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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节
    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事,一个连羽化三界也能谈笑风生不以为然的人,居然还会害怕,我看他时不时瞟着道观门口的匾额。

    清风庵。

    闻卓似乎对这三个字莫名的忌惮,一直不停舔舐着嘴角,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我都有些诧异,闻卓怕的不应该是这三个字,到底这清风庵中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能让闻卓如此不自然。

    闻卓抬头的时候刚好和我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估计他也知道我发现他异常的反应,嘴角极其不自然的上翘,挤出的笑容都是那样生涩和尴尬。

    闻卓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好奇,很想知道这清风庵里有何妖魔鬼怪能令闻卓害怕成这样。

    我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沉稳的敲响道观紧闭的朱红大门,下意识的回头再看闻卓一眼,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躲到叶轻语的身后,诚惶诚恐的样子让我心不由自主的提起来,能让他害怕的人或者事绝对不会简单。

    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心提到嗓子眼,朱红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位手持佛尘的女道士,一袭青衣星观,长相清纯秀丽、仪态端庄典雅、身姿曼妙,超凡脱俗堪比仙子。

    ☆、第二章  秉烛论道

    我一时间有些忘神,抬头看看道观的匾额,清风庵。

    此处是女道庵,里面修行的应该都是女道士,开门迎客两位女道士举手投足颇有仙子之气,实在不明白面前有超凡脱俗的女道士能有什么好怕的。

    我提起的心放了下去,连忙稽礼沉稳的说。

    “坤道有礼,我们是上龙虎山参加玄门比试,路尽于清风庵,想借路而行,请坤道行个方便。”

    在道家对男道士称为乾道,对女道士称为坤道,见她二人手持佛尘应该也是迎客送宾的道士。

    “居士无量寿福,过三曲九洞的文牒可以带来。”我左边的女道士还礼声音空灵若仙。

    我让越千玲把虚空子交给我的文牒拿出来,送到女道士面前。

    “各位居士既然是上龙虎山参加玄门比试,需在这文牒上加盖三曲九洞神仙府的印鉴,清风庵为第一洞,主持已在正殿静候文牒,今日已晚,先把文牒送至主持之手,待明日各位居士自行去取。”女道士并没有接我手中的文牒,吐气如兰淡泊如水,怎么看都不像虚空子说的那样凶险,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有些放松。

    听女道士这么一说,我连忙点点头,按照她们这意思,是要先把文牒送过去,等到明天加盖好印鉴我们再去拿回来就可以过去了,我承认我现在的想法和叶轻语一样,好像原本被我想的极其困难和复杂的事,突然间变得轻松和简单,或许是面前站着的是两位女道士的原因,超凡脱俗清秀可人,怎么看也没有凶险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是男女有别,既然主持在等文牒,我让越千玲跟随女道士先把文牒送过去,谁知道话一出口,就被女道士打断。

    “闻居士别来无恙,主持上次和闻居士论道一别数月,听闻这一次闻居士也参加玄门比试,特恭候多时,主持特吩咐,若是闻居士前来,请你把文牒亲自带过去,主持在大殿静候。”

    我们所有人一愣,然后很惊讶的转头去看缩在最后的闻卓,原来闻卓之前来过这里,而且还想来的次数还不止一次,不然不可能他头埋的这么低,开门迎客的女道士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闻卓听到女道士这么说,估计也知道被看出来,抬头的时候嘴角挂在极其不自然和慌乱的痞笑,揉了揉额头诚惶诚恐的走上来,从我手里拿过文牒,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见他额头细细的汗水。

    “我和你一起去。”我见闻卓今天反应极其不正常担心他会有事。

    “好。”闻卓不住的点头,像是前面等着他的是刀山火海。

    “主持吩咐,静候闻居士一人,其他各位居士随我先去休息。”女道士说的很客气,脸上一直带着不沾尘世的浅笑,闻卓满心欢喜的表情瞬间黯然下去,怎么看他都有一直生离死别的惶恐。

    闻卓抬头看我一眼,再看看其他人,惨然一笑有点像慷慨赴义的感觉,从我手里接过文牒,本想说什么最终重重叹了口气,头埋的很低像做错事的小孩,怯生生的跟着其中一位女道士走了进去,我依稀听见闻卓口中小声无奈的嘀咕。

    我就不该来……

    等闻卓消失在我们视线中,叶轻语应该是见闻卓临走之前那表情,多少有些担心,抿着嘴走到我身边问。

    “他……他该不会有事吧?”

