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往前开，越往前，路况越好，路面也越干净。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或者说瓦砾堆，各种各样的钢筋、木头等裸露出来，被树藤杂草缠绕得只露出一点轮廓。

    夏露浓低声问他哥：这些地方我们不逛吗？

    这里交通方便，早被无数搜集小队光顾过无数次，没什么收集的价值。夏霍渠低声道，单人还行，小队在这样的地方慢慢收集太浪费时间了。

    车继续往前开。

    周边也不是没有村庄、小镇一样的地方，但他们都没停留。

    夏露浓注意到泥泞的路上留下了车辙的痕迹，哥，附近是不是还有人类基地？

    当然有，还不止一个。夏霍渠道，我们的基地规模不算大，战斗力也一般，这里附近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基地是黑金，他们手中有枪，对其他基地的人也不友好。

    夏露浓张了张嘴巴，还有枪啊？

    当然有，只是子弹难得，现在工业体系又被破坏殆尽，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都舍不得用枪。无论如何，你记住，只要是人，手里就可能有杀伤性武器，多注意一些。

    夏露浓赶紧点头。

    车一路走，越往前碰到的废墟越多，这也预示着这些地方之前的繁荣。

    在这些废墟中，夏露浓渐渐发现了变异植物的痕迹。

    他们的车就路过某棵巨大的树时，夏露浓看到那树的树冠张开足有好几十米，树身上缠满了黑绿色的藤，藤上星星点点，全是骨头雪白的、微黄的、暗黑的各种各样的骨头缠绕在树冠间，令夏露浓见了心底发凉。

    尤其当他看见某条人类的手骨，他心底的寒意达到了顶峰。

    倒塌的城市几乎被植物遮盖住了，成群结队的变异大老鼠在废墟中游走。

    夏露浓在它们身上看到好些粉色的肉瘤，裸露在皮毛外面，恶心又恐怖，相比之下，多双眼睛多条尾巴都不算什么。

    夏露浓理解为什么廖成不愿意来大地方采集或者打猎了，这东西实在太恶心，又太恐怖。

    更恐怖的是，依照鼠群的数量，他们如果下去，很可能立刻就会被鼠群淹没。

    哪怕他们现在坐在车里，后面都有数只老鼠追着车跑，嘴里还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感觉怎么样？

    夏露浓听到他哥的声音，转回头，正好对上他哥的眼睛。

    他哥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担忧。

    夏露浓攥住手心冒冷汗的拳头，白着脸对他哥露出一个浅笑，还行，没我想象中的恐怖。

    夏霍渠蹙眉，打量他的脸色片刻，说道：等会下了车，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夏露浓用力点头，哥，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夏霍渠脸上还是挂着担忧。

    燕昔年的声音从旁边斜斜插过来，我会看着小浓，你别担心。

    第22章 罐头

    夏露浓他们傍晚才到樟树县。

    到的时候太阳早已下山，天边都是紫霞，眼看天就要擦黑。

    老刘他们径直将车开到一块比较大的空地上，吆喝着招呼大家下车。

    夏露浓听到喊声时，探头往外看。

    卡车停的地方是块泥泞草坪，地上有不少车辙，恐怕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人将车停在这里。

    夏露浓滴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身边不停有人下去，看他这样都笑。

    他哥看他这样，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下车。

    夏露浓除了两次短暂地下车上过厕所外，在车厢里坐了一天，下车时他一个踉跄，觉得腰酸腿麻。

    他哥从身后提溜他衣领，一把将他稳稳提溜起来。

    夏露浓划拉了下手臂，在原地站稳，深深嗅了嗅空气。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腥味，说不清是什么腥味，不过并不是让人愉快的味道。

    他的目光落到旁边几乎被植物遮盖的废墟上，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蛇鼠蚁虫。

    老刘在前面拍手，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去，我们在附近搜寻一遍，等会天黑再回来休息。

    大家稀稀拉拉相应，夏霍渠和燕昔年在人群中，夏露浓也跟着走。

    老刘带队，夏霍渠要去前面跟着一起预防危险，对夏露浓道：我过去前面，你跟着你昔年哥，万事小心。

    夏露浓认真点头。

    燕昔年让他放心，万事有我。

    一行人往废墟里面走，大家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就拍废墟里面忽然蹿出什么东西。

    夏露浓什么都感受不到，尤其紧张。

    燕昔年在他旁边说道：没事，这里没太多异味，应当没老鼠出没。

    夏露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低声问：昔年哥，我看附近很多车辙，是不是很多人来过这边了？我们还有搜查的必要吗？

