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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古世优!”许长清眼睛瞪大,似不敢置信的瞧着那个名字,“您是百年前名动天启的两明造古家传人!”

    说罢,拿起桌上的发钗去瞧,翠绿的藤蔓绿叶间那清晰可闻的脉络映入眼睑,正面反面,不管从哪一面都能瞧见那再清晰不过的脉络,许长清指了给傅云杉看,傅云杉才发现门道,难怪她刚才去瞧时总觉得藤蔓和叶子的处理格外漂亮,原来是一种工艺技巧!

    老师傅听到他说出两明造的名头也不诧异,只大笑了两声,“怎么,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我们古家的两明造?”

    “古家的两明造需要精巧的技术,除却古家,天启几乎没人能做好!古家历经百年,两明造依旧是天启众多玉器雕琢师傅们憾而不得的绝技!”许长清弯腰作揖,态度比之刚才更谦逊恭敬。

    古师傅却突然收了笑,哼了一声,“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不配得我古家两明造真传!我就算将这门绝技带到棺材里也不会让他们得逞!”说完,眼中带了几分打量看傅云杉二人,眉宇间对设计图样的热衷已淡去大半!

    许长清一怔,与傅云杉面面相视,傅云杉笑,“古师傅放心,我们来之前只是听说您手工好,并不知道您是古家两明造的传人,也不会起这样的心思!”她想了想,指着刚签好的合约道,“您若不放心,可以把这条加进去,没有您的同意,在合作期间,傅家旗下所有人都不能学习两明造!如何?”

    傅云杉留了个心眼儿,没有他的同意不能学,如果是他同意的,那自然就能学了,这不算违约!

    古师傅眼中的打量在听到傅云杉这句话后淡了,哈哈大笑,手却提了笔真将傅云杉说的那句加了进去。

    约好下个月这个时候送图样过来,傅云杉与许长清告辞回去,一路上许长清一直仰着一张笑脸,回到别院跑到书房找了顾淮扬和南幕,将这好消息告诉了他们。

    两人都很惊讶,许长清拿了做好的头面给二人看,南幕端详着头面笑言,“一直以为古老去了江南,没想到他居然隐在京城!”

    顾淮扬也感叹道,“当年多少达官贵人上门求他雕琢,都被他拒之门外!后来发生那样的事,都以为他定不会留在京城,真是没想到……”

    “当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冬青端了汤食推门而入,瞧见许长清也在,喜道,“大姑爷,我家姑娘也回来了吗?”

    顾淮扬脸色一变,似想到了什么,盯着那头面看了半天。

    许长清点头,“你家姑娘在后面。”

    冬青放下东西跑了出去。

    ……

    中旬,荟萃馆所需的砂锅火锅以及调配所需要的蘸酱调味均准备齐全,傅云杉另找的手艺师傅也如期将仿制的八套头面制作完成,签于她们想走高端贵妇人群,八套头面每套只仿制了两套,也就是说加上古师傅制作的那套,每套头面只三套!

    四月二十,是算好的大吉之日,荟萃馆与挽玉阁同时开张,许长清和顾淮扬去招呼荟萃馆,傅禺做了第一个上门的一品大官,消息传出,不少想亲近的京城官员纷纷备了轿前去捧场。傅云杉则和自家娘、姐姐在挽玉阁接待由余家和傅大少夫人出面请来的各府夫人和千金小姐。

    没得到邀请通知的某纨绔男不开心了。

    “开张?”一袭锦红竹纹亵衣,手执卷书,长发披散,妖媚的脸庞凤眼微眯,薄唇微抿,明明带着笑却让人半分温暖都感受不到。

    常寺嘿嘿笑了两声,“听说是今日两家店同时开张,傅帝师和傅大少夫人都去捧了场,惊动了不少官员和家眷,嘿嘿……兴许是三姑娘近日太过繁忙才会忘记通知爷!”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傅三姑娘这是在记仇,谁让爷你每次见她都想调戏,上次还把三姑娘羞出了房间,人家会请你才怪!

    楼重淡淡瞥了他一眼,长指一翻,手中的卷书夹着呼啸的热风朝他袭去!

