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上午，赵曼发来短信：“小鲜肉，我们抓到了。”

    我刚打算问抓到什么了，忽然想到方醒，颤抖着回消息：“难道是方醒了吗？”

    得到准确答复后，我喜悦的不能言语，平静情绪后问关在哪里？赵曼发来个地址，我跑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因为激动，不停催促司机快点，司机很无辜的望着我：“先生，不能再快了，我这是出租车，不是飞车。”

    赵曼提供的地址，是某处的一间废弃仓库，这里原本是个厂，后来厂子倒闭，这间大屋就租给别人放东西用，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偏，最后连租家都没了，赵曼是怎么有这里钥匙的？我不清楚，敲了下门，高人火把门打开，但脸色不是太好看，对我打的招呼都没回应。

    进到里面，在仓库中间摆了张椅子，上面绑着一个人，虽然他的嘴巴被黑色胶带缠着，但我依然辨认出是方醒。

    赵曼和王鬼师父站在两侧，见我来了，赵曼把方醒嘴巴上的黑色绷带撕开，他破口大骂：“杨小杰！我不弄死你和赵曼，我方醒誓不为人。”

    赵曼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都他妈被抓了，还这么大脾气？”

    我走到方醒面前，看着这个男人，我内心惆怅，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形容当时的心情，这些年来，我和方醒明争暗斗，几次都险些被他干死，这次终于把他抓住，我忍不住问：“老方，不就是让你亏了一仓库的货吗？至于像条狗一样的追我这么多年？”

    方醒恶狠狠的瞪着我：“一仓库货？你他妈害了我全家性命！竟然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讲话？老子不弄死你，就让你弄死！”

    怎么会一家人性命？我提出疑惑，方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情绪激动的讲道，前几年他看邪术赚钱，把房子抵押，借了钱搞的销售楼，装修什么全是最豪华的，他试着在网上买了几件，盈利很大，于是大量囤货，想再高价卖出去，以牟取暴利，他为有足够资金，不惜借了高利贷，可他万没有想到，会被我和赵曼整，货全没了。

    方醒欠下一屁股债，不敢回去，可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是房子被抵押方拍卖掉，跟着是家人被高利贷人追杀，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方醒隐姓埋名，游走在东南亚各国，通过聪明的头脑，很快抓住机会，东山再起，他出钱追杀曾经借高利贷给自己的人，虽然得手，但家人的生命再也回不来，方醒把这些帐，全部都算在了我的头上，所以追了我这么多年，都不肯放弃。

    方醒眼睛瞪的老大大，凶狠的望着我：“杨小杰，我父母妻儿，全家上下四条人命，你这辈子，还得起吗？你这个魔鬼，我要杀了你，我要你去给他们陪葬。”

    我很惊愕的抬起双手，难道我的手上，已经沾上那么多的血吗？方醒还在挣扎，椅子跟着他身体来回晃动，赵曼狠狠打了方醒两巴掌，可他完全没有平静下来的意思，咆哮着像头野兽。

    我心虚的看着方醒，说：“可你当年不该囤货，扰乱邪术市场，况且我们也没想要你的命，更没想要你家人的命。”

    方醒朝我吐了口唾沫：“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道理都不懂吗？你欠我四条人命，你就是死一百次，也还不过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直没说话的赵曼终于开口了，她哼了声：“按照你这么说，那因为你卖出去假邪术，坑害邪术代理人，从而坑害客户，害死的人，这笔账又该算到谁头上？”

    方醒没能答上来，赵曼又继续讲道：“我认识一个姓马的朋友，他在东南亚故意给客户落降，再进行解降，赚钱为了救妻子，你大量囤货，扰乱邪术市场，很多邪术代理人因此干不下去，如果这些人里，有马老板这样的人，他们妻子死掉，那这笔账，又该算到谁的头上？”

    方醒咆哮道：“我他妈不管这帐算谁头上，反正我的账就要算到杨小杰和你的头上。”

    赵曼‘哦’了声，从裤腿抽出匕首，一手拿着，在另外只手上拍打刀背，自言自语：“看来你家人的命就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很好，我喜欢你这种强盗逻辑，很好……”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伸手：“曼姐，住……”

    可已经迟了，赵曼大喊一声‘那我他妈也没把你的命当命看’挥刀在方醒脸上划开道很大的口子，骨头都露了出来，血开始往外渗，赵曼揪住方醒衣领，恶狠狠的讲道：“前几天抓住你，却一直没杀，留在今天，知道为什么吗？”

