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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有喜 第171节
    帝后少年结发,情深意笃,又有三儿四女,她面色苍白无血色,皇帝哪吃得下:“你就别操心了。做好饭喜儿自会送进来。”
    除了小米红枣粥和白米粥,还有豆角鸡蛋蒸油饼,还有沈伊人腌的开胃酸菜。钟子孟认为只有小菜过于寒酸,又叫沈伊人切几个皮蛋,拍几根黄瓜。
    二郎每样夹一点,又用碟盛两块油饼,喜儿端着粥,送去东偏房。东偏房有张书桌,以前柴驸马在此看过书。如今没人看书,二郎和喜儿就把饭菜放书桌上。
    喜儿把皇帝床上的被子放在皇后身后,靠着墙会舒服些。皇后宽厚,叫喜儿去吃饭,不必担心她。
    二郎见她说话费劲,就拉着喜儿出去。
    皇帝尝一口白粥:“太烫了。小米粥应该也很烫。”
    皇后微微点头:“你先用。”
    蒸油饼就是面皮裹菜,没有一丝卖相可言,仿佛一片面皮裹上菜,随便卷吧卷吧上锅蒸熟就拿出来了。好在皇帝早年南征北战也是吃过苦的人。
    结发之妻都要没了,皇帝也没心思在意吃什么。他咬口油饼就想夹菜,猛地停下,打量油饼。皇后不禁坐直:“听说村里老鼠多。”
    “没有老鼠毛。”皇帝想笑,“你就是太爱操心。鸡蛋是鸡蛋味,豆角是豆角味,像是只放了油和盐,吃起来清淡却不寡淡,面有嚼劲又不硌牙。难怪稚奴喜欢。毫不夸张的说比家里的菜和蛋新鲜。”
    皇后:“自家种的,露水还没干就下锅了。鸡蛋还是温的就煮了。”
    皇帝不爱白粥,尝过油饼后对粥多了几分期待。他浅尝一口,哪怕有所准备也不禁讶异一声:“临走时叫他给我装两石米。”
    皇后好笑:“怎么什么都要啊。”
    “难怪喜儿要留够自己吃的。”皇帝舀一勺送到皇后嘴边,“孝敬父亲的米也没法跟这个比。”
    皇后见米粒完好,以为没煮软,然而米粥入口,米粒里面没有夹生:“粥里有没有放面水?”
    “没有。黏糊的汤是这米熬出来的。”皇帝又要一勺,“你看,还有米油。”朝外看一眼,“亏得我以前只当他恋家。”
    皇后无语又好笑,怎么一碰到二郎他就跟个调皮的孩子似的:“你喝吧。”
    皇帝担心粥放凉了,迅速吃好就喂皇后。皇后很想多吃点也只吃半碗。皇帝想劝她再吃点,喜儿进来:“少食多餐吧。锅里的粥还可以再放一个时辰。”
    皇帝闻言就把碗递给喜儿。喜儿接过去顺嘴问要不要出去透透气,她家有躺椅,坐在树下盖着薄毯也不会着凉。
    皇后产后虚弱,皇帝说:“你嫂嫂不能见风。”
    “戴着草帽呢?”喜儿又问。
    皇后前两天坐车太累,皇帝见她微微摇头,谢过喜儿的好意,他到门边把稚奴喊过来,教稚奴读书。
    稚奴小声埋怨:“不照顾母亲叫我做什么?我可以找叔叔教我啊。”
    皇帝不好解释皇后想看到儿子:“妹妹睡了?”
    稚奴点头:“伯伯和叔叔把我的小床抬到树下,两个妹妹都在树下睡觉。母亲想妹妹吗?”
    皇后想女儿,又担心孩子过了病气:“醒了你抱来叫母亲看看。”说到女儿,皇后看向皇帝。皇帝又叫儿子出去把二郎喊进来。
    稚奴无奈地瞥父亲:“才用过饭不能动弹一下吗?再过两年你都可以当叔叔的父亲了。”说完拔腿就跑。
    少年跑出去,皇帝反应过来,气得霍然起身:“你给我过来!”
    皇后见状又想笑。
    二郎进来,皇帝看看器宇轩昂走路带风的义弟,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二郎笑:“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胖?”