    常寺忙收了脸上的笑,手腕一转,被卷书的冲击力气带着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脚步,额头瞬间溢出几滴汗,可怜兮兮道,“爷,您再用三成力,奴才今天可要吐血了,是三姑娘没通知您,您怎么能撒气撒到奴才身上?”最后几句窝在口中变成了呢喃,却明显的还是被红衣男听到了。

    “听说永宁侯府的孙小姐今年八月上就及笄了……”楼重的长指轻轻抚着宽大的袖口,眉眼都未抬一下,常寺却听的一头冷汗,狗腿道,“爷,奴才错了,真错了,奴才这就找人给您换衣服,咱们现在即刻出宫,一定能赶上开张盛典!”

    等二人赶到时,荟萃馆一楼大厅均已坐满,负责场中座位安排的是傅云杉后来跟楚二姨要的,名叫杜仲的,杜仲认识楼重,一瞧见他二人进来,笑着就迎了上去,“楼公子,快,楼上请,我家三姑娘特意嘱咐小的给您留了间房,您想吃什么招呼一声,一会儿功夫就好!”

    楼重一路上阴着的脸突然转晴,哈哈笑了两声,拍着杜仲的肩膀道,“原来是你小子,你也从清河来了?”

    “姑娘大恩,让小的做了这荟萃馆的二掌柜。”杜仲乐呵呵的笑。

    楼重就那么与他闲聊着,常寺在旁边不明所以,探了几回头去瞧他家爷的脸,跟平常一样啊,这是怎么的?跟一个下人这么多话?

    两人说着,杜仲将二人引到了楼上,靠近里面房门上画着朵精致的花,大红的颜色,却一点也不显得俗气,艳丽妖冶,娇媚动人,楼重盯着那花瞅了好一会儿,问杜仲,“这……这是什么花?怎么从未见过?”

    “这花是姑娘亲手画的,名曰罂粟花!这屋里的布置也都是姑娘亲手设计的。”杜仲笑,开了门请二人入内。

    楼重脸上的笑意又重一分,竟拉了杜仲的手,“这房间真是你家姑娘特意给我留的?”

    杜仲点头,“三姑娘和大姑娘在灵境胡同忙挽玉阁的事,房间是一早就吩咐留好的。”

    楼重嘴角的弧度拉大,满面春风,伸手从钱袋里掏了块金锭塞到他手里,“你去忙吧,将今日主打的菜给我上几个就成了。”

    常寺的嘴角抽了抽,瞧着自家爷那看过来的得意洋洋的目光,只觉得……好丢脸!

    楼重兴高采烈的在牡丹亭吃了饭,又转道要去灵境胡同去看那挽玉阁,是常寺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说,那边去的多是女客不方便招待男客,他才作罢了,打道回宫。把常寺累的不轻。

    挽玉阁内,说是开张大吉,不如说是傅大少夫人带着儿媳楚氏在她那些交好的官夫人面前露个脸,认识认识,虽没有接到帝师府认亲的正式文书,但来的人都是至交好友,对楚氏很是关怀,亲切的问着一些琐碎家常事,楚氏起初拘谨,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平稳了心态,与那些人寒暄起来。

    至于那些望风而来的,点个头笑一下就够了。

    随着一起来的各府千金小姐自有傅剪秋和傅云杉姐妹招待,余桐乐看到傅云杉设计的那几款头面,喜欢的不得了。几家小姐也都看的目不转睛,连几位官夫人都喜欢的不得了。

    只半下午的功夫,葡萄藤蔓卖出去两套,接了订单三套;夏桃嫣红卖出一套;蓝莓幽幽卖出两套,接了订单两套;几位夫人帮要出嫁的女儿或亲戚要了几套石榴多子,那些处理的素雅大方的牡丹花钗、山茶发梳也卖出不少。

    傅剪秋和几个丫鬟打出的小巧中国结和制作精美的乌珠穗坠、南珠中国结坠等卖的也格外火。

    晚上书房盘账,傅剪秋蹙眉担忧,“今天的客人都是冲着祖母来的,也不知道明日的生意会如何?”