    燕昔年赞赏地看他一眼，观察得挺仔细啊。

    夏露浓不太好意思地左右张望，都是瞎看。

    燕昔年解释：附近很多车辙是因为整个樟树县也不大，要是开车过来，只能停在这边。这个县以前被蛇鼠盘踞，今年春天才被清理出来，来过的人不算多。等会观察痕迹，找片没怎么被人翻过的废墟就可以开始清理了。

    夏露浓看看周围茂盛过头的植物，提出质疑，下了那么多场雨，草木又格外繁盛，怎么能判断出来究竟有没有人搜寻过？

    看里面的物资多不多大概就能判断了。燕昔年道，就算找不到什么也不要紧，明天才是大头，今天只是出来走一走，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好，没找到也不要紧。

    燕昔年在后面给夏露浓讲解，前面老刘他们已经进入了废墟，戴着手袜翻找起来。

    废墟里有许多金属，没有手袜很容易感染，在这缺医少药的时代，大家都不敢冒险。

    夏霍渠跟在老刘旁边，没怎么弯腰找物资，更多的是警惕地看着四周，以防生变。

    燕昔年带着夏露浓转了个弯，过去另一片比较小的废墟中。

    废墟不大，大家站在瓦砾上面，互相之间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夏霍渠看见他俩，脸上表情微微放松了些，很快转移视线继续放哨。

    夏露浓一脚深一脚浅踩在废墟之中，拿着个铁钩翻找。

    瓦砾间什么都有，烂木头破碗，各种各样的酒瓶调料罐塑料袋，能用的极少。

    夏露浓勾了好一会，眼尖地发现一版包装都还没拆的电池，献宝地转过来拿给燕昔年看，昔年哥，看这个，电池！

    不错啊。燕昔年接过来捏了捏，仔细观察痕迹后道，带回去吧，应该可以用。

    夏露浓点头，继续兴冲冲翻找。

    瓦砾被日晒雨淋，里面很多东西都霉变了。

    夏露浓手里的钩子勾到一个纸皮箱。

    纸皮箱外面的图案全都褪了色，纸皮又皱又酥，已经老化。被他轻轻一勾就勾破了纸皮。

    天色太暗，他也没看清里面是什么，等全部钩开后，他才发现里面是玻璃瓶，还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玻璃瓶。

    好像是罐头！

    昔年哥！夏露浓一下兴奋起来，扯了一下燕昔年的衣角让他看，压低声音，是罐头！

    一、二、三六！六瓶罐头！

    夏露浓弯腰将一瓶瓶罐头拿起来查看。

    罐头密封良好，盖子并没有鼓起来的迹象，借着最后一点光看里面的糖水，糖水也还清透。

    完全没坏。

    燕昔年仔细看过，赞叹：运气真好。

    谁能想到这一片废墟下居然有一小箱还完好的罐头？

    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两瓶椰果、两瓶黄桃、两瓶草莓。夏露浓小心将罐头拿出来，看着里面水果，悄悄咽咽口水。

    他好久没吃这类甜滋滋的罐头了。

    一瓶三斤重。嚯，大收获。昔年哥，这罐头不用上交吧？

    不用。燕昔年协助他将背包打开，我们不属于老刘队内成员，找到什么都不用上交。

    太好了。夏露浓看过标签后小心将罐头放进他们携带的背包里，罐头和罐头之间还拿纸皮相互隔着，垂眼看着罐头期待道，等我们回基地一齐吃。

    燕昔年接过他手上的背包，新手运气比较好，我背包，你继续找。

    好嘞！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奶粉、白酒什么的。

    夏露浓继续在废墟中寻找，很快找到一套还完好的菜刀。

    这可是好东西，夏露浓将它收入囊中。

    老刘那边的人时不时欢呼，看起来都有收获。

    大家的积极性被调动了起来，等天彻底黑了，面对面都看不清人影时，大家才意犹未尽地点齐人，一起回车上。

    傍晚收获最大的人找到了一袋二十公斤真空包装的大米，看起来完全没坏。

    接着就是夏露浓，他那六罐糖水罐头比同重量的米还珍贵些。

    队伍里有人找他想用米换一个罐头，夏露浓看他哥。

    夏霍渠回绝道：暂时不换，我们不缺米。

    不缺米缺什么嘛，你们开个条件。

    夏霍渠赶人，什么也不缺，别盯着我弟的罐头了，你们明天自己去找。

    原本抱着期待的人瞬间大失所望。

    晚饭大家都吃自己带的干粮。

    夏露浓三人吃的是扎扎实实的饭，每个饭盒里面装了起码一斤多饭，饭上面铺着煎得干干的腊肠和用腊肠里面的油脂炒出来的酸菜。

    盒饭一打开，腊肠和酸菜的香味立即在车斗内蔓延开来，顿时引发了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小唐凑过来，喊夏霍渠，夏哥，你家的香肠好香啊，小浓的手艺吧？

