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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节
    几人穿过寨子中的巷道,径直向前。走过好几排民居,来到寨子的最前面。顺着声音看过去,东侧一家门前,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显然,就是这家在办丧事了。

    门前用塑料雨布搭着帐篷,帐篷下,是一口红漆棺材担在长凳上。棺材直摆,小头冲着家门,大头冲外。棺材盖翻了过来,凹槽里睡着死者。

    死者身上盖着白布,看不清面貌性别。但是从花圈上的挽联来看,是一个老年男性。

    拿眼一扫,至少也有一百多人,大多是老人孩子和妇女。都坐在长凳上,顺着棺材围着一个半圈。

    丁二苗三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分开,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分别走上前去。丁二苗绕到了人群东边,吴展展守在人群西边,李清冬在人群的正南方,正对着棺材大头,总观大局。

    因为丧事上的人太多,主家的很多外地亲戚,村民也不认识。所以,丁二苗和李清冬吴展展三个陌生人来到现场,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看热闹的人们,还以为她们也是主家的远亲,也没有询问。

    三个孝子,身穿素白孝服,腰系麻绳跪在棺材东边;还有几个女子,也是浑身素服,头戴白花,扶着棺木嘤嘤而哭。

    看情形,哭丧还没开始。

    丁二苗手握伞柄,感受着罗盘的变化。罗盘很稳定,连轻微的颤动都没有。

    难道李清冬这个老家伙,真的算错了?丁二苗心里有些急躁,看向李清冬,却发现他手捋长须,一脸的笃定。

    正在丁二苗疑惑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的三十多岁女人,正从寨子西侧而来。

    她一边走,一边把手里的三尺白布蒙在头上,快要走到主家门前时,突然一嗓子哭唱喊了起来:“亲人哪——!”

    这一嗓子恍惚从云霄中传来,清越激昂,又婉转清凉,直教人听得清清楚楚。苦中有喊,喊中有哭,那种丧亲之痛,在这一嗓子里,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只是这一嗓子,只是这三个字,已经叫在场的很多老人妇女红了眼圈。

    丁二苗心里一动,知道正主儿上场了,与此同时,手心里握着的伞柄轻轻一颤。再看那女人,脚下步法飘忽,宛然仙子踏云,体态多娇,款款而来……

    怪不得哭得这么好,原来果然有鬼附身!

    丁二苗惊诧地看了李清冬一眼,我太阳,又被这老家伙算对了。

    在人群的另一边,吴展展也察觉到了不对,和丁二苗同时看向李清冬。李清冬却理着胡子,微微摇头,示意丁二苗和吴展展先别急着动手。

    哭丧的女人头顶白布,一嗓子喊出以后,人已经到了棺材边,泪珠子就已经簌簌落下,凄婉的神态,惹得主家的女人们一起大哭。

    主家的亲友们,赶紧把死者的儿媳和女儿扶到一边,又把哭丧女扶到棺材边的长凳上坐下。现在主角登场,其他哭孝的人,理应退场。

    “亲人哪……!”