    “这是富态。”皇帝绝不承认两人看起来像两代人,“前些日子我叫人给你嫂嫂和侄女推算一二,他说兕子八字薄,劝我给她找一对民间父母。你——”
    二郎拒绝:“你都护不住她,我和喜儿何德何能?”
    “护不住又不怪你。”皇帝瞪他,“我不是同你商量,只是知会你一声!”
    二郎一点也不意外:“我就知道是这样。”
    稚奴进来:“要把兕子过继给叔叔吗?兕子还小,我正合适。”
    皇帝扬起巴掌。稚奴往后退:“父皇真不经逗。”
    二郎把稚奴扯到身后:“此事不急,嫂嫂痊愈再说。”
    皇帝:“我当你答应了。”
    二郎无奈地瞥他:“你和嫂嫂歇着吧。我看着稚奴读书练字。”
    皇帝:“不用去村学?”
    稚奴抢先说:“有为哥哥去了。”
    皇帝看向皇后,皇后身体疲惫不想说话,而稚奴年少贪玩,让他一声不吭在屋里坐着对他也是一种折磨。皇后心疼儿子,微微点头。
    二郎见状拉着稚奴去有为房中。
    喜儿叫蓼蓝领着小金毛去东偏房玩一会。蓼蓝好奇地问:“东偏房有什么好玩的吗?”
    “陪他们聊聊天。”
    蓼蓝拉着小金毛进去。一猴一人一个鸡蛋。皇帝见状问蓼蓝怎么不吃,蓼蓝摇头:“饿了再吃。”
    “小金毛会剥鸡蛋?”皇帝又问。
    蓼蓝点头:“你想看小金毛剥鸡蛋吗?”说完,鸡蛋往屏风上磕一下,小金毛有样学样,片刻,东偏房床尾一地鸡蛋壳。
    小金毛掰开鸡蛋,蓼蓝拿走蛋黄,把她的蛋白给小金毛。蓼蓝发现帝后都很好奇:“小金毛嫌蛋黄噎得慌。我也嫌蛋黄噎人。”
    皇帝:“喝水吗?”
    蓼蓝摇摇头:“不想喝。可以慢慢吃。你要吃吗?”
    皇帝:“我们吃饱了。”
    “我也吃饱了。可是舅奶说,我长身体,多吃点长得高。”蓼蓝想起他俩是稚奴叔叔的父母,“稚奴小叔也有。我小舅舅也有。”
    皇帝问:“鸡蛋吗?”
    蓼蓝点点头:“祖父祖母也有。可是他们喜欢咸鸭蛋,要是我娘和祖母做饭,就煮咸鸭蛋。舅奶奶做饭煮好多好多鸡蛋,一人一个。有这么多。”说着用手比划个大盆。
    皇帝想知道以前的事:“蓼蓝,还记得克明吗?”
    “记得啊。还有伯施爷爷。好几个呢。”
    “他们很喜欢你舅奶奶做的饭菜。你舅奶奶是不是天天做鱼肉?”
    蓼蓝咬一小口鸡蛋黄:“舅奶奶会做煎包,会做烧饼,会做肠粉,好多好多。可是今年没做过。都怪舅爷,天天怕舅奶累着。我说我烧火,舅爷也说做饭累。”
    皇帝心说我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呢。
    “想吃吗?”皇帝故意问。
    蓼蓝想说想吃也没用,舅爷不同意啊。她想起什么,看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后,转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舅爷,你哥哥嫂嫂想吃烧饼,想吃肠粉,想吃好多好吃的。”
    皇后笑弯了眼睛,皇帝见状也露出笑意:“不愧是他外孙女。”然后就听到二郎问:“你叫我哥嫂什么?”
    “爷爷奶奶?”蓼蓝不确定的声音传进来,“可是,好别扭啊。”
    二郎和喜儿跟小薇和陈冬日年龄相仿,蓼蓝以前就不爱喊他们爷和奶,又来一对,她就更叫不出口:“我可以喊伯伯伯母吗?”
    二郎:“不可以。”
    “可以叫舅奶和面做饼吗?”