    “大姑娘放心,您没瞧见那些夫人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里的喜欢吗?单为巴结老夫人和那些官夫人……”冬青笑眯了眼,“她们怎会一下子买那么多,买一两个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傅云杉点头,“大姐还要照顾欣儿和轩儿,只将这些东西交给下人就行了,别太浪费时间。”

    “嗯。”傅剪秋点头,稍稍松了口气,“希望以后都好起来。”说着,眼睛睁的大大的去看傅云杉,“杉儿,你说,咱们开家绣房如何?以娘的双面绣手艺,就是不亲自上阵只教了徒弟,也能把绣房开起来!”

    傅云杉一怔,想到楼重跟自己讲的那些楚侯府往事,笑着摇了摇头,“娘整日在家里操心这个担心那个,还是别再多出一件事让她分神了。”

    傅剪秋就笑了,“说的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看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姐这是嫁了许姐夫满脑子都是赚钱的事了!”傅云杉哈哈大笑,傅剪秋不依,上去挠她,冬青看着姐妹俩闹,忍不住笑出声,姐妹俩也忍不住笑起来,屋内顿时响起欢笑声。

    第二日的生意确实不理想,第三日却开始好起来,原是那些来参加开业的人觉得东西好通知了各自的亲戚朋友,大家都想着第二日肯定人多,不如放一天,结果,第三日各府的轿子将胡同堵了个水泄不通!

    晚上盘账,银子自然是哗哗的往钱袋里钻!

    荟萃馆那边,因还沾了几分寒气,砂锅火锅只两天就在京城红了起来,不少人一图新鲜二图边吃边聊菜还不会冷,环境又高雅清静,后还有人发现雅间隔音效果一绝!

    不少商家谈合作,官家谈事都指定了来荟萃馆。

    两家店卖的东西都是新奇之物,有人想效仿,打听出两家店背后的靠山,都打消了念头。

    两家生意自是蒸蒸日上,等到五月反季节蔬菜最后一茬送进宫中后,荟萃馆与挽玉阁俨然已成了京中名贵聚集地。

    不等傅云杉与顾淮扬将账单核算出来,那边楼重已巴巴的让内务府算好了账目,带了银子亲自送上门来。

    傅云杉才惊觉,已是两个月没见楼重了。

    “喏,这两个月一共二十万两。”楼重将银票递给她,熟络的坐到她书桌对面的椅子上,随手端了放在她桌上的青花瓷茶盏喝了两口,“好茶!”

    傅云杉已经不想吐槽他老爱端她茶杯的毛病,接过银票和账目跟顾淮扬在旁边核对,一直忙到楚氏唤丫头来催他们去吃饭,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开始变暗。

    顾淮扬告辞离去。

    傅云杉起身,楼重已拎了斗篷往她身上披,“好像起风了,披上暖和一点。”

    眸光染着潋滟的亮光,看进傅云杉的黑眸里。

    傅云杉盯着被他披在身上的斗篷微怔,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丝慌乱,双眼无状的立时垂下,在他肩上来回扫了几遍,等楼重笑着将斗篷系好,她迫不及待的抬脚走了出去。

    楼重在身后低沉的笑,拿了自己银灰色的斗篷也披了,开门往外走,外面果然起风了,带着末冬的最后一丝寒意,呼啸而过。

    傅云杉脚步极快的在前面走着,楼重也不着急悠闲的跟在后面,不时说两句逗傅云杉,看到傅云杉不时回过头来瞪自己,挑眉笑。

    未到饭厅,被一脸肃穆的冬青拦住。

    “三姑娘,楼公子。”冬青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过去,“清河传来飞鸽传书,有人对姑娘的外祖父一家……”她抬眸,眼神锐利,“动手了。”

    傅云杉脸色大变,接过信看了起来,楼重凑过去就着她的手也看了信,细长的丹凤眼忽地闪过一道冷光,“是上次在清河查探楚侯爷下落的那路人马动的手!”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傅云杉点头,“十有八九。幸好王掌柜聪明派了人瞧瞧跟着……”话到这里突然一顿,侧眸仰头去看楼重,唇擦着楼重的下巴掠了过去,傅云杉愣住,迅速往后退,楼重也是一惊,唇角不自觉就弯了弧度。

    冬青长大了嘴巴。

    “那些人是不是你派过去的?”知道有人去清河查探外祖父一家的下落,在清河有人有势力,除了楼重她不做第二人想。

    楼重笑着点头,白皙的手掌盖在傅云杉头上,带了珍惜,轻揉了两下,“自查出你外祖父一家的身份,我就私下安排了人去隐蔽保护,当年的事虽看似天衣无缝无半点破绽,仔细想来却透着各种古怪,以前不知便罢,如今知道,自要查个清楚,说不定能还楚老侯爷一个公道!还你外祖父一家一个清白!”

