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大利,今晚吃鸡!”手机屏幕上闪现最后一句。
杨跃退出手游,左手取下耳机,胡乱塞回裤兜。他翻起书桌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想着听到的对话:徐仪清不认识姚玲玲,为什么那么想帮她?但他没问我家事,会把我噎回来。
杨跃的好奇心很强,但限定在陪他吃东西和照顾过他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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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0,闹钟响。徐仪清停笔,按掉闹钟,恢复网络。
“你最喜欢蓝色?”杨跃问他,“你勾画的荧光笔大多是蓝色。笔筒里也是蓝黑和纯蓝的签字笔。”
他问话板着脸,很有少年老成的架势。
徐仪清说:“你是说雾霾蓝?类似鸡油黄,玫瑰红之类的?”
“各种色调的蓝色。”杨跃谨慎扩大蓝色的范围。
“酸辣粉。”徐仪清说,“我喜欢酸辣粉。”
杨跃想:徐仪清在逗我笑,但用粉字双关太蠢了。
“我们这儿没几个人不喜欢酸辣粉。”他到底唇角向上,露出那对小虎牙。小虎牙咬碎了杨跃仅剩的戒备。
“你会笑嘛。”徐仪清也笑。他每次给来旅游的亲戚讲这个笑话都很有用。
徐仪清说:“我的确最喜欢蓝色,清爽又舒适。你有没有喜欢的颜色?”
徐仪清的眼睛呈现干净的灰黑色,像群鸦遮蔽下的天空。
杨跃没有偏好的颜色。他随口说:“灰黑色。”
“和我猜的差不多。”徐仪清说,“卫衣不用还了。你穿着比我好看。”
手机弹出来群聊。
体委在群里说:“运动会方阵定好主题了。每天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班上抽一个小时练走方阵。大家在主操场的跑道集合。另外报一下项目。”
蔡雨松回:“1500米。”
徐仪清跟:“男女混合400米接力、800米、跳远。”
其他人也报。
徐仪清暂时屏蔽群消息,将手机放桌子上。
“你的手机是安卓系统?”杨跃对着三个导航键问。
“我的朋友张正道推荐的。”
“张正道?高二理科第一那个‘张工’?”杨跃说。
“是啊,初三他从开县转来巴蜀,跟我做过一年室友。你认识他?”徐仪清说。
“听说过。张工是理科天才,全校闻名的。”杨跃说,“我要玩会儿你的手机。”
徐仪清想:你的闻名程度恐怕比他还高。
他告诉杨跃锁屏密码,将手机递给他。
杨跃对手机的下拉搜索框念:“seven bowls?我在后门听你讲的故事来自七印。”
“那是我的后桌张雪搜的。”徐仪清靠在书房门口,“你的英音很好听。国内教材是美音。你从哪儿学的?”
“我小时候在伦敦待过一段时间。”杨跃回答,“你信仰你讲的宗教吗?”
“我的信仰很大众,对宗教主要信好的方面。”徐仪清说,“俗称坏的不灵好的灵。”
“很实用。”
“你又皈依过宗教没?”
“没有。不过如果需要皈依宗教,我希望能皈依色\情之教。”杨跃别有用心,“别的宗教会需要我,需要我供奉时间、精力、钱财,但我真的需要色\情。色\情维系生命,在生活之外维系活力。”
你在胡扯。
“逻辑自洽。不过我在语文晚自习上学到,每个宗教都有祭典。基督教有圣诞,犹太教有逾越节,伊\斯\兰教有圣纪节,连飞面神教都有国际海盗语日。你的色\情之教有什么祭典?”
杨跃用自己的手机查询飞面神教,嘴上飞速回答:“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这个信仰的产物。每个写黄文的人都在为崇高的色\情目标布道。他们损毁的键盘是祭品。祭典无处不在,无时不发生。我是这么理解的。”
杨跃在回敬他双关笑话。这抬杠简直满分。
“你的解释无懈可击。”徐仪清说,“不过你说的话超过十四岁。”他说话始终带笑意。他本来就爱笑,只不过被跳楼事件压得笑不出来。现在有个初中生和他抬杠,他暂时放下了姚玲玲和高考,流露爱笑天性。
“你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基本上?”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时候我被关在家里,看过很多原版书。只要照着那些书的逻辑格式套,无论你说什么,都会显得很有说服力。”
“原来是这样。”徐仪清笑了一下,“我11点得睡觉,你该回家了。”
“我想睡这里。”杨跃说。
只有一间卧室,徐仪清不想和人一起睡。但说出这个理由,杨跃可能提出睡客厅。
徐仪清坚持:“我送你到购物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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