    哭丧女低头垂眼,轻轻地捶着棺材帮子,悲悲切切地开了腔,一字一句哭唱起来。

    一哭一顿的青衣唱腔中,哭丧女桩桩件件、一字一板地细数死者的平生往事,而死者一辈子的生活情形和音容笑貌,似乎也随着她的哭唱,渐渐地浮现在众人眼前。

    在场的听众,几乎人人都是两行泪水流下。尤其是那些大妈们,泪水湿了手绢,又抬起衣袖来擦眼。

    一开始,哭丧女的腔调清脆,后来渐带沙哑,更显得真切悲痛。仿佛棺盖上躺着的死者,真是她哭丧女的至亲之人一般。

    一边的鼓乐班子,偶尔三两下铙钹,悠扬凄惨的唢呐,也顺着哭丧女的节拍伴奏,更添了无限凄凉。

    夜色渐深,鸡犬不鸣,偌大的门前空地,就成了哭丧女一个人的舞台。

    丁二苗三人站了半天听了半天。

    就是不好动手。因为现场的人太多,一旦引起误会,主家的人认为自己是来胡闹的,那可不大妙。闹人家丧事,相当于挖人家祖坟啊。

    附在哭丧女身上的鬼魂,应该没有察觉丁二苗等人的身份,越哭越唱越带劲。丁二苗站的两腿发酸,心中百不耐烦。

    偷眼去看吴展展,丁二苗却发现她的俩眼竟然有些微红,想必是被哭丧女的表演和现场的气氛所感染。

    女人就是女人啊,太容易心软,太容易动感情!丁二苗在心里微微一笑。

    又过了好半天,哭丧女终于停止了哭腔,稍事休息。主家立刻有人端起热茶送上,道一声感谢,说一声辛苦。

    死者的亲人子女,远亲近邻,更是纷纷解囊,从口袋里掏出面额不等的钞票,上前放在哭丧女面前的一个筛子上。

    这些钱是彩头,因为哭丧女哭唱的好,所以死者亲友打赏给哭丧女的。

    丁二苗有些等不及,看了看李清冬。李清冬微微点头,示意动手。吴展展也看到了丁二苗和李清冬神色,把手举到耳边装作拢头发的样子,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随着丁二苗的一努嘴,吴展展缓缓走上前,也在哭丧女面前的筛子上丢了一百块钱,微微一笑,道:“唱的真好。”

    “谢谢……”哭丧女本能地点头道谢,但是一句话说完,却突然变了脸色,一张脸因为害怕,而变得煞白。

    因为她身上的附身之鬼,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不客气,你继续。”吴展展微微一笑,伸手往哭丧女的肩膀上搭去,手腕上的白手镯,也在这时候发出隐隐毫光。

    很随意的一个动作,似乎在安慰哭丧女一样,其实是吴展展的偷袭。

    吴展展打算在接触的一瞬间,神不知鬼不觉中带走这个附身之鬼。

    “不要!”哭丧女却大吃一惊,抛下手里的茶杯,口中大叫着,猛地往棺材上一扑,躲过了吴展展的手!

    偷袭失败。

    吴展展看见哭丧女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得一呆,进退不得。如果抖开无常索,强行逼出哭丧女身上的鬼魂,必然会激起众怒,闹得鸡飞狗跳。

    “怎么回事?”主家的人和看热闹的人们,都一起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哭丧女和吴展展。

    第383章 师妹救命

    这一下变故陡生,丁二苗和李清冬也傻了眼。心里都在埋怨,这吴展展动作太慢,出师不利啊。

    在场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乡民们打量着吴展展,纷纷嘀咕道:“这姑娘是谁呀,怎么这么面生?”

    “我……”面对诘问,吴展展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抓鬼的吧,人家的亲人刚刚去世,刚刚才变成鬼,你就来抓人家,人家孝子贤孙还不跟你拼命?也不能说是看热闹的,人家死人,你来看热闹?

    丁二苗手里扣了一张纸符,和李清冬对视一眼,迅速走了过去。

    “我认识,我认识……”李清冬挤进人群,指着吴展展,很熟络地对四周的人说道:“这姑娘我认识,她就是后面寨子那个丁二苗的媳妇……”

    吴展展气的俏脸一白,横眉立目,狠狠地剜了李清冬一眼。要不是现在不能动手,估计她会飞起一脚,把李清冬踢到地球对面去。

    “后寨……丁二苗?”主家腰系麻绳的孝子问道:“哎,丁二苗是谁?还有……你又是谁?”

    “哦,你不认识我呀?我是丁二苗他老叔啊!”李清冬一边随口乱扯,一边拉起吴展展走向门外。

    与此同时,刚才的哭丧女却趁着混乱,悄悄撤退,向屋里靠近。

    丁二苗已经走到了哭丧女的身后,心里冷笑,茅山三支传人都在这里,让你跑了,以后还有的混吗?那不是天大笑话!

    他一抬手,手心里扣着纸符,已经拍在了哭丧女的后背上。然后丁二苗迅速收回了手,往裤兜里一插,把纸符收了起来。

    哭丧女如遭电击,身体一僵站在当地,一动也不能动。

    附体在身的鬼魂,已经被丁二苗的一道纸符,打出了哭丧女的体外,化作一道虚影,疾奔正南。

    吴展展这时已经走出人群,无常索也已经抖开,正在守株待兔。

    鬼魂的虚影刚刚冲了两步,突然发现吴展展挡在身前,竟然转了一个弯,扑进了睡在棺材盖上的死者的体内。

    我勒个去,这是要我再逼你一次啊!

