巧,这些天桂嬷嬷正好告假不在王府,加之陈桐已经明令禁止府中人谈此事,故而这两天摄政王府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晓。
在桂嬷嬷的眼里,便是摄政王府谁不知道,这位摄政王妃如非必要,平素里连秋水院的门都不出,更遑论是管理府中的大小事务。
她虽然顶着摄政王妃的头衔,可摄政王从大婚当天消失已经整整三年,谁知道是死是活。
说得好听是摄政王妃,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活寡妇。
加之她性子软弱、又一副病恹恹的身体,过了几次招后,她们这些老人就不把她放眼里了。
这三年,也算是相安无事,怎么她突然有这兴致了?
而且,这气势和眼神……
不会是?!
桂嬷嬷心里打了一个冷颤,顿时心跳如鼓,连忙低下头。
第17章 想死?那你就死吧
凤夕若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支起一只胳膊明知故问:“怎么了?”
不惹她,她可以不出手,但一旦出手,就必须让她们心服口服。
“是觉得明月刚刚不该踹你?”
“不不不,老奴方才不该在娘娘面前放肆,这一脚应该踹。”
“那是觉得,本王妃不该管这件事情?”
“不不不,王妃娘娘是府里的主子,能管。”
……
“哦……”凤夕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你知道我是主子?”
这句话一出来,桂嬷嬷如同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鸡,瞬间哽住。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敢在主子面前拿乔,那便是犯上作乱,赶出府去算是轻的,乱棍打死也没人敢说半个不是。
随着屋里陷入一片沉寂,柳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向凤夕若投去既感激又钦佩的眼神。
这哆嗦的跟一只缩脖子的鹌鹑似的,还是先前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桂嬷嬷?
见桂嬷嬷垂下眸子不再说话,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缓缓起身。
二人来到檐下,纷纷大雪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已结了厚厚一层雪霜。
不知是跟着桂嬷嬷而来,还是如何,此时的秋水院门口站了不少翘首张望的下人。
看情况的有,但听热闹的更多。
一群看好戏的下人,见王妃出来,一个个的眼神里好奇都差点写在了脑门上。
如今的摄政王府,谁不知道摄政王妃只是名义上的主子,实则都是桂嬷嬷在管事?
看着没有丝毫恭敬的下人,凤夕若冷笑一声:“桂嬷嬷以下犯上,从今日起逐出摄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