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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前几种毛病特别是洁癖这种东西,对于现在还住在破旧的小洋房里的安蓉蓉来说,除了膈应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强迫症就不一样了!

    从开学到现在,安蓉蓉保持的从没有欠过一次作业的记录,都是强迫症的功劳!就连安蓉蓉现在这么乖巧地做寒假作业,都是强迫症在背后抽打着安蓉蓉。

    ——这么一说好像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这一天,姥姥还是没能闲下来,早早去了棚子翻地,安蓉蓉则是抱出了一堆练习册,继续奋笔疾书。

    时近年底,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小镇里泛着的热烈气氛,就连凛冽的风都冷却不下去。安蓉蓉写着练习册的时候,偶尔也会向窗外瞧上一眼,感慨那么一句,然后就放下。毕竟对她来说,过年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庆贺年节,无非也就是家人团聚,除旧迎新,走亲访友,联络感情。但是这四样对于现在只有姥姥一个亲人的安蓉蓉来说,都是虚的。

    家人团聚?

    她老爸现在正跟他的家人团聚呢,至于老妈?哦,从没见过。

    除旧迎新?走亲访友?联络感情?

    连亲友都没有,又有什么好联络的?

    所以说到底,对于安蓉蓉来说,过年唯一的意义就是可以吃到很多平时都不常吃到的好东西,但现在她在减肥,所以……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安蓉蓉不忍直视地关上窗,又揉了两个纸团塞了耳朵,一心一意地开始做作业。

    但没做多久,一人就在外头大力拍门,门“砰砰砰”地响着,那声音就连安蓉蓉塞了纸团都挡不住。

    扯下纸团扔一边,安蓉蓉打开门,一张猫脸就出现在安蓉蓉的面前,睁着圆圆的眼睛同她“喵”了一声。

    安蓉蓉:“……”

    面无表情地拨开那肥了好几圈的猫脸,安蓉蓉瞪着猫脸后的那个家伙,道:“干嘛?”

    卫天昊看着安蓉蓉,表情与他怀里的猫几乎如出一辙,十分无辜纯良地说:“快过年了!”

    “……”安蓉蓉道,“然后?”

    卫天昊:“我要回去了。”

    “拜拜。”安蓉蓉甩手关门。

    卫天昊赶紧把半边身子蹭过来卡住门,大喊道:“等等我有话说!!!”

    ——就知道你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

    安蓉蓉双手环胸,瞥了卫天昊一眼,道:“什么事?”

    卫天昊嬉皮笑脸凑上来,道:“我要回家去过年了,帮我照看几天苗苗吧?”

    “不要,拜拜。”安蓉蓉再度甩手关门。

    “等等等等!我还有话要说!!”卫天昊顽强地用手抵着门,原本猫科动物的无辜眼神换成了可怜巴巴的犬科动物,“我家很远,而且我家老爷子毛发过敏,所以……你不会这么见死不救吧?”

    “谢谢,不要,拜拜。”安蓉蓉第三次甩手关门。

    “等等等等等等!!”卫天昊死不后退,一张向来嚣张跋扈又欠揍的脸做出了十二分的可怜,就连眼睛也是湿漉漉的,看着安蓉蓉道,“蓉蓉,在这里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只有你一个能信任的人……真的不能帮我这一次吗?!”

    安蓉蓉:“……”

    好嘛,连装可怜都用上了。

    安蓉蓉眨眨眼,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求我啊!”

    卫天昊双手合十,大声道:“求你了!!”

    安蓉蓉:“……”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不过话说回来,安蓉蓉还是感到有点……爽。

    莫名地高兴起来,安蓉蓉抱过苗苗,道:“你要去多久?”

    “不是很久。”卫天昊脸色的笑意似乎滞了滞,“我会尽快过来。”

    安蓉蓉微微挑眉,但却没有追根问底,而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想了想,安蓉蓉补充一句,“不过你最好快点回来,我可不能保证我对这家伙的耐心能到什么时候。”

    到了现在,曾经的小奶猫也长大了好几圈,虽然依然是只小猫,但是调皮捣蛋的劲头却是比得上一个熊孩子的破坏力。毕竟对于小猫来说,扑来扑去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是正常的沟通感情的体现。

    但是现在的苗苗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样只有一双软软的爪子,现在的苗苗一爪子下去,可就不是红痕,而是血痕了。

    而且依然是小猫阶段的苗苗也不知道该收爪子,于是随着苗苗的慢慢长大,卫天昊手上的伤痕不减反增。

    但就算是这样,作为一个“家长”,听到安蓉蓉说自个儿的“娃”不好,卫天昊依然表示很是不满,十分认真地强调道:“苗苗很乖的!”

    听到卫天昊的话,苗苗睁大眼,脑袋一歪,软软地“喵”了一声。

    卫天昊顿时心花怒放,背后几乎具现化出粉红泡泡,接过苗苗一口亲在苗苗的脸颊上,眼睛里几乎要飘出星星。

    安蓉蓉:“……呵呵。”

    把那个没救了的猫控的家伙一脚踹出门外,就在安蓉蓉准备关门的时候,卫天昊又赶忙伸手抵住门。

    安蓉蓉:“你还有什么事啊?!”

    卫天昊嘿嘿笑着,道:“没,只是还有句话忘了跟你说。”

    安蓉蓉莫名道:“什么?”

