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可以？”

    当主裁判确认进球有效、比分改写成为2-1之后，许多熬夜观战的中国球迷却发出了疑问。

    “点球不是只能直接射门吗？”

    “怎么还能这么踢？”

    “谁给普及一下规则啊？”

    ……

    比起球迷，作为解说员的德库尔还不至于露馅，他只是稍稍卡了几秒钟壳，就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苏莱曼尼和龙殊特……这是在致敬克鲁伊夫？”

    “没错，”杨森同样想了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在1982-83赛季、阿贾克斯对阵赫尔蒙德的联赛中，当时的克鲁伊夫主罚点球时同样把球传给了队友奥尔森，但奥尔森面对出击的门将又把球回传给了克鲁伊夫，最后由后者推射破门……这两个进球的过程简直如出一辙！”

    在约翰-克鲁伊夫盾的比赛中致敬克鲁伊夫……

    阿贾克斯这两名球员的表现简直不能太完美。

    ——当然，如果因为他们配合失误而造成球队输球，他们的致敬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好在留给特温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滴、滴、滴！”

    当三声哨响之后，范巴斯滕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浊气。

    他的衬衫早就被汗水浇得湿透，手心中更是冰凉一片。

    尽管只是一场新赛季开幕之前的超级杯比赛，但对于他造成的压力却丝毫不亚于一年之前的那几场欧冠资格赛。

    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足球主教练可不是一个轻松的职业！

    难怪那么多主教练年纪轻轻就多了皱纹、白了头发、秃了脑袋、心脏上搭了支架！

    喜怒哀乐、陷入绝望与绝处逢生、山重水复与柳暗花明……几乎人类所有能够产生的情绪在90分钟的时间里交替上演，这种感觉实在太刺激了！

    -

    获得胜利的阿贾克斯举行了一场十分钟的庆祝仪式，他们在自己的主场球迷面前展示着刚刚赢下来的冠军奖杯。

    苏亚雷斯和队友们一一拥抱，身为球队队长，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因为无法控制情绪而被罚出场，这让他心里有些惭愧。

    “谢谢，兄弟！”他特别用力地将龙殊特搂在怀里，“谢谢你没有放弃！”

    这一声谢谢格外诚恳，龙殊特也毫不客气地敬谢不敏。

    或许只有他才最清楚，苏亚雷斯的这几次红牌下场绝对不是剧情需要，而是历史中的真实写照：乌拉圭的龅牙苏从来都不是一个乖宝贝，他的脾气为他带来的风波可远不止几张红牌。

    -

    当范巴斯滕带着获胜功臣龙殊特来到新闻厅的时候，他们意外地没有看到老对手麦克拉伦。

    “很遗憾地通知各位，特温特主教练麦克拉伦先生已经向俱乐部提交了辞呈，俱乐部主席也批准了他的离开，所以他不会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特温特的工作人员一脸无奈地将高层的话语转告给了现场的所有人，顿时引发了一阵哗然。

    只踢了一场比赛就下课……这绝对是2010-11赛季全世界最先下课的主教练！

    解说员德库尔或许是最能理解麦克拉伦心情的那个人，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有些感同身受：“麦克拉伦认为自己这个赛季依然不可能战胜范巴斯滕，所以他才选择离开啊！”

    既然客队主教练都辞职了，那么这场新闻发布会的主角只有获胜的阿贾克斯一方。

    “和特温特的每一场比赛都很艰难，尤其是在经历了一个夏天的世界杯、球队阵容发生了巨大变动之后，这场胜利显得更加不容易。”

    范巴斯滕很诚恳地总结着这场比赛：

    “我们的球员很疲惫，恩诺一开场就受伤无疑让他的队友都心存顾忌，上半场比赛几乎完全脱离了我们的掌控，受伤、丢球、红牌、体能问题……还好我们在下半场找回了节奏。

    毫无疑问，龙就是这场比赛的关键先生，当路易斯红牌下场之后，恐怕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大势已去，就连我也有这种想法。还好，龙站了出来，他用一粒进球和一次助攻将新赛季的第一座冠军奖杯送给了阿贾克斯的球迷们。

    是的，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拯救球队了，我很幸运自己能够将他带到一线队，他是阿贾克斯重新复兴的重要力量，在过去一个赛季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而且现在的他依然在快速成长，这个成长的速度甚至令我有些惊讶。我想要不了多久，那些欧洲豪门俱乐部就会发疯一样对他进行追逐，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在阿贾克斯多踢一段时间。”

