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一章 夜谈

    小女孩皱动了几下鼻子，好像是我的手指让她有些痒痒，忍不住的伸手过去擦擦鼻子，一个翻身双手放在鼻子下侧身背靠着我睡了过去。

    我没有再逗她，笑呵呵的站起身来坐在床角一边，看着一动未动的老妪，轻声道：“老婆婆，我们出去聊聊？”

    “我们间没什么好聊。”

    老妪声音无比沙哑，毫无情感流露出现，“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过来问我这个老婆子的意见，我们婆孙两人相依为命数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了不少，你收起你这一套吧。”

    “故人之后是应该好生照料，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却要饱受周围人目光的摧残，你不是没得选，而是不想选，明明可以给她最好的环境，却为何要如此？”

    我轻声道：“你这样，于心何忍？不怕下去后，无法面对故人吗？”

    “这条路充满了肮脏于丑陋，表面的繁华和权势不过过眼浮云，倒头来换不来任何，踏上这条路，或许会风光，或许会威武，但最后都是空虚和后悔，我没得选，所以我要给她选。”

    说着，老妪将身子转过去，眼里的神色发生了些微弱变化，是遗憾，是疼爱还有无奈。

    “她或许过得不会太幸福，但这一生永远都不会踏上这条不归路，这也就足够了，老婆子我这一生剩下来的时光里，只想守着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与我们的世界隔离，可若是谁想要难为她的话，老婆子就算是付出这条残命，也要将他后悔余生！”

    “江湖路，难走。”

    我用手在空中画圈，“圈内的人想出去，圈外的人想进来。总归而言各有各的好，到最终得到的都是不满足，得不到的都遗憾。人就这一生，每个人都有他的路走，想普通人那样平平淡淡的成长，混个一技之长，然后娶妻生子，最终化为一捧黄土。或青帮弟子那样，持刀砍人，管辖街道酒店，威风八面，赢得无数人敬畏，但一个不慎就将丢命，或像你们，执掌无数人生死，一言一行都可改变他人人生，或如我，一辈子都是奔波忙碌的命。但不管是谁最终都逃脱不了化为一捧黄土的命运，这一点上来说是公平的，做事没有贵贱之分，只看值不值当，你还能守她多久？五年？十年？还是几天？现在的她不过八岁，十年后也不过十八岁，脱离了你的庇护，她就和温室中的花朵一样，看似美丽单纯，实则不堪一击，一旦被尘雾沾惹，那就是一生污点，老婆婆，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小孩子需要的不只是保护，更多的还有关怀和童年。”

    “我只管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够了，其他的不用你管！”老妪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深的怒气，但在这房中她根本就不好发作。

    “是了，毕竟只是故人之后，照顾她就已经是尽了情面，至于她今后如何，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轻声道：“我这次来，拿下青帮势在必得，本次行动已经不单单是针对你们，而是针对整个青帮，今明天过后，军队便会正式全面清扫青帮，不管你们退没有退，最终也都逃离不了被我们盯上斩首的下场，但是我尊敬您，您是前辈级人物，这一生大半时间都奉献给了这个民族，这个国家，晚年不应该落得此等下场，不能因为青帮之过，让你背上民族骂名，我来的目的并不是说服你归降怎样，而是希望您能真正的退隐，离开海都，厉害青帮，去到真正没有人可以找到你的地方生活，从此不敢世俗一切大小事情，没了这么事物的拖累，我坚信以您的积累，想要突破更近一步并非难事，以您的眼光，我相信您也能看出来，我们的国家即将又要发生旷世大战，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就是灭国灭族的大危机，您是经历过八国联军的人，深刻的明白，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们现在又应该怎样去做。”

