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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节
    “其实我知道的东西也不多,玉仑虚境反正也要到了,”他顿了顿,那只独眼之中闪过一丝狡诈、阴森之色:

    “不如客人进了里面,问问里面的人,看他们怎么说?”

    事到如今,无论是九龙窟内水流、河道的凶险,还是这片蓝湖的诡异之处,都已经足以证明能世代居住在湖水环抱之内的所谓避世一族非同一般的人物。

    相叔这会儿把事情一推,无非是看出了宋青小不太好惹,恐怕远非以往那些慕名而来的‘大师’所能比较,应该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他估量了一番,怕是知道自己年迈体衰,并非宋青小的对手,所以这会儿打定主意,准备先将她引入玉仑虚境再说。

    进去之后,里面有厉害的人物,能将她治住。

    这独眼老头儿虽说狡猾,但他的这些算计在经历过凶险试炼,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的宋青小面前却形同虚设。

    她对相叔心中的打算了然于胸,但进入玉仑虚境反正也是她此行目的,当下便眼皮一垂,掩住眼里的暗光,点了点头。

    相叔见她点头,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接着又很快将嘴唇达拉下去了,仿佛这丝诡异的笑只是众人幻觉。

    绝对的实力给宋青小带来强大的自信,相叔的这点儿小把戏根本不足以被她看进眼中。

    反倒是此地湖底浓郁的魔气令宋青小十分在意,这湖水既然没事,那湖底便必然有什么东西作祟。

    她目光再次打量四周的山壁,只见壁上每隔两、三米远,便有一个出入口。

    那里应该是连接九龙窟的河道口,先前几人的船只便是从这出入口处进来的。

    宋青小眼光一扫之后,便发现这些出入口一共九个。

    每个口的水流涌入湖中,形成了这特殊的水湖。

    湖中魔气极重,偏偏因为这湖顶如倒扣的玉碗,牢实的将这满湖的魔气罩住,将其变相的‘关押’在其中。

    天长日久之下,里面魔气加重,更是非同小可。

    “这里的九个入口,应该都是通往九龙窟的吧?”宋青小找了个话题,随意开口。

    她不再追问相叔失言一事,令相叔松了一大口气,这会儿听她这样说,只当她是想要打听离开的方法罢了,眼珠一转,便心中冷笑了一声。

    入了这里,便如进了鬼门关,哪有那么容易逃脱?

    相叔心中便拿她当个将死之人看,船上的三人,其中一人将来会传他‘衣钵’,自然也无需避讳了。

    当下略一沉吟,便挤出一个笑容:

    “宋小姐有所不知。”他嘶声开口,说话的同时,船身微微晃动,在无风无浪的情况下,竟也在缓缓往前走:

    “传言之中,黄帝当年斩了九龙之后,将九龙摆在此处,龙血涌出,流成河,才形成这里独特的泉湖,所以这里也有九泉之称。”

    初时听来相叔的话并无不妥,但‘九泉’这个称呼却不算什么吉利的。

    “九泉……”宋青小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间,总觉得这个称呼并非像相叔说得这样轻描淡写,反倒有那么一丝深意在其中。

    “九泉?”那坐在宋青小身旁的青年惊呼了一声,有些瑟缩:

    “那不是阴间么?”

    所谓‘九泉’,在现代人看来,更多泛指地底、地下,及至后来,更多的是指人死之后阴魂要去往的阴曹地府。

    ‘九’在单数之中最大,有‘究极’之意,与九重天相对的,便是‘九泉’了。

    青年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却恰好说到重要之处。

    相叔阴鸷的瞪了他一眼,冷声道:

    “胡说!”他斥了一句,神色有些激动,可能是死过一次的缘故,十分忌讳谈及这个:

    “所谓阴阳,也只有一线之隔,后生仔不懂事,就不要随口乱说。”

    他一喝斥完,青年不敢出声之后,又挤出一丝笑容往宋青小看了过去:

    “这可能只是一种巧合,我们去的地方,是玉仑虚境,不是什么阴间。”

    说到这里,他又恶狠狠的以那只独眼瞪了青年一眼,直瞪得青年缩着脖子低垂着头了,才将脸别开,但仍有些气不顺。

    兴许是‘阴间’这个词在这个上了年纪的人看来不大吉利,相叔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有意将话头引走:

    “我们进了九龙窟后,顺水而上,便会进入这个湖中。”

    他竟然主动提及了路线,只是不再称此泉为‘九泉’,而以湖称呼:

    “每月的某个时期,夜里子时之后,九龙窟后小半段的水会逆流而上,尽数涌往这湖中,将湖填满。”他咧开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只是此人当年受过极其严重的伤,那张脸一半如鬼,一半正常,组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这会儿他咧嘴一笑,看起来并没有使人觉得亲近温和,反倒令人一望便更觉惊悚。

    湖里的幽蓝光泽与星光相融,洒在他那张古铜色的脸色,让他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并不正常的色泽。

    他却全无察觉,露出黄黑的牙齿:

    “之前我说歇息一会儿,便是在等这个机会了。到了后半夜,借水而上,一举入湖,便能进入玉仑虚境之外。”他又停了片刻,接着才道:

