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内没有雨，也没有积水，这个狡猾的家伙，知道她时间紧迫，就故意用这种办法引她进去……
    郁理勾起嘴角，忽然举高触手，狠狠砸向下方的墙壁。
    漆黑粗壮的触手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由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坚硬墙壁，像被打坏的蛋壳一样，瞬间破开一个大洞，紧接着，大洞周围绽开蛛网般的细密裂痕，并迅速延伸出去。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大楼的上半楼层瞬间崩塌。
    破碎的墙体和石块顺着下半楼层滚落而下，躲在另一栋大楼的乔越西和年年看到这一幕，同时震惊地张大嘴巴。
    “姐姐……好厉害！”年年崇拜地露出星星眼。
    乔越西则惴惴不安：“这个应该不用我们赔偿吧？”
    大楼崩塌，山羊人的身形也显露出来。
    郁理立在高处，目光迅速锁定他，下一秒，触手呼啸着飞袭而去！
    山羊人站在碎石中，雨水将他头上的白毛冲刷得无比光滑。他紧盯着飞掠而来的触手，瞳孔扩张，头颅猝然在一瞬间分裂开来——
    更多舌头和獠牙从分裂的头颅中蜂拥而出。
    和他身上的那些舌头、獠牙相比，从头颅中伸出来的这些明显更长、更尖锐，而且还更灵活。
    正在观战的年年忍不住惊呼出声：“姐姐小心！”
    郁理没有退缩，更多触手从她身后翻涌着袭向山羊人。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黑暗被撕裂，照亮了这诡异惊人的一幕——
    暴雨，鲜血，破败的墙体。
    呼啸翻涌的漆黑触手与狰狞分裂的雪白羊头。
    夜空短暂地亮了一瞬又骤然暗下，而郁理和山羊人已经进入更激烈、更极致的厮杀。
    和之前不同，郁理这次的状态非常好。
    小丑的心脏替她恢复了大量体力，虽然还不能完全填饱她，但足以支撑她再次投入战斗，让她可以尽情挥霍、肆意消耗。
    她一点都不觉得疲惫，相反，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与愉快。
    这是第一次，她不用担心暴露身份，也不用刻意压制自己。
    她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尽快杀死对方。
    杀了他，吃了他，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拼尽全力，毫无保留。
    郁理看着高楼间迅速穿梭的人形身影，原本清浅剔透的眼睛在昏暗的雨夜中亮得惊人。
    山羊人也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是真正的掠食者才会露出的眼神。
    极冷又极热，像无声燃烧的幽火，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吞噬一切。
    “小丑，早知道你会坏事，”他的头颅分裂成狰狞的血肉，那些飞舞的鲜红舌头突然同时震动，发出了自言自语般的低语，“我就应该早点杀了你。”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触手破开雨幕朝他冲袭而来。
    山羊人微微眯眼，没有躲避，身形一闪，再次迎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在黑暗中迅疾如电，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能看见滂沱密集的雨幕便高速切割、高速蒸腾，随着此起彼伏的轰然巨响，飞快压下冲天而起的碎石和扬尘。
    这次战斗消耗的体能更多，付出的代价也更惨烈。
    他们不断撕扯对方、吞噬对方，在重伤对方的同时，再用对方的血肉疗愈自己。
    然而山羊人终究不能自主复原。
    在这种极致消耗的厮杀中，郁理能够不断恢复自己的触手，而他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那些充当武器的舌头也都被郁理拔断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看着越战越勇的郁理，山羊人微微眯眼，突然身形疾掠，一转眼，他已经出现在郁理身后。
    他的头颅猝然分裂，獠牙和舌头瞬间逼近，距离郁理的后颈只有半寸——
    下一秒，数十根细长触手穿透了他的身体。
    山羊人的瞳孔微微下移，这才发现，这些触手一直潜伏在水面之下。
    而这些触手则是从郁理腰后伸出来的。
    她下身的触手太过粗壮，也太过庞大，自然而然地挡住了这些相对纤细的触手。
    “你好像忘了，我身上的触手，可不止下面这些。”郁理微微抬眸看他，目光已经恢复平静。
    山羊人短促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我会被你算计。”
    郁理将他放下，触手如锁链般穿透他的身躯，他摇晃两下，无法控制地跪倒下来。
    即使是跪在郁理面前，他的腰背仍然挺拔，沉黑犄角被雨水击打，发出沉闷的声响。
    雨势渐渐变小。
    “我问你，”郁理抓起他头顶的白毛，迫使他仰视自己，“你究竟是如何掠夺别人的能力的？”
    “这种问题也要回答吗？”山羊人注视着她，鲜血染脏了他的黑色西服，“你知道也没有意义。”
    郁理：“是么。”
    她平静地看着这只伤痕累累的山羊，控制其他触手游到他的伤口处，吸盘附在他的身上，开始吸食他的血肉。
    山羊人瞳孔微缩，胸膛起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闷哼。
    看得出来，还挺疼的。
    “你看起来还不如小丑淡定。”郁理说，“其实你很害怕被吃掉，对吧？”
    山羊人看着她，猩红眼睛映出她的脸。
    “这是你的恶趣味？”
    “你想多了，我没有这种爱好。”郁理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对付你这种狡猾的异常，还是应该狠一点才行。”
    山羊人还是看着她，突然出声：“你听说过一号吗？”
    郁理记得这个称呼。
    之前在和小丑交手时，她就听他提起过。
    “没有。”郁理不在意地说，“他是什么名人吗？”
    “他和你一样，”山羊人声音沉缓，“是稀有的成长体。”
    ——成长体。
    郁理想了一下：“他也是你的同事？”
    “不。”山羊人说，“他应该算是我的上司。”
    怪不得他和小丑都这么了解成长体。
    不过，他在这个时候把一号的存在爆出来，难道……
    似乎是猜出郁理心中所想，山羊人继续说下去，声音低缓而充满诱惑力。
    “他已经成长得非常强大了。”
    “如果你想了解他的事情，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果然。
    郁理似笑非笑：“你的条件是什么？”
    山羊人定定注视她：“让我跟随你。”
    第87章
    郁理盯着山羊人看了几秒, 忽然一声叹息。
    “你以为我是弱智吗？”
    山羊人缓声回答：“弱智不会打败我。”
    郁理点了点头：“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条件？难道我看起来比一号好糊弄？”
    前脚刚说要把上司的信息告诉她，后脚就说自己要跟随她。
    虽然这可能还算不上背叛, 但这种行为也不比背叛好到哪儿去, 郁理想不通他有什么底气敢提出这个要求。
    “我理解你的顾虑。”山羊人说，“为了让你信任我, 我也会拿出足够的诚意。”
    郁理：“比如？”
    山羊人平静地说：“我们可以达成新的约定。”
    又是约定啊。
    郁理神色不变：“你指什么约定？”
    “永远不会背叛你, 永远不会伤害你。”山羊人答道，“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慢慢商议。”
    郁理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他分裂的头颅已经恢复原状, 喷溅在白毛上的鲜血也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现在他近乎顺从地仰头注视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既然约定这么方便，”郁理一脸好奇，“那你和一号之间就没有任何约定吗？”
    山羊人看着她：“一号不信任任何人。他不会允许别人在他身上种下不属于他的东西。”
    郁理：“即使这种东西对他是有利的？”
    山羊人轻轻颔首。
    如果山羊人没有撒谎，那么这个一号, 的确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既然你的上司都不信任你，那我就更不能信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