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海，虽然极大极大，可若静的一点波澜都无，那便是一面光华平整的大镜子，可将天地照入其中。
这房间，在莫语眼中，就是浑然一体。
他明知，房子是虚幻，凝聚它的是万千法则，却根本寻觅不到痕迹。
就像是一条无数细丝编织成的绳子，你知道，却找不到打结的地方，那便永远都没有办法破开。
除非，你有绝对的力量，可以不管一切，蛮横霸道的一拳轰过去，将它打的七零八碎。
这法子也能解开，但莫语清楚，他做不到。
就算恢复全部修为，也做不到！
因为这白房间，你可以将它看做一个房间，也可以看做是，整个海外天世界。
一己之力破碎世界，若真有这份修为，莫语何必狼狈逃到这里，直接横推左世界灭了永堕魔域便是。
不过这里终归不是真正的世界，既然知道它是祭天塔九十九境，那便一定有破开的办法。
莫语深吸口气，盘膝而坐，压下心头一丝不安。
嗡——
灵魂之中，所有天地法则烙印亮起，加上破九十八境所得一万法，十五万六千三百道美丽星河，驱散了一切黑暗，让他整个灵魂释放出瑰宝般的光晕。
眼眸亮起，深处无数道线条浮现，自上而下快速奔流，越来越快渐渐连城一条长河。
接着就看到，莫语眼眸越来越亮，发出了晶莹的光！
他审视着眼前的房间，如此轻柔如此认真，就像在看一件绝世珍宝，灌注全部心神。
全部灵魂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爆发，超强度的疯狂解析，产生的损耗自然也恐怖到极点。
不长时间，莫语的脸色，就一点点苍白下去，像是燃尽了体内的鲜血。
便是嘴唇，都泛出青白。
突然间，他闷哼一声，口鼻眼耳七窍，同时流出鲜血。
血迹极少，就像干涸的河水，艰难、缓慢的向外流出。
粘稠而殷红！
灵魂损耗超出的承受极限，可怕反噬爆发，可莫语却像疯魔了一样，眼眸深处长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奔流的更快。
又或者是，他想停，却已经停不下来！
鲜血划过面庞，低落在身上，染红了黑袍，让它变成一种沉默生冷狠厉的颜色。
莫语的气息，开始快速虚弱。
……
通天之阶！
九十九层上，那道身影明灭闪烁，像是一道幻影，到了将消散的时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怦怦跳着，似乎想窜出来看看外面的天。
蓑衣翁、寒剑客是真的紧张，因为他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很难接受它就这样碎去。
碎在最后一步！
但更多的人，却是胸口一阵莫名的畅快，好像移走了一座无形的山。
比如胡岩。
他至今都难以相信，那个曾不屑一顾，后来昙花一现的同辈人，居然能够达到他遥不可及的地方。
失败才是正常的啊！
要知道，万古以来，只有两位大人成功了呢？
否则，你如此光明璀璨，让我们暗淡到何处？！
人总是怀有一种莫名的嫉妒之心，或许有意，或许无意。
但谁在乎呢，只要你倒霉，你毁去，我们就还有璀璨的机会。
这一刻，许许多多的年轻修行者们，将眼神落在九十九层身影上。
看着它闪动，心里喃喃：“你灭啊，你灭啊，你倒是灭啊！”
第1545章 试炼者
但也有人例外。
寻雨眼神复杂，她或许是这里，第一个注意到莫语的人。
虽然极不友好，满怀恼怒凌厉。乃至于恶意。
可浮峰境中，他携带风雪，自破碎苍穹中走来，却救了他们所有人。
从莫语辣手灭掉天门一行，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心思狠辣，不吝于沾染鲜血的强硬之人。
可最终，却让他们几人安然离去，给自己留下一份隐患。
那一刻起，寻雨就认定，他是一个外表冷酷无情，内心却有坚守，怀着一颗正义之心的男人。
所以她更加羞愧、惭愧。
此时也就无比的担心！
其实，寻雨是第一个，认出莫语的人。
那道背影，在他离开浮峰时，就与愧疚一起烙印在心底。
她真的希望，莫语可以闯过这一关，极度紧张下，她咬着的嘴唇已是苍白一片。
突然间，寻雨瞪大眼，牙关猛地用力，嘴角处流下血迹。
她却没有察觉，只是呆呆的看着通天之阶上，那道散去的身影。
失……失败了吗……
想着，那个男人现在，或许已经死去，一股莫名悲伤涌上心头。
她眼眸突然朦胧。
耳边，听到无数道吐气声，像是叹息，可那份淡淡的轻松愉悦，根本遮掩不住。
悲伤之外，寻雨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怒，可这份愤怒，她却没有办法表达。
只能抬起头，凌厉的眼神在周边扫过，然后她就看到了胡岩，以及他嘴角一丝淡淡的笑意。
凌厉眼神微呆，随即变成深深的厌恶！
似有所察觉，胡岩扭过头来，两人眼神对碰，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尴尬低下头去。
心底，却涌出一份怒意！
她是在为莫语伤心？
想到寻雨眼神中的厌恶，胡岩咬了咬牙，发出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死得好！”
蓑衣翁、寒剑客怅然沉默。
通天之阶九十九层，九十九层啊！
只差一步，一个绝世天才，就此化为飞灰。
第二山、第四山、第五山之主，脸色极其难看。
他们似乎看到了，堆积成山的宝物，从手中流走。
反倒金铁谷的大汉，表现最为平静，因为就算这小辈活下来，他也是最没有机会的。
死了倒也好，谁都得不到，一切如旧。
百层通天之阶，开始无声坍塌，却展露出一股惨烈至极的气势，像是为了祭奠一位天骄的殒落。
可就在这时，金铁谷大汉口中发出一声惊呼，指着祭天塔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他没死！他在第六层！”
蓑衣翁、寒剑客猛地抬头，看到祭天塔六层上，那颗暗淡的光点，两人眼中同时露出喜意。
不过很快，两人眉头便忍不住的，轻轻皱了一下。
……
时间往前退回十息。
白房间内，莫语七窍间血迹几乎凝结，明亮眼眸暗淡到了极点，让人毫不怀疑他随时都会死去。
是真的，随时都会死。
魂中的死亡气息，浓郁欲滴！
莫语艰难的动了一下眉头，接着他体内，像是觉醒了一座恐怖火山，爆发出可将一切焚灭的火焰。
必死之下，他终于不再顾忌一切，将被禁锢的修为，彻底引爆出来！
之前便说过，莫语的力量，没有得到海外天世界的认可，一旦出现就会引来天罚。
这本来是，必然死亡的结局。
但幸运的是，他现在所在，就是一个世界。
哪怕并不完整，也要行使世界的权利，将莫语摧毁。
所以，一味沉静便能至莫语于死地的白房间，就因为这样一个荒谬的原因，突然间自行崩溃了。
亿万道法则，交织成的恐怖洪流，足以让莫语瞬间湮灭成虚无。
可他如今在祭天塔内……所以，他破境了！
法则洪流的力量，没来得及湮灭他，便不甘不愿的消失不见。
只剩一片虚无，莫语曾去过两次的虚无。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面前，多了一道带着黑白两色面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