    喜儿从外面进来:“一会儿得进城。下午做。”
    “买肉吗?我要吃带汤的煎包。”蓼蓝大声说,端的怕声音小了喜儿装听不见。
    喜儿:“天热没法做煎包,明儿给你做肠粉。”
    机会难得,蓼蓝想趁机点菜,二郎轻咳一声,她又和小金毛往外跑。喜儿到有为房里陪二郎半个时辰,等有为和金宝以及铁柱过来,她就跟二郎驾车马车进城。
    喜儿买一些皇后需要的布,就去买羊肉和猪肉。喜儿又买一个帷帽。下午太阳偏西把东偏房晒得很热,喜儿拿着帷帽过去。皇帝这才同意喜儿把人抱到东边墙根底下乘凉。
    虽然皇后面色苍白坐在躺椅上,然而依然可以看出她气度不凡。宁氏和沈伊人等人见她过来不自觉降低声音,然后随便找个理由移到北边。喜儿把稚奴的小床搬到皇后身边,把小公主和小薇的小女儿放床上。皇后看到小公主乖巧入睡的样子,忍不住拉住女儿的小手。
    喜儿问:“要抱抱她吗?”
    皇后身上无法形容的难受:“让她睡吧。”
    喜儿见她坐得笔直,替她累得慌:“可以躺下。”
    皇后不好意思,皇帝扶着她的肩把人按到躺椅上:“怎么舒服怎么来。除了我们谁知道你当众躺下。”
    喜儿:“如果渴了饿了尽管告诉我。厨房锅里还有汤。”
    稚奴趴在小床另一边:“母亲,羊肉汤,婶婶给你留的。一会儿婶婶用猪肉馅做烧饼和煎包。”
    皇后笑着点头:“是不是很香啊?那你替母亲多吃两个。”
    以前稚奴没少说他可以替母亲喝老鸭汤吃鸡腿,如今只希望母亲替他多吃几个:“谁要替你吃。自己的事自己做!”气得起来去找有为。
    皇后欣慰又难受。喜儿见状就叫二郎把炉子搬出来。二郎叫上陈冬日,二人把炉子抬到院门斜对面古树下。很多村民才吃过午饭从家里出来,见状就问二郎怎么不等等再做。
    二郎:“就是等过了酉时再做。喜儿叫我搬出来擦一下。”
    韩得明的妻子听到这话从家里出来问他要不要帮忙。二郎想笑:“又想借着炉子做几个烧饼?”
    韩得明出来说:“自打吃过一次烧饼,她想起来就问我你家什么时候做烧饼。”
    他妻子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二郎就对韩得明说:“那你们和面吧。喜儿和的面快发了。”
    听闻此话,皇后问喜儿:“是不是还得再做晚饭?”
    喜儿摇摇头:“不算一顿饭。晚上煮点米汤或鸡蛋汤就行了。你不过来我家也得做,小薇带孩子,蓼蓝还小,她俩都得用晚饭。”
    第134章 眼神不行
    金乌西坠, 喜儿回家把案板搬出来,二郎洗小葱,喜儿把小葱切碎放入早已剁好的肉馅里, 沈伊人和宁氏过去帮她包包子揉面剂子。喜儿腾出手来做油酥。
    面香裹着猪油葱花香飘到东边。有为、金宝和铁柱忍不住过去等着吃。稚奴也想去,又想陪母亲,小脸纠结成包子。
    皇帝请钟子孟帮忙拿躺椅, 他把皇后抱过去。
    古树下很热闹,不是宫中婢女宦官堆出来的热闹, 村中孩童跑来跑去,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烟火气弥漫, 没有孤寂阴冷, 近一个月来皇后第一次觉着自己离死亡还有很远。
    沈伊人会做水煎包,所以她做包子,喜儿做烧饼。第一炉包子和烧饼同时出来, 香味浓郁,皇后都想尝尝了。
    稚奴去厨房拿个盘盛一个包子一个烧饼, 蹲在母亲腿边,问她吃哪个。皇后帮他端着:“掰一点点。”
    稚奴先掰一点包子皮夹肉馅递到母亲嘴边,又掰一点烧饼。母亲不吃了, 他才端着盘子自己吃。皇帝故意问:“我的呢?”
    稚奴楞了一下才意识到父皇同他说话,他指着案板上馍筐里的烧饼和包子:“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