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一阵水声传来,傅沧泓霍地转头,却见一抹婀娜的倩影正在水中漂漾,紧悬着的心顿时一松,遂俯身拾了枚石子,扬手抛去。
“啪”,石子在空中划过出道长长的弧线,落在夜璃歌身旁,溅起一大片水花。
“好啊!竟敢偷袭!”夜璃歌大叫,猛地转过身来,右手一抬,一道笔直的水柱立即射向傅沧泓,傅沧泓跳开,看着水柱撞在旁边的树上,碎成无数透明的珠子。
两人发了性,一个岸上,一个水中,竟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暮色西沉,傅沧泓方住了手:“歌儿,快上来。”
夜璃歌也有些倦了,遂攀着岸缘,用力一撑地,整个身子已经弹上岸,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圈,稳稳落在草地上。
从袖中摸出张锦帕,傅沧泓凑近前,细细为她拭去面上水痕,体贴地道:“怎么样?累了吧?”
“哪有。”夜璃歌嫣然一笑,转开目光,看向天边那轮被晚霞包裹的夕阳,忍不住叹道,“真美。”
“是啊,很美。”傅沧泓点头赞同——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什么地方都可以是天堂,美,或者不美,又有什么重要呢?
一阵风吹来,夜璃歌不禁打了个颤,傅沧泓褪下长袍,披在她肩上,轻声嗔道:“回去吧,好好沐浴一番,小心别着凉。”
“嗯。”夜璃歌点头,收回视线,两人携手并肩,朝龙赫殿的方向而去。
……
温泉水哗哗地流淌着,夜璃歌把整个身子浸入水中,头枕在暖玉池沿上,忍不住舒服地吸了口气。
一只贼贼的手忽然袭来。
半睁开星眸,夜璃歌一把将某人不老实的爪子给扣住。
那人还是“恬不知耻”地靠过来,挤眉弄眼地笑。
夜璃歌也笑,只是眼底藏了两把小刀子,闪动着凛凛冽光。
某男全然不惧,仍旧坚强挺进。
夜璃歌见他如此,只得变被动为主动,上前一把抱住某男的头,于是乎,一池温水就那样春意荡漾了……
约摸折腾了半个时辰,傅沧泓方才拥着佳人登上池岸,此际夜璃歌已是浑身酥软,无力再与他抗衡,某男由是之得手,终偿己愿。
第二日,傅沧泓没能在元极殿出现,只命曹仁传出圣旨,免朝一日,众臣腹中暗暗窃笑,纵然那起熟读圣贤书者,竟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表示,而是安静地散去。
寝殿之中。
傅沧泓躺在枕上,手指穿过身侧佳人的缕缕青丝,心中无限满足——娇妻、权势、滔天富贵,一个男人平生最向往的一切,他都已经得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渴求呢?
夜璃歌翻了个身,樱唇刚好撞在傅沧泓的鼻尖上,于是乎,免不了一场地动山摇……
曹仁垂手立于殿门外,偶尔听见里边传出的动静,眼中也不禁盈-满笑意——若是以后的日子都这样,那他们这些奴才,就有好日子过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心忧
一年一度的上祀节到了。
这是北宏国内相当重要的节日,更是北宏帝君前往神坛,祈求神灵赐福,保佑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日子。
傅沧泓虽不信这个,但作为皇帝,该有的程序,还是得走一遭。
在上祀节的前三日,他便暂时“搬离”寝殿,与夜璃歌分房而睡,只是每日的膳食,仍然与夜璃歌同进。
上祀节前夜。
“璃歌。”一身便衣的傅沧泓踏进殿门,在夜璃歌身后立定。
“嗯。”正在对镜整妆的夜璃歌,从髻上拔上簪子,轻轻搁在桌面上。
“明天,”移步近前,傅沧泓双手分开,搭上她的肩头,“我就要去神坛了。”
“我知道。”
“这一去,就是七天。”傅沧泓说着,神色微微有些怔忡。
夜璃歌停住手上的动作,透过明净的镜面,静静地看着他。
殿中霎时静寂下来,傅沧泓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表达心中那种难言的思绪,甚至有些抱怨,为什么会有上祀节这种陈矩陋规存在,妨碍他与佳人朝夕相对。
可,对于他们这一段跌宕起伏的情感历程而言,眼下的和谐,实在是太难得太难得了。
“你去吧。”对着镜子,夜璃歌微微一笑,抬起手来,拍拍他的手背,“我会在这儿,等着你回来,我一定,等你回来。”
傅沧泓屏住呼吸,手掌一翻,紧紧握住她的,千言万语,尽在脉脉中。
默然相偎良久,夜璃歌方站起身来,亲自送傅沧泓出去,跨出殿门,傅沧泓却定住脚步,一手扣住门框,转头深深地凝视着她,千万眷恋,万种不舍,尽在其中。
夜璃歌别开头去,后退一步,轻轻地,阖上殿门,忽然听得外边儿一声轻叹,那男子,终是撤步而去。
他很不安。
她亦深知他的不安。
却只能任由他不安。
回到寝殿中,放下纱帘,夜璃歌躺在枕上,对着帐顶望了许久,方才朦胧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隐约听得殿门开启,似有人走进,在床前立了很久,隔着纱帘静静地瞧着她,方才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夜璃歌起身时,窗外的日头已经升到树梢,她也不想下床,只斜倚在床栏上,抱着羽枕发呆。
“夫人,”曹仁的嗓音从帐外传来,“早膳想吃些什么?”
