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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阮清梦不再喜欢贺星河了
    “呲呀——”
    浓浓墨色,满地鲜红。
    黑是浓郁的烟,红是刺眼的血。
    那个人就躺在一地血红里,动也不动。
    不远处的卡宴撞得变形,长发女子哭泣着跪在一片鲜红中,双手摁住他一直流血的左腿,眼泪疯狂地掉。
    警笛和救护车鸣笛交织,似远似近,声音尖锐到划破漆黑长夜。
    阮清梦如一个旁观者一般,安静地站在喧闹的人群里,看到她低泣哀嚎,看到他紧闭双眼,他穿的黑色外套看不大出血迹,像安静地睡着了一样,唯独夜色下的红才能够证明这一场车祸的惨烈。
    是很惨烈,贺星河自此之后失去了半条腿。
    原本以为再看到会心如刀绞的画面竟然也平静如水,当年阮清梦也是挤在人群里,但那时她拼了命地要往前,嘶吼着“救护车呢!救护车怎么还没来!”,被阮清承死死拉住,用力捂住了嘴巴。
    阮清梦思忖着,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梦,清晰到她完全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梦境还在继续,昏迷不醒的贺星河被抬上救护车,邹庆庆哆嗦着跟了上去,医生快速把门一关,救护车甩开人群,消失在浓浓夜色下。
    “贺星河会不会……”
    “嘘,别多想,不会的。”
    “阮清承,我怕。”
    “别怕,他会没事的。”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明明那辆车……”
    一声重重的叹息,一只手掌落在她脑袋顶揉了揉。
    “姐,因为他爱那个人,所以心甘情愿替她挡了这场车祸。”
    因为爱吗?
    阮清梦怔然。
    爱到替她挡了原本失控要撞向她的车,用自己的半条腿换她毫发无伤?
    她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眼前一切渐渐混沌,周围的颜色慢慢糅杂到一起,阮清梦知道她快要醒来了。
    在梦境消失的前一秒,她往左边瞄了一眼,阮清承戴着的智能表上发出幽幽的光亮。
    2014年10月5日。
    ……
    猛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阮清梦眨眨眼,感到眼睛酸涩无比,撑着手肘往床头靠去,右脚脚踝处的疼痛提醒她她刚才确实是做梦,现在已经是2018年。
    距离那场车祸已经过去四年了。
    也不知道贺星河现在在哪里。
    可能已经和邹庆庆结婚,孩子大概都能打酱油了。
    阮清梦幽幽感叹,一场车祸真是改变一生啊。
    不仅是贺星河的一生,还有她的。
    2014年10月5日,阮清梦决定不再喜欢贺星河。
    电影《one   day   》里安妮海瑟薇有一句经典台词,“我还爱你,我只是不喜欢你了。”,阮清梦听到时泪流满面。
    大概用整个少女时代去爱过的人,放弃了以后就像是将皮肉生生扯离骨头,痛入骨髓。
    阮清梦还爱贺星河,但阮清梦不再喜欢贺星河了。
    虽然从此以后她可能也没办法再去喜欢任何人。
    她少女时代所有的目光因他璀璨,所有的情怀因他而起,所有平常的日复一日因为他有了不同的意义,他搅乱了一池春水,每一个涟漪荡漾的都是他的名字,贺星河。
    可贺星河不爱她,不爱有什么错呢?
    阮清梦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顶灯,灯饰是一颗一颗的小星星,藏着她的少女情怀。
    灯光太亮了,照得她眼睛都发酸,想要流泪。
    阮清梦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点到微信,噼里啪啦打了一句话。
    【阮清梦:把我房间的灯换掉。】
    【阮清承:姐!大姐!现在才五点半,求放过!】
    【阮清梦:帮不帮我换?】
    【阮清承:换!换!你是老大我哪里敢得罪!】
    隔着屏幕都感到阮清承的怨念。
    【阮清梦:乖,姐姐给你零花钱。】
    【阮清承:那我要买海盗船的那款键盘!】
    阮清梦笑着回了一句好。
    【阮清承:姐姐爱你么么哒,别忘了今天八点圆圆姐来找你一块去拜佛!】
    阮清梦怔住,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甄圆圆好像是和她提过今天要一块去某个寺庙拜佛这事儿。
    可她现在这样子怎么去啊?!
    阮清承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微信上秒回一句。
    【阮清承:姐,别担心,我背你去。】
    阮清梦无奈地笑:【你姐都这样了还让我出门?】
    【阮清承:见圆圆姐的机会不多,姐我求你了就成全我一次吧!弟弟给您磕头了!哐哐哐!】
    【阮清梦:好的吧~】
    【阮清梦:但是键盘没有了。】
    阮清承咬牙切齿回一句:【成交!】
    *
    八点的时候,阮清承背着阮清梦准时出门。
    甄圆圆看到她肿起的脚背简直惊呆了。
    “你这是怎么了!”
    阮清梦从阮清承背上下来,单脚跳到车边,伸手去拉副驾驶座的车门,“不小心扭伤了。”
    甄圆圆拉着驾驶座的车门,皱了皱眉:“伤成这样还出来蹦哒?”
    “诚信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她猫着腰马上就要钻进车里。
    一只手硬生生把她给拉了回来,阮清承不要脸地直接两只手把她抱到后面的车门,拍了拍车窗说:“姐,后面宽敞,你坐后头,前面这么挤别碰着你的腿了。”
    说完,动作利落地弯腰上车,“嘭”一下关上车门。
    “……”
    半小时后,阮清承吭哧吭哧背着阮清梦,扶着一棵树不断喘着粗气。
    甄圆圆笑他:“小子,你行不行啊!”
    阮清承涨红了脸,“当然行!”
    阮清梦又一只脚跳了下来,跳了两步抬头看眼前这座……寺庙。
    说寺庙真是客气了,明明就是一座破庙。
    甄圆圆不信仰佛道,她只是单纯迷恋任何不科学的东西,西方耶稣,东方佛祖,易经玄学,八卦风水,没有她不曾涉及的。
    阮清承擦擦汗,好不容易把气喘匀,打量了破旧的寺庙两眼,用手成扇给自己扇风,吐槽道:“这哪儿是庙啊,就一小破仓库!”
    “年轻人嘴碎,不尊敬神,要遭报应的!”
    身后一声暴喝,吓了阮清梦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