    “虽然我感觉好像早了点,不过……”

    “新年快乐。”

    冷风吹起轻雪,打在卫天昊的头上,吹乱了那一头毛茸茸的头发,显出了几分狼狈。但那张脸却笑得灿烂无比,就连这条街都仿佛被这个笑容照亮。

    安蓉蓉呼吸一滞,等到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了嘴角。

    但……

    安蓉蓉笑道:“新年快乐。”

    ☆、第22章 chapter.22

    时间很快就到了过年的这一天。

    一大早,大雪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当安蓉蓉睡醒拉开窗帘时,窗框上已经积下了指甲盖那么厚的小雪。

    瑞雪兆丰年。

    姥姥十分高兴,一起来就钻进厨房,拿出一大堆的东西,咚咚咚地开始准备饭菜。而作为一个早就忘光了该怎么做菜的料理废手,安蓉蓉被冷酷无情的姥姥甩手关在厨房外,百无聊赖地跟苗苗玩“谁的爪子最高”的游戏。

    玩了十分钟,自感自己智商已经跌到跟卫天昊同等的等级后,安蓉蓉终于怀揣着“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的心情,跟姥姥说了一声,便走出了门外。

    这一天,大雪纷扬,所有的店铺统统关上了门,只有玻璃窗内透出的温暖的灯光和摇晃的人影能够看出里头火热的气氛。

    安蓉蓉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笑声和婴儿咿呀的学语,出神地盯着那扇雾蒙蒙的玻璃窗,不知怎么怔在了原地,直到冷风夹着雪花打在她的眉间,落进她的脖颈,安蓉蓉才恍然回过神来。

    ——一个人的确有点孤单啊。

    安蓉蓉这么想着,转身回家把苗苗揣进怀里,然后再次出发,但没走几步,看着冻得泪眼汪汪的苗苗,安蓉蓉又感到了几分索然无味。

    算了,反正……就算出门,她也没有地方去,何必呢?

    如果是平时,她去班长大人家转转也不是不行,但是今天可是过年,她还是不要这么没眼色好了。

    而且把苗苗冻坏了,卫天昊恐怕得哭给她看。

    脑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卫天昊,安蓉蓉恶寒了一下,默默把苗苗裹紧了些。

    往回走了些,原本被大雪遮住的视线也开明朗,那栋熟悉的老式小洋房也开始清晰起来。

    但……那是……

    安蓉蓉突然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

    黑色的轿车,穿着西装的人,还有堵在门前的姥姥——就像是三月前月考那一天的重现。

    安蓉蓉心中一跳,向旁几步贴近了身旁堆上积雪的肉铺桌子,转身蹲下,躲在桌后,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白色的棉衣。

    这样大的积雪,安蓉蓉相信眼神不好的姥姥是看不见她的,但她却也不想被安家的人看见。

    她静心屏气,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风,传入她的耳中。

    “老人家,您……好的好的,我们不说,可是……就算您不想听,但这是过年,还请您务必收下……”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老人家,您何必这么固执,您也知道……”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们只想见赵小姐和她的女儿一面……”

    “……不不不不,不是,真不是……听我们解释……”

    这一次,安蓉蓉听不清姥姥到底说了什么。姥姥那一向大得几乎要让安蓉蓉烦恼的声音,在这一天却小得近乎没有,透过缝隙,她看到姥姥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找什么,又好像怕被人发现门口的状况。

    安蓉蓉心中一涩,几乎要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很小的时候,安蓉蓉就知道她是一个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在她前十五年的生命里,她的亲人只有姥姥。

    她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但因为姥姥的存在,她对“母亲”这个人却是说不上恨。可有些时候……不,很多时候她会想,“别人都有爸爸,那我的爸爸在哪儿呢”。

    她期待了很久,一年又一年,她以为总会有一天她的父亲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坐着一看就很厉害的轿车,穿着很贵很贵的衣服,衣锦还乡,跟她抱头痛哭,说这么多年对不起她,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

    但是没有。

    在她抱有期待的那么多年里,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像是那个被关在瓶子的魔鬼那样,在第一个一千年,魔鬼想,谁救他他就给谁做仆人,但是没人来救他;第二个一千年,魔鬼想,谁救他他就满足谁三个心愿,但是还是没人来救他;直到第三个一千年,魔鬼想,谁救他他就吃了谁。

    在安蓉蓉很小的时候,她想,如果父亲出现了,她一定要跟他走,好好孝顺他,绝对不忤逆他,做一个很乖很乖,让父亲感到自豪的好孩子;等到安蓉蓉长大了些,她想,如果父亲出现了,她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一定要他知道这么些年里她吃了多少苦,她又有多么努力;但等到十五岁那年,她的父亲真正来接她的时候,她只是冷漠地想,啊,终于有这么一天了,也该轮到她做那个“人上人”了。

    所以到了安家后,除了会对那个安老太太有所敬畏,她不爱所有人。无论是她的父亲安继宗,还是她的“母亲”于瑶,又或者是她的“哥哥”安予风安予文,还是她的“姐姐”安曼瑶,在她眼里,统统都是“可以利用的人”。

    他们对她好,那是理所应当,对她不好,那也不用挂怀,因为安家只是她的跳板,总有一天,她会踩着安家到达更高的地方。

    她本来就是没人教养的私生女,薄情寡义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上一次月考后和这一次看到的,都在告诉安蓉蓉:她的父亲没有忘记她。

    一次是偶然,那么两次、三次,或者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