“紫米粥和红豆饼吧,有么?”
“有,御厨房里都已经备下。”
“嗯,热好了送来。”夜璃歌言罢,掀开被子下床,也不用宫女伺候,自己对镜梳妆,转头见曹仁捧着托盘亲自送来早膳,遂在桌面坐下,端过银碗,拿起调羹慢慢喝起来。
“皇上说了,夫人若是觉得闷,可往弘文阁观书,或往永泰湖泛舟,或者——”
“我知道。”夜璃歌放下银碗,将手一摆,“曹公公管着整个内宫,想来事务定然繁多,且去忙吧。”
“不敢不敢。”曹仁赶紧点头陪笑——他深知这女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以时时处处小心殷勤,哪里敢半点疏忽?
夜璃歌笑了笑,站起身来,因见外面阳光很好,遂让宫女布下香案,搁弦琴于其上,十指纤纤,缓挑慢捻:
庭前花开过半,春去春归还眷眷,不肯住,只欲良辰美景永相伴;
落霞染就千帆,翩鸿嬉逐沧浪间,两岸画图就,一夕岚烟远……
“好听吗?”
甲宫女问乙宫女。
“好听,就是不太明白,夫人唱的是什么——”
“你啊,脑子这么笨,当然不明白了。”
“你脑子不笨,”乙宫女瞪了甲宫女一眼,“那你说说,夫人唱的是什么?”
“夫人是在——”甲宫女眼珠子一转,“思念皇上……”
于是,一众宫女都忍不住掩唇,吃吃地笑了。
琴声在空中打了两个轻旋,停住。
夜璃歌站起身来,朝那群宫女扫了眼:“撒下去吧。”
“是,夫人。”宫女们齐齐应声,秩序井然地将弦琴、琴桌、琴凳撤下。
伫立在院中,看着那些在枝头招展的琼花,夜璃歌忽然觉得有些烦闷——说不上来的烦闷,是因为傅沧泓吗?
由着自己的性子,她沿路出了龙赫殿,在御花园中漫无目的地散步,不知不觉间,走到蔚华馆前,一时不由定住。
——也不知道,那个叫纪飞烟的女子,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孩子……
似乎,自从自己再度回到宫中后,便再没有见过他们。
如果直接去问火狼,多半没有结果,不如,心念一动,夜璃歌已然有了主意。
歇息了一夜,第二日清早起来,用过早膳后,夜璃歌便换上便装,慢慢朝正宫门的方向而去——
“夫人。”刚至宫门处,一名身着胄甲的将军从旁侧里闪出,拦住她的去路,“您这是——”
“出宫——遛遛。”
“夫人。”将军满脸为难。
“怎么?难道傅沧泓临走前,交待过什么吗?”
将军抿抿唇,没有说话。
“好吧,”夜璃歌假意叹了口气,“我也不为难你们,且让我到宫门附近转转,如何?”
“行。”见她“妥协”,将军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傅沧泓临去时确有交代,若夜璃歌有什么“意外举止”,他们必须设法阻拦。
在将军的“陪同”下,夜璃歌大摇大摆出了宫门,在朱漆大门外来回走了两圈,真地折回门内,慢慢朝回走去,将军退回原处,心中暗道侥幸,却疏忽了夜璃歌绕到一株榕树后,突然没了影儿。
她是炎京凤凰啊,试想这北宏国内,除了傅沧泓及他手下那几大高手,有谁,能拦得住她?
出皇宫后,夜璃歌迅速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改容易装,然后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碧绮罗,上好的碧绮罗——”一声叫卖忽然从旁侧一家铺子里传来。
夜璃歌一怔,遂停下脚步,侧目望去,但见一个穿着华丽,手拿尺子的青年伙计,正拿着一胥绸缎,卖力地招呼着客人。
碧绮罗?
没有多想,她已经提步迈过店门,沉声言道:“给我来一匹。”
“客官,楼上请,有比这更好的,颜色艳丽,织纹新颖,您可以慢慢挑选。”伙计脸上堆叠起殷勤的笑容,欠着身子让到旁侧。
“好。”夜璃歌随意打赏了两个小钱,举步踏上木梯,上了二楼,即有眉清目秀的小僮打起帘子迎出,将她迎至雅阁内。
少顷,青年伙计捧了壶香茶,出现在夜璃歌的面前。
他先将茶壶搁到案上,然后冲着夜璃歌深深一拜,恭恭敬敬地道:“大小姐。”
“你是谁的手下?”
“回小姐,小的隶属夜逐统领分管。”
“嗯。”夜璃歌点头,“他传消息来了?”
“是。”伙计颔首,却蓦地抿住双唇,夜璃歌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怎么不说了?”
“恕小的斗胆问一句。”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