    夏霍渠用干净的勺子给他夹了一块，就一块，多了没有。

    谢谢夏哥，夏哥大好人！小唐夹起来送到嘴里咬了一小口，瞬间两眼都要飙泪了，香！

    其他人蠢蠢欲动，奈何晚了小唐一步，也没有小唐的厚脸皮，只能闻着腊肠和炒酸菜的香味咽各自手里的各种番薯、芋头、饭团等。

    夏露浓老惦记着背包里的罐头，吃着饭还有些心不在焉。

    他吃一口瞟一眼，哪怕只有车斗中间点了根蜡烛，看不太清楚，他也坚持一直看。

    给我吧。夏霍渠忽然说道。

    夏露浓不解。

    夏霍渠接过他吃里一半的饭，将剩下的饭菜倒了大半到自己碗里，吃完饭给你开罐头。

    夏露浓眼睛一下亮了，今晚就开啊？

    开。开完少背点东西。夏霍渠道，赶紧吃。

    夏露浓不必他哥催，立即接过饭盒，往嘴里扒饭。

    他哥只倒了饭过去，没分他的菜，他还特地多给他哥夹了两片腊肠。

    然后他马上看见他哥顺手夹了自己饭盒里的一片腊肠给他昔年哥。

    夏露浓挪了挪屁股，瞬间感觉嘴里吃的饭隐隐有点酸，像狗粮。

    夏露浓最先吃完。

    吃完后，他从背包里特地挑了罐黄桃罐头出来，没用任何工具，单手拧开了罐头。

    一股清新的桃子味夹着糖水味飘出来。

    夏露浓咽咽口水，却没往自己饭盒里倒。

    夏霍渠抬起头，轻声问：等什么？

    等你和昔年哥吃完我们一起分！

    夏霍渠眼睛弯了弯，燕昔年则赞赏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们坐的地方比较偏，不过罐头的味道还是很快飘了出去，弥漫在车斗内，甜甜的，勾人心弦。

    夏霍渠没有给其他人分罐头的意思，其他人也没有多问。

    夏霍渠和燕昔年吃完饭，夏露浓才端起罐头，先用干净的勺子舀罐头，你一块我一块地分过去。

    里面的罐头刚好是三的倍数多两块，夏露浓多给两位兄长一人一块。

    夏霍渠将自己多的那块夹给他，你自己吃。

    不用，我吃的少。夏露浓笑出一口小白牙，低下头，端着罐头瓶往三个饭盒倒糖水，这次争取一样多。

    很快，微黄粘稠的糖水分完，夏露浓将倒空了的罐头塞回背包里，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哥，昔年哥，我们快吃。

    说完他先舀了一大块黄桃，慢慢地咬了一口。

    黄桃偏软，被糖水泡了那么久，一点酸味都没了，只有满满的桃香味。

    一口下去，又凉又水又甜，仿佛闷热的夏天冲进泳池里般，夏露浓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爽到了。

    吃饱了再来个黄桃罐头，真是享受啊！

    第23章 变猫

    入睡前吃了甜甜的罐头，夏露浓睡着后嘴角一直带着笑意，微微上翘，在纤长睫毛下显露出一丝稚气。

    夏霍渠借着蜡烛的光简单在日记本上写了几笔，写完后将纸笔仔细塞进备好的夹层里，回头看着旁边酣睡的弟弟，伸手把薄毯拉高拉到他下巴处。

    燕昔年在旁边抖开另一张毯子，对夏霍渠低声道：睡吧。

    你先睡。夏霍渠将毯子往他那边推了推，道，我出去守夜。

    你睡，我去跟他们守夜，下半夜我再来叫你。燕昔年不由分说，你睡六小时，六小时后来换我。

    夏霍渠从背包里钟表一看，现在八点半，我睡五个小时后，一点半回来叫你，你也睡五小时。

    燕昔年点头，也行。

    燕昔年将毯子塞给他，拍拍他的肩，低头钻出车外，找老刘一起守夜去了。

    夏霍渠裹紧还有他气味的薄毯，挨着弟弟，闭目很快睡了过去。

    在野外，每一分睡眠时间都很宝贵。

    半夜一点二十，夏霍渠在强大的生物钟作用下醒了过来。

    他掏出水喝了两口，将裹着的毯子利落叠了两下，迈着长腿顶着夜晚的凉意出去找燕昔年。

    他有一定的夜视能力，一眼就看到了在车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