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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态度骤变
    去过的牧区也不少,但像今天这样行了几十公里也未见一头牛羊的景象还是第一次。

    近处,满眼的黄草,远处,同样黄色的荒山,天上连盘旋的秃鹫都不见一只。雨蝶开始不抱可寻到秘密的希望了。

    终于,看到了远处有晃动的影子,旁边还有个蒙古包,雨蝶像是绝境里看到了希望般大叫起来:“阿钦,那里,那里,看到没有,有人,有人,我看到人了,在那里,快,快开过去。”

    阿朵钦没有听她的话开过去,反是笑笑把车停下。

    她疑惑的望着他,问他:“阿钦,好不容易看到个人,我们不应该过去问问吗?”

    “你再看看。”

    抬眼看去,咦,蒙古包移到了旁边。怎么可能,就算骑马的人增加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搬走蒙古包啊?不相信的揉了揉眼,没错,是换了地方。

    “你盯着再看,别眨眼。”

    难不成它还会飞了?一念触及,雨蝶惊呼:“海市蜃楼!”

    “你以前出野外没见过?这些地方经常可以看到的。”

    “我还以为只有沙漠里才有,而且我总认为海市蜃楼应该浮在半空中,所以从来都只往空中看,就是看到地面的,也没想过会是海市蜃楼,原来竟会是这样的真实。”

    “真实的在那边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看到了一小团黑影在草地上移动,有了前面的经验,她直觉的认为那定又是海市蜃楼。白了他一眼:“别哄我了,我不想再失望一次。唉,走了这么远,连人都遇不到,我想问的事看来是没影了。”

    “这么快就失望了?这不像是你。”

    “那还能怎么做?”

    “问啊!”

    “问谁?鬼影都不见一个。”说话间,有一匹马向这边跑来,越来越近,清楚的看到了马背上有人。不会又是海市蜃楼吧?雨蝶看向阿朵钦,再指指外面。

    “是真正的人啊!雨蝶,我记得我没有骗过你,怎么感觉你不相信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傻女人。下车吧,人家到跟前了,你不是有话要问?”

    “哦!”

    来人一看绝对的土生土长蒙古族牧羊人,黑红的肤色、卷曲的长发、眼珠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膜,他矫健的翻身下马,咧着嘴笑着,似在观察打量他们。

    雨蝶像平时与生意人接触那样,公式化的走近伸手右手,却被他身上散发出浓烈的羊膻味熏得向后一退,想缩回手捂鼻,又深知那是极不礼貌的动作,不好意思的笑笑,下意识的闭气,手倒是极快重新伸了过去。

    他对她无意识的无礼之举没有丝毫介意,仍是笑着,她还很清楚的听到了两个字:“你好”。

    蒙古人就是纯朴!雨蝶由衷的在心里赞赏,更兴奋的是,他懂汉语!

    喜出望外的她把早在心里想好的问题一连串全问了出来。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反应除了咧着嘴笑,再无其他。聋了还是哑了?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他:“我-刚-才-的-话-你-听-见-了-吗?”

    还是只笑?

    “喂---”

    阿朵钦拉拉她,对她说:“这里的蒙古人全都懂汉语,只是一般都只会两个字‘你好’。”

    “你早不说。”雨蝶差点儿没晕过去。

    “说了,我就不知道你要问的话了。行了,他没听懂,我全听懂了,你一边好好站着,听我怎么问。”

    “你的蒙古话很好吗?说不定人家骂你,你还傻笑。”刚不服气的嘀咕了两句,就被他一句句拗口的卷舌弹舌音给震住了。

    这是阿朵钦吗?

    把他往草原一丢,让他放羊去,谁敢说他不是蒙古人?

    反正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雨蝶净把眼前这蒙古人的装束往他身上扮,想到后来,竟然不知道傻笑着出了声。

    “傻了?”

    “嗯。”这才反应过来,入眼的只有阿朵钦一人,“问完了?人呢?”

    他一脸诧异的反问:“什么问完了?什么人?”

    “刚才那个骑马的蒙古人,你在帮我向他问我要问的事啊!”

    “蒙古人?你自己看看,除了我俩,你能看到其他人?雨蝶,你没事吧?突然让我停车,下来就一直傻笑。”

    “不是吧?”

    “我还会骗你?”

    她感觉背后凉嗖嗖的,汗毛全竖了起来,拽紧了他的手臂,略带颤抖的说:“阿钦,我们回去吧!”

    “回去哪儿?你不问林之的身世了?”

    “你不是说他的身世与我无关吗?”

    “可是,来都来了,不能只浪费油,没有收获嘛!”他用她说过话塞了回去。

    “不问了,我们回去。”

    “你说的?”

    “我说的。”

    “还是别回了,不然你一回去又要喊着来。这么大老远的,路也不好走,跑也一趟也挺麻烦”

    “不来了。”

    “真的?”

    “嗯,真的,回去吧!”

    驶出草原,太阳只剩下半个脸了。雨蝶回头望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放开了握他的手。

    他把手臂伸到她眼前晃了晃,捋起袖子让她看到被掐红的印子,取笑的说:“还好,我的手没让你握断。”

    “我都快吓死了,你还笑。”

    他收起了笑,握住她的双手,带着歉意心疼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你吓我?在草原上,其实是真正遇到了蒙古人的?你也真跟他说过话?我也并不是看到的鬼怪?”