    方醒的嘴巴被刀划开，因为漏风不能讲出完整的话，却用副怨恨的眼睛盯着赵曼，高人火走过来，抓住方醒的头发让他脸朝上，从怀里取出一瓶降头水：“因为在等这个。”

    那是他交给我，让喂鬼王喝下的降头水，我想到自己间接性害死了方醒一家老小，泛滥的善心再次复苏，我想过去把降头水夺开，给方醒一个机会，却被王鬼师父拉住，那边高人火用手把方醒嘴巴扒开，降头水全部倒进去，然后按住他的嘴巴鼻子，用力拍了下他脑袋，方醒忍不住把降头水给咽了下去。

    高人火伸手压在他的脑袋上，开始念诵咒语，方醒眼珠子凸出，大喊大叫，额头上不停的有汗水往外渗，他挣扎的很剧烈，高人火念诵速度加快，我视线模糊了，泪水划过脸颊，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可这么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消逝，我仍然无法接受，此刻也更加体会到鬼王两次杀死亲人的痛苦。

    几分钟后，高人火停止念诵咒语，他从赵曼手中拿过匕首，割断绳子，方醒倒在地上，双手用力的去抓脸，很快就血肉模糊，可他依然在抓，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的后背有个疙瘩慢慢鼓了起来，越来越大，伴随着‘噗’的声响，无数虫子从里面爬了出来，钻进他的耳鼻口中，赵曼似乎也有些不忍，把头扭向了一旁，忽然，地上趴着的方醒一跃而起，扑向高人火！

    高人火猝不及防，连忙后退，可手里的刀却被方醒夺了过去，我以为他要拼命，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方醒紧紧握着那把刀，用模糊不清的话冲着我喊：“杨小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在自己脖子上狠狠划了一刀，血喷溅的到处都是，他倒在地上，一直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一直瞪着那双怨恨的眼睛，那种眼神，即便今天，我闭上眼睛依然会看到，并且不寒而栗。

    那种眼神，也注定会伴随我的一生。

    方醒就这么死了，赵曼把绳子收走，现场任何证据都指明他是自杀，我们完全不必担心招来麻烦，可我心里却注定了永远无法平静。

    我的手上，在毫不知情下，沾满了血，鬼王是魔，我，又何尝不是？

    不知不觉中，我已成魔。

    离开仓库，赵曼带我们回到她住的房子里，坐在沙发上，几个人都没讲话，是赵曼先打破的沉默：“小鲜肉，这次抓住方醒，还多亏了你。”

    我无力的抬起头，问为什么？赵曼解释，我的降头是方醒给下的，他一直派人，跟在我身边施咒，为了引蛇出洞，高人火和王鬼师父故意帮我平息了部分怨气，那个人法力和这两位高人没得比，自然不能让我因为不停喝水涨死，这样一来，高人火想要的效果也就达到了。

    果然，方醒嫌这小子办事效率不行，亲自找来，在走廊外施法，高人火和王鬼师父已经埋伏很久，立刻用法力对他进行攻击，方醒只是学来了几句咒语，怎么能对付得了这两位高人？发疯打人之后，跑出医院，被赵曼他们追上，绑到仓库里。

    按赵曼的意思，是要直接杀了的，但高人火不同意，因为他那种降头水能让人生不如死，他提议方醒这种人，就必须落那种降头。

    赵曼答应了，可高人火发现自己忘记带了，大陆又没有原虫粉，他只好打电话，让东南亚的朋友，把自己放在家里的降头粉邮寄过来，收到后便打电话通知我，几个人一起去了仓库。

    高人火哈哈大笑，开始炫耀那种降头粉如何让人生不如死，事实也的确这样，方醒为了不被降头粉折磨，选择了自杀，那一幕，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看着高人火洋洋得意的表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高人火走到我面前，笑着问：“杨老板，怎么？又善念大发吗？”

    赵曼哼了声：“小鲜肉，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摒弃自己那可怜的愚善，你害了方醒全家上下，倘若放掉他，他一定会杀了你，你怎么就是不明白？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正要说话，高人火伸手拦住赵曼，冷冷的看着我的眼睛，让我浑身不自在，我问他这是干吗？

    高人火冷笑道‘干嘛？’‘问的好，干嘛？’他忽然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碎成几瓣，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咆哮道：“鬼王是你爹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