    范巴斯滕和俱乐部的高层们都清楚，如今的阿贾克斯充其量就是球星们征服欧洲的跳板，他们不可能对一只最多提供两万欧元周薪的小球队效力一辈子。

    有记者举手提问：“马尔科，我们听说前几天里斯本竞技和里昂都表达出对龙殊特的兴趣，这是真的吗？”

    “如果你告诉我，他们已经向俱乐部提出报价，我也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因为一名好球员永远不会缺少追逐者，”范巴斯滕笑了笑，话锋却是一转，“但作为主教练，我暂时没有听到这些传闻。”

    他这种中规中矩、四平八稳的回答可没办法满足记者们的胃口，他们立刻掉转枪头，想要从年轻的球员身上寻求更劲爆的回答：“龙殊特先生，皇家马德里的新任主教练穆里尼奥正在大肆收罗年轻才俊，在几天之前他还表示，球队的转会工作并没有结束，而且他对你上个赛季在欧冠中的表现相当赞赏，请问你对此怎么看？”

    “是吗？我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龙殊特耸了耸肩，“但我认为，阿贾克斯才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

    “你说的是‘现在’，而不是永远？”记者们唯恐天下不乱，对他穷追猛打。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却很难回答，就连范巴斯滕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自己的弟子谨慎应对，最好不要回答。

    如果龙殊特实话实话，承认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离开阿贾克斯，尽管这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依然不可避免地让他在球迷和舆论中的声望暂时下降。

    而如果他昧着良心宣传自己永远忠于阿贾克斯，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中国人真是太虚伪了……

    如果你不回答呢？

    在观众眼中那就是逃避问题、心虚的表现啊！说不定皇马已经和他达成协议了！

    龙殊特却反问了一句：“冒昧地问一句，记者先生，你是为哪一家媒体工作？”

    “呃，我现在为鹿特丹体育报工作。”记者先是按照惯例回答了他，然后不屑地说，“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哦，当然有，记者先生。”龙殊特耸了耸肩，“你说的是‘现在’为鹿特丹体育报效力，而不是‘永远’？”

    鹿特丹的记者哑口无言，他的同行们则为这名年轻球员的应答而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范巴斯滕也很欣慰地笑了起来。

    他的弟子度过了一个难关。

    但另一名阿贾克斯高层却高兴不起来。

    俱乐部的财务总监杰罗恩-斯洛普有些头疼。

    他面前的沙发上坐着一名秃头男子，现在正在和他进行最后的谈判。

    “怎么样，斯洛普先生，”佩雷-瓜迪奥拉的脸上已经流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我想你总不会告诉我，我的球员在阿贾克斯阵中只是一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吧？”

    “哦不，他现在已经是球队的核心成员。”斯洛普还不至于颠倒黑白。

    “堂堂荷兰足球的霸主阿贾克斯，他们的核心成员竟然只能拿到3000欧元的周薪？”瓜弟弟的笑容如同恶魔，“你需要我将这条消息不小心泄露给其他俱乐部吗？”

    如果是其他人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谈判，斯洛普恐怕只会嗤之以鼻，但他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所以阿贾克斯的财务总监只能认怂：“但他只踢了一年职业足球，如果给他过高的薪水，那无疑会打破球队的工资结构……”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斯洛普先生，”瓜弟弟打断了他的辩解，“如果不是我的雇主多次力挽狂澜，阿贾克斯在上个赛季很有可能连欧冠的资格都无法获得，你们的损失不会低于2000万欧元，我说的对吗？”

    斯洛普不吭声了，主管财务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欧冠联赛八强给俱乐部带来了多少真金白银，他总不可能说“欧罗巴联赛其实也挺好的”，“阿贾克斯不缺钱”——这只会侮辱自己的智商。

    “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我也不会提出比苏亚雷斯更高的薪水，”看到对方服软了，瓜弟弟也稍稍退了半步，“我只希望，龙殊特能够拿到配得上表现的薪水。”

    “你说得对，3000欧元的薪水……确实配不上龙的表现。”斯洛普终于点头，“我同意这份新合同。”

    瓜弟弟微微翘了翘嘴角，向他伸出了右手：“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