    “等到一定时机,湖水蓄满之后,又会再次往九龙窟返流,到时船再出来,顺水而出,便能离开此处。”

    说到这里,他眼光若有似无的往宋青小的方向瞟了一眼,像是在打量她听到此话之后的神情如何。

    相叔的话令两个未受伤的年轻人眼中迸出精光,谁都没想到,这会儿会将进出九龙窟的秘密说出。

    “相叔,出去的路,还像来时这么远吗?”那坐在哀吟不止的青年旁边的另一个年轻人有些兴奋又有些怯生生的发问。

    可能是因为话题成功被引走,不在‘九泉’、‘阴间’之上打转的缘故,相叔的表情好看了许多,甚至听了年轻人发问,罕见的温和开口:

    “出去的路当然要比进来容易得多。”但难就难在能不能出去罢了,只是后半句话,相叔眼皮一搭,没有说出口。

    那几个青年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一听到出去比进来更容易,便都松了口气。

    宋青小的心思却没在这进出九龙窟的秘法上,反而还在想‘九泉’这个称呼。

    青年提到‘九泉’在民间传说之中,也有‘阴间’之说时,相叔的脸色明显不大对头。

    那么这‘九泉’之下,到底有什么与相叔相关的秘密藏在其中呢?

    “相叔,那传说之中的龙王,到底是什么来头?”宋青小一说话,便将相叔先前欲转移的话题又拉回了原处。

    独眼老头眼皮一夹,像是在极力隐忍努力,最终勉强开口道:

    “品罗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他话音未落,宋青小便将他的话打断了:

    “我想听你说。”她含着笑意,与神情狰狞的老头儿对望,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撼动的力量在里头:

    “你与玉仑虚境的人接触了几十年,知道的必定比他更多。”

    相叔先前还要与她目光抵抗,但宋青小说到后来,已经将威压放出,气息压迫之下,相叔很快便承受不住:

    “好吧,如果宋小姐不嫌弃乡野俚俗粗鄙,那我就说说吧。”

    他讲完这话,又停了片刻,像是想在脑海里组词语言,怎么样说能将宋青小的疑问抵住。

    半晌之后,他像是已经将思绪整理清晰了,开口道:

    “其实,传言之中,当年黄帝斩龙,除了是为民除害之外,也是另有所图。”

    他脑海里储备的传说,确实比先前跟宋青小开口闲聊的青年更多,且一讲话,便将人的胃口吊起了。

    就连那一直痛吟不断的青年,都本能的止住了呼吸,听他接着往下说:

    “事实上黄帝居住的玉仑虚境,传言之中并非是稳固的,而是悬于半空之中。”

    老头儿眯了眯眼睛:

    “上不着天,下不沾地,既不受上天所束,也不受地府所管,超脱于三界之外,自成乾坤,便是在这里了。”

    这里环境清幽,湖水碧蓝清澈,湖上轻烟袅袅,若非那水实在太过阴毒,确实像是一处神仙居所。

    “但是要想达成这样的地方,便需要有东西支撑,将其架住。”

    而这个支撑的东西,便是龙气了!

    普通的龙气还不行,还需要以九龙的怨念,孕育出传说之中的龙王。

    唯有龙王之气魄,才拥有足够的力量,将此地托住。

    “上不着天,下不沾地,不受天地管束,超脱于三界之外,自成乾坤居所。”

    宋青小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接着才问:

    “那居住在其中的人,岂非不上天成仙成佛,不入轮回之中,也就是说,躲在这乾坤境里,便能长生不死了?”

    相叔愣了一愣,脸颊肌肉重重抽搐,接着摇了摇头,咧嘴笑道:

    “宋小姐,那都只是传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是吗?”宋青小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相叔的表情便十分严肃:

    “当然是真的,否则我当年干嘛要出去呢?躲在里面不就行了?”

    宋青小不置可否,相叔刚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听她又发问道:

    “那托住了玉仑虚境的龙王,和这里每隔三年的祭祀,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原本还算勉强镇定的相叔,听了她这话之后,顿时被一口口水呛住,发出一阵嘶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独眼老头儿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恐惧、害怕、忐忑……种种神情相揉合,形成一种令人难以形容出来的眼神,盯着宋青小看,仿佛见了鬼似的。

    这种秘密被揭开之后的震惊表情,比在黑水河上时,宋青小提到他脸上的伤是被‘人’以手抓破的更严重。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九泉之中来回响荡,他咳嗽之时震动的力量,甚至带得船身都在抖。

    平静的湖面仿佛也因为这船的动荡而掀起波澜,开始发出‘哗哗’的响应声。

    相叔的表情更害怕了,他浑身都开始发抖。

    “我……”

    他话音未落,那捧着伤处的年轻人终于熬不住了,气若游丝的开口:

    “相,相叔……”他直喘气,人已经坐不稳了,倒在同伙肩头:

    “还,还,还有多久?”

    几人说话的功夫间,他的手掌又肿大了一倍有余,表面的皮肤此时显得腐朽而又脆薄,被膨胀的肉一撑,便裂开数道纵横交错的撕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