    “我原本认为，你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吞并青帮来壮大你们的势力，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老妪平静下来，淡淡道：“你说的没错，不出十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必然就会爆发，现在民国的军事力量无法跟那些强国相比较，战争一旦开始，民国就会是一个巨大的战场，这一点上我不反对，这件事已经困扰了我很多，心中也迟迟放不下去，但是现在我见到了你，我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的救，还有更优秀的年轻人能够站出来挑起大梁，这样的局面即便是让我现在死去，老婆子我也死而无憾了，呵呵，人这一生可以走的路实在太多了，可走到中途到后面就会发现，真正能走下去的路又只剩下一条，已无退路除了咬牙走下去外，别无他法，我这一生临到晚年，也没了变动的意思，我这一生都是青帮给的，青帮有现在的模样，也可以说是我一手扶持而成，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看着他长大，踏上了他要走的路，可是做家长的，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孩子的掌控，最终除去一条路走到黑，暗中相助之外，也无他法。”

    “我不会走的，这里就是我的归宿，这里有我的一切，这里就是我的家，这样的生活我也有些厌倦，太多年没有活动过，这世界都快要将我给遗忘，年轻人，谢谢你，是你让我又找到了活着的踪迹，今晚针对他们的斩首行动结束后，目标就应该是我们这群退隐下去的人身上吧，我来此之前已经去了秦字书家见到了洛苍生吧，有说服他吗？”

    我摇头，遗憾道：“他很固执，嘴周我们各退一步，立下了一个君子协议。”

    “说来听听，老婆子愿闻其详。”老妪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

    “我们若是赢了，我护他三位夫人无忧，你们若是赢了，他放我走。”

    我笑笑，“不过我总感觉我亏了，不过这个对我也没什么损失，这秦家的三千金个个貌美如花，若是青帮倒下后五人照料的话，后面怎样不难猜测。”

    “还真是没有超出老婆子所料。”老妪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陷入到了长时间的思考中，我见她的表情，呵呵笑道：“老婆婆该不会也想给我来一个吧？”

    “或许你说的对，跟在我身旁，她这一生都永远不会逃离这个圈子，她得离开，离开这里，只有跟这里离的远远的，才可以一生都不沾惹这个圈子，所以——”

    老妪认真的看着我，脸上闪过一丝动容，嘴唇蠕动了几次，那句话这才艰难无比的吐了出来，“请带她走，拜托了！”

    “你也要留下来跟着青帮一起陪葬吗？”

    我轻轻叹息，我心中也很明白他们对青帮的执念有多深，或许会抱怨青帮现在的改革，但绝对不会背叛青帮，因为他们已经将一生都奉献给了青帮，青帮就是他们的孩子，亲人！

    “后面马上就要爆发战争，青帮的存在大大的影响到了国家的安稳，许多地方都因为青帮的存在而腐败，呈现漏洞，这些一个个的隐患在外敌入侵的瞬间就会被无限制的放大，到时候这个国家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所以现在青帮必须被平定，整治，而想要达到这一步就只能用最强硬的手法，你们是怎样的人你心中也比谁都清楚，所以在这件事，怨不得任何人，这的确是我挑起，但这更是大势所趋，青帮不倒，国家就无法凝聚全部力量应对后面会发生的战乱，可是青帮是青帮，你们是你们，少一位修士，对我们整体的实力就是一大损失，就更别说如您这样的强者，每少一位我们的安危就多受到几分威胁。”

    “呵呵——”

    老妪笑的很冷，带着讽刺，“青帮会走到这一步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不怪你，也怪不了谁，可是这一步已经走出，就不会再有回头路，你们又想镇压青帮，又想让我们为国家卖命，天地间并没有这样的好事存在，不要拿大势压人，我老婆子很爱这里不假，但也不是什么圣人，这个国家，对我所造成的伤害，已经数不胜数，老婆子我也不想去计较，最后在为孩子发威发威余热就好，一生已无他求，但求你能将她带走，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圈子，今后嫁人相夫教子还是其它如何都无所谓。”

    “前辈，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跟着起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已经劝不下她了，活了几十年，什么三观，心态都已经竖立，那里是你三言两句就能说动摇的？

    “张半仙，铁帮主他们那些人你就别再去找了，他们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剩下的只有滔天恨意，或者就想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你去找他们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离去吧，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这个时代是属于你的，你要对得起你即将要担负起来的责任，老婆子最后没什么好回报，只能等待来生，来生在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