    傅云杉眼睛一亮,她也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线索……”

    “放心,我已经找到了几个原在楚侯府当差的管事和下人,有一个是你曾外祖父的书童,后坐到管事一职,一直在你曾外祖父身旁随侍,他应该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楼重一脸郑重,接着皱起眉,“可是,他一定要见到楚侯府的人才愿意说出当年事情的经过,我看……不如你修书一封,将你外祖父一家都接进京城来,京城之地再凶险总比远在清河看顾不到的好!”

    傅云杉深以为然。

    立刻返回书房,修书一封,装进铜管,着冬青去找了信鸽放飞。

    “江南玉家可还有幸存者?”再次去往饭厅的路上,傅云杉蹙眉问楼重。

    楼重摇头,“当年玉家满门被灭,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未能幸免,即使还有活着的人,在楚侯府的案子没有查清证明清白之前,那些人也不敢站出来!对了,这件事牵扯到你母亲,你父亲既是傅老师的亲生子,这件事还是先知会傅老师一声为好。”

    “嗯,我会找个时间跟祖父祖母说的,爹娘这边……”傅云杉有些犹豫,爹娘都是长在民间之人,这些事怕是会牵连到朝中某些大臣,或许那些人官位低小,也或许……那些人已位极人臣!不管是什么人,爹娘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还是先不要说,等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来了,问过他们的意见再做定夺。”

    楼重略一沉思,点头,“也好。”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到了饭厅,一家人都等着。

    其中两人看到她和楼重进来,离开起了身,傅云杉淡淡扫过去,笑着点了头,两人激动的又坐了下去,楚氏在一旁笑,“亲家大哥大嫂快坐下,都是自己人。”

    两人正是许长清的大哥许长泺和许大嫂。

    许大嫂也笑,“先前不知道楼公子的身份,如今知道了,怎么也要恭敬一些。”

    “不用,我来这里也当自己家,二位多礼倒弄的我不自在了。”楼重笑着看了许大嫂一眼,许大嫂只觉他眼中闪着一抹冷光带着无数警告,嗫嚅着尴尬笑了笑,垂下头去。

    楚氏未发觉异状,笑着先盛了碗汤,放到身边的空位上,“来,楼公子,尝尝我煲的栗子红枣鸡汤……”很是热情,将走到她身边的傅云杉指使去了对面的空座。

    傅云杉睨了楼重一眼,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孩子气的嘟了嘟嘴。

    楼重瞧见,眼睛很是亮了几亮,将楚氏盛的一大碗栗子红枣鸡汤喝了干净,又吃了大碗米饭不少菜,整整超出了平时的两倍还多。结果……吃撑了!

    悲催的在回去皇宫的路上,皱着眉抱着肚子,强忍着吃下去的东西争先抢后的往喉间涌的恶心感!

    常寺因为没跟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瞧见他脸色难看,咬紧了嘴唇,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颠儿着就跑去太医院拽来了太医,太医号了脉很是奇怪,“看脉象,六殿下是积了食……”话未完,正迎上楼重蹙紧的眉头和一双生气的眸子,立刻换了话,“许是饭菜不合脾胃,殿下多吃些开胃的水果食物即可。”

    常寺瞠目结舌,看着太医被人送出去,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爷,您这是……吃多了?”

    楼重狠狠瞪过去,常寺吞了一口口水,去端了山楂片给他,“爷,奴才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不等楼重说话,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然后……

    整个重华宫都能听到他抱着肚子发出的笑声!

    楼重恨恨的抓了山楂去吃,想起那柔软的唇印在自己下巴处的温润,细白的手指缓缓抵上下巴,来回摩挲起来。

    瞬间做了一个决定,今晚,他不洗脸了!

    ☆、009 辽东大涝,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