    丁二苗看得清楚,急忙撇开哭丧女,挤向棺材边,准备再次逼魂,一边还在心里赞了一句,这鬼东西能附体到死人身上,修为也算相当高深了。即使是绿珠的道行,恐怕也不易办到。

    没料到,丁二苗还没行动,那睡在棺材上的死者,突然一挺身坐了起来!

    本来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自然也滑落下来,露出了死者的上身。那是一个和李清冬差不多年纪的老头,精瘦,穿着黑色的寿衣,瞪着双眼看着人群。

    “诈尸啦——!”

    这回热闹了,所有围观的人,在爆发出一声叫喊之后,都四散逃去。就连主家的孝子贤孙,也顷刻间跑了个干干净净。

    一个死人突然坐起来,谁不怕呀?

    但是这些人跑了十几丈远之后,又渐渐地停下脚步,在远处围成一个圈子观看,胆小的都抱在一起,哆哆嗦嗦,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毕竟诈尸这种事,也是千年等一回,不是天天都有得看,好机会要把握住。

    只有丁二苗李清冬吴展展没有跑,还有那个哭丧女没跑。哭丧女身上的附体鬼魂被逼出,这时还不清醒,傻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形同木偶。

    都走了正好,刚好可以放开手脚对付你!丁二苗嘿嘿一笑,欺身上前,手中扣着纸符朝死尸身上贴去。

    被鬼魂附体的死尸身体一歪,从另一面滚了下来。身体一落地,他立刻转身,两手一用力,推着那口大棺材砸向丁二苗。

    动作竟然非常利索,比一般的僵尸灵活许多。

    丁二苗缩身蹲地,以避让棺材的撞击,同时双脚从棺材下面的空档里伸出,直踹死尸的双腿腿梁。棺材走空,从他的头上飞了过去,飞到两丈开外,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死尸和丁二苗之间,这时已经没有任何遮挡,被丁二苗双脚踹中,他的身体就势前扑,双手张开,手指插向丁二苗的咽喉。

    丁二苗右臂受伤,行动不便,无法打滚避让。急乱中,丁二苗曲起双脚,猛踹死尸的胸膛。

    谁知道死尸的双手突然收了回来,一手抓住丁二苗的一只脚踝,用力分开,然后抬起脚,就朝着丁二苗的两腿之间踩去!

    你妹的,这也太毒辣了吧,要拆我的祠堂?!丁二苗吓得不轻,一边扭着腿抵挡,一边开口大喊:“师妹救命啊!”

    一阵风声呼啸,无常索在这个关键时候卷到,缠住了死尸正要踹下的右脚。

    “还敢猖狂?!”吴展展运力回带,死尸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丁二苗趁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左手一道纸符飞出,飘向死尸的前胸。

    “啊……!”

    纸符挨上死尸的一瞬间,一个尖细的声音惨叫一声,一道虚影从死尸身上飘出。

    吴展展左手的黑色铁索挥出,又是一声惨叫,鬼魂已经被收入无常索中。

    “走了,打完收工!”吴展展一抖手腕,两条铁索已然变成了手镯,套在手臂上。

    丁二苗擦了一把冷汗,道:“师妹威武,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这辈子要做太监了!”

    死者身上的附体鬼魂被收走,立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围观的人们还在发抖,不敢上前。

    李清冬滔滔不绝地忽悠死者家人,要给人家做法,保证死者再不会诈尸云云,却被丁二苗一把拖走。这老家伙,走到哪儿都不忘骗钱。

    三人大模大样地出了寨子,李清冬一边走一边嘀咕,说丁二苗又错过了一个挣钱的好机会。

    顺着石子路走了十几分钟,已经听不到槐树坳村寨的任何动静。

    看看前后无人,丁二苗停下脚步,道:“师妹,把那个鬼魂放出来,我来问问他,看看那个万箭鬼王手下,究竟还有多少鬼将。”

    吴展展答应了一声,一抖手腕,无常索抛开,铁索前端拴着的鬼魂,却是一个白皮白面的奶油小生。

    丁二苗哈哈一笑,走上前打量着那鬼魂的脸色,就要开口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