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不是你，错的是这个世界。”

    阮萌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

    庞统有什么错呢？

    命运，并不由自己决定。

    厄运，却会如期而至。

    灯光惨白的地下室，厚厚的墙壁。

    由尸体骨肉堆成的墙壁……

    这里面，还埋葬了多少人，多少秘密？

    粗重的喘息渐渐消失，庞统的话仍旧在阮萌的耳旁缭绕。

    杀人，就杀吧。

    总比被杀要好。

    阮萌轻轻地抱住庞统，庞统的身子已经不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懦弱的颤抖，只是他也知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而未来，仍旧是地狱。

    他说。

    “我本以为，杀了他们，这些事情会有一个停止。”

    当时的他，确实太天真。

    “可是罪恶从来不缺乏继承者，杀了他们之后，还有新人会来。有钱，从来不缺乏泯灭人性的恶魔。”

    庞统柔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接着，那间屋子又有了新的主人，侯立。侯立表面上有一分正经体面的工作，晚上却干着做邪恶肮脏的事情。”

    “慕大夫，很多杀人狂喜欢吃人，可是我觉得，他们这副样子，比活吃人肉更恶心。他们把内脏挖出来，把人的尸体当作砌墙的材料。”

    “我也明白了，光杀了他们是没用的，我需要找到那个‘买家’，还有纵容他们作恶的人，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复仇。”

    庞统的手轻轻地捻起阮萌的一缕发丝，发丝柔滑，在他的指间滑过，滑落。

    他眯起眼睛，轻声继续说。

    “那个‘买家’，就在你们医院里。所以，我自首了，我要进去。”

    本来，他是为了复仇的，却遇到了她……

    却遇到了她……

    慕大夫，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看自己的目光十分冷漠，像对着一个需要研究的病人，其实在他眼中，他觉得在她眼里他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样的感觉让他战栗，又下意识地想要亲近。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已经死了。

    可是，他内心里的另一重人格又在拒绝她的这种蔑视，想要撕破她的伪装，压倒她，欺负她，看她哭看她崩溃看她那副无法冷漠的样子。

    之后，木偶做了他想做的事。

    这个大夫却仍旧是那副模样。

    仍旧是那副模样……

    只是他，也开始慢慢明白，这个冷脸的女人，在对他好。

    对他不计后果的好。

    庞统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所有的善意不过是欲望的伪装——施舍出去善意，就想要得到什么。

    可是慕大夫没有。

    她没想要得到什么，她的善意也不是施舍，只是想对他好，就好了。

    或者说，她喜欢他，现在，想呆在他身边。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也让他留恋……

    是啊，他是个从出生就被抛弃一无所有的废人。

    可是，这个女人，给了他原来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他只想把她彻底……占为己有。

    永远……在一起……

    永远……

    他轻轻咬住云兮的耳朵，低语。

    “黑暗的事情做久了，就会与黑暗亲近，在阳光下，他们的身体会发出腐臭的味道。慕大夫，你闻到了么，腐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