    他点了点头。

    这太过份了吧?可是,他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只是,这是我的事,做之前,也该和我商量一下。

    还是先问问他原因。

    “阿钦,是不是你问到了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我们遇到的那个蒙古人,我以前就认识,他是那个乡的乡长,乡里的事,他全知道,你想找的人,没有,你想问的事,全不沾边。”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直说?吓人很好玩吗?”雨蝶有些生气了,使劲抽出手,生气的瞪着他,要不是看在他千里迢迢跑来的份上,要不是看在这四周除了他再不见其他人的份上,她会一脚把他踹下车。

    “对不起,我一时气你,气你没有把你来的所有原委直接告诉我,就想报复你一下,没想到把你吓成这样。”

    “我还没想到你这么大的块头,竟然这么小器,报复一个小女人,不觉得丢人吗?”

    回想起受到的惊吓,还是她最信任的人对她造成的,雨蝶难受的掉下了眼泪。

    他轻轻的一手拥住她,另一手轻轻的抹掉她滑落的两滴泪水,很歉意又很担心的说:“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雨蝶,我不该吓你。只是,那个草原上真的有一些不说不清的事发生过,很危险。本来,我是不想让你来的,可我知道你不来不会死心。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没影的胡思乱想,更不要说风就是雨。”

    真心的关爱,让她的心软软的,不再计较受到的惊吓,轻轻的点了点头。

    回到承市,天还没有亮,虽然白天的一幕是假的,但在黑暗里,心里的恐惧是消除不了的。

    车停下后,见阿朵钦没有下车送她的意思,汤雨蝶犹豫了半分钟,第一次主动开口让他送她上去。

    记得他以前很多次说过:“我只是送你上楼你都没有痛快的点过头,要是你哪天主动跟我说让我送你回去,我肯定会高兴得几天不睡觉。”

    他说的送她回家,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她也多次想过,会在什么时候开口,会在什么情形下开口,甚至想像过他听到后让她脸红的反应。虽然今天开口的本意与之前的话意不尽相同,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今天的开口他回应的是冷漠,就连眼光都是直视着车前方,好像她只是他顺路载的一个仅仅认识的人而已。

    是为迟来的邀请表示不满,还是高兴得惊掉了?

    不是,两者都不是。

    她没有下车,侧头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到答案,可是,车头灯射向的方向并不是在他身上,那一点点飘散过来的光,根本不足以看清他细微的表情。

    他是感觉得到她的注视的,没有扭头,没有转移眼光,一句“到了,还不下车?”的生硬提醒,让雨蝶很是莫明其妙。在进市区之前,他还是她熟悉的阿朵钦,为什么才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原因,只淡淡的说:“下车吧,我很累。”

    这是他从没在她面前说过的拒绝托词,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不说原因我不下车。”

    “连续开两千多公里的车,是人都会累。”

    “我不是问这个。”

    “下车吧,我真的很累。”

    “累就上去休息,那反正是你的房产。”

    “天要亮了。”

    看看仍然很黑的天空,雨蝶想起了那次在黑暗里与戚立辉谈话的情景,那种让人很压抑很憋屈的感受又浮现了,她发泄的吼了出来:“天亮了怎么了?是不是没有按你的计划,让黄登明送我回来,你怕让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你不是一直都在故意制造我是你情人的假相吗?你不是在你老婆面前都坦言爱我吗?现在后悔了,想澄清?”

    “你别乱想,这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

    “以后也不用说了。你放心,别说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就算真有,我也不会耍无赖缠着你。”

    气乎乎的打开了车门,脚还没有踏到地面,一句更绝情的话传到耳里:“有什么事,你打黄登明的电话。”

    本想回他一句“我死都不会再给你打电话”,因为实在是气极了,没说出来,扭过头,把眼里那两团差不多可以烧死人的怒火投到他身上,下车,很用力的甩上车门,不再回头,消失在黑暗里。

    阿朵钦叹了口气,将车倒退着滑行了一段距离,在刚好可以看到她家窗户的路边停下,熄了车灯。晕暗的路灯只映出他一动不动的身影,但他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汤雨蝶是带着满脸的泪水进的家门。一进到屋里,怒气支撑的身体就像被放掉了气的气球一样,靠着门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她想放声大哭,可是,家里不是只有自己一人。

    想起了女儿,她站了起来,摇晃着走到茶几边,扯了一把纸巾贴在脸上,沾干泪水,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脱掉鞋,轻轻的向于姨的卧室走去。从她身边把熟睡的女儿抱到自己的卧室。

    女儿睡着了,除了一张伶牙利嘴安静了下来,白天的调皮和刁蛮一点儿都没有收敛,小胳膊小腿总会时不时的踢打她认为的束缚与阻碍,包括她的被子和睡在她旁边的人。

    女儿,你才三岁,就已是如此强势,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看着想着问着,为了女儿止住的泪水,又为了女儿而流了出来。对女儿,她一直有着亏欠。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虽然错不在自己,但在决定生下女儿时,只是想着女儿是自己的,却没有想过自己能给女儿的是什么。如果那时的自私想法少一点儿,也许,女儿投胎的是幸福人家,有着完整的父爱母爱,也不至三年里,大半时间只能跟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公外婆。尽管他们给她的爱丝毫不比别人对亲孙女的少,可心里终究有一种挥不去的隔阂,让亏欠感一分分的增加。也许,女儿这么小就有极强的自主性,正是这种环境造成的。

    她很怕自己的遭遇会出现在女儿身上,疼惜的抱起女儿,一滴滴眼泪滴落在她身上。

    动作很轻,但女儿还是感觉到了,半睁着迷朦的睡眼,喊了声妈妈,把小手伸到了她的脸上摸了摸,带着浅浅的笑又睡了。

    她的笑、她开始对她的依恋,很成功的抚去雨蝶的伤痛。

    晴儿,有你就够了,妈妈不会再去想那些不可靠的感情了,没有他们,我们会过得更好。

    生活又归于平静,平静得雨蝶忘记了李原和曾经说过要她生不如死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