    这个我倒是没担心过,龙虎山是道家祖庭道法正统,能当上清风庵的主持,肯定是道法修为德高望重的高人,就算是真刀真枪的斗法比试,那也是堂堂正正的,这次二十年一次的玄门比试是道家盛典,绝对不会有暗箭伤人偷袭之类的事。

    何况听之前的女道士说,闻卓应该和主持是认识的,之前一起论道,想必是旧知,让闻卓单独前去应该是叙旧而已。

    我是这样宽慰叶轻语和其他人,事实上我也是在安慰自己,虽然口中是这样说,不过闻卓走的时候明显怕成那样,他前世好歹也是天罡正神,再不济如今一样可以专制三十六天,掌管雷霆之政,何况闻卓玩世不恭羽化三界都泰然处之的人,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这清风庵的主持到底有多厉害,能让闻卓担心成那个样子。

    清风庵里面全是女道士,个个超凡脱俗清秀可人,庵内落英缤纷古色古香,道法之地虽是庄严,但多少有些女子的柔情贯穿其中,就连厢房也收拾的有条不紊干干净净,送过来的饭菜虽是清寡但彰显手艺,可能是这几天昏迷没好好吃东西,一桌清淡饭菜被我一扫而光。

    入夜越千玲和顾安琪还有叶轻语被安排到内院,她们走的时候闻卓还没有回来,叶轻语明显心神恍惚茶饭不思一直在担心闻卓安危,我说没事应该是和主持论道时间晚了点。

    我口里这样说,但心里始终没底气,好不容易叶轻语才跟着越千玲她们离开,萧连山和我在房间中等闻卓,直到半夜才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闻卓回来的时候依旧埋着头,我和萧连山看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都松了口气,不过这种轻松仅仅持续了片刻。

    闻卓衣冠不整,眼神闪烁明显在避开我和萧连山审视的目光,极其不自然的坐在凳子上倒水。

    “你……你确定是去送文牒?”萧连山皱着眉头很认真的问。“我怎么瞧着你像是去打架啊?”

    “论道。”闻卓一边喝水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

    “论道是坐忘静空,参悟道法之本应心静如水……”我也大为不解的看看闻卓现在的表情和样子。“你好歹也是有神尊之位庙堂之中的人,按理说你的修为高出这龙虎山道士太多,怎么论个道回来你就像是被人打劫一样?”

    “清风庵的主持修为堪比天人,和其论道受益匪浅,在道……”

    “你确定是去论道?!”萧连山的手慢慢从闻卓后颈衣领处抬起,闻卓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脸色骤变不知所措的看着萧连山的手。

    一根青丝被萧连山从闻卓的衣服上抽离出来,很明显这头发比闻卓任何一根都要长,萧连山想了想,把长发放在鼻尖一闻,很肯定的说,这头发上有道观香烛的味道,所以绝对不会是越千玲和叶轻越还有顾安琪的。

    “主……主持的。”闻卓白了萧连山一眼,语无伦次的解释。

    “你论道能把主持的头发论到你身上?”萧连山憨直,他问这话没其他意思,只不过是想把一件事搞明白,说好听点见执着,说不好听点叫固执,不过他这话一问出口,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闻卓很无语的盯着萧连山,用手拼命搓着脸,半天才憋出话来。

    “主持道法高深,开始是论道,后来和主持斗法切磋,可能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斗法?我见过你们和其他人斗法,你们都是厉害的人,斗法也是一招……”

    “萧连山,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是斗法。”闻卓彻底抗不住打断萧连山不断的问题,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见我和萧连山都诧异的看着他,无力的笑了笑。“你们也知道,清风庵全是女道士,难免会有长头发不是,沾上那也是正常的事,何必大惊小怪呢。”

    萧连山的固执在于任何一件事他找不到答案都不会收手,居然把那根头发收好,嘴里还自言自语嘀咕。

    “明天反正也要见主持,我拿去问问就知道了……”

    “你不想活了,你拿这个去问主持!”萧连山从凳子上跳起来,彻底抓狂的像个小孩,不管不顾的抢过萧连山手里的那根头发,看着烧掉才放下心来。“这主持凶的很,千万莫要招惹……”

    我见闻卓一提到主持就方寸大乱,能在龙虎山当清风庵的主持,而且和闻卓论道斗法,能让闻卓如此狼狈,足见这主持有多高深莫测。

    “闻卓,这里是三曲九洞第一关,你既然认识这里的主持,想必明天难免和主持要一决高下,以你对主持的了解,你认为我们胜算有几分?”

    “这个……这个真别问我,什么我都帮你,这清风庵的事恐怕要你自己处理了,明儿我估计帮不上忙。”闻卓想都没想摇头回答。

    “你前些天还给我哥说永不相负的,现在就帮不上忙了?”萧连山乐呵呵的笑着问。

    闻卓被萧连山逼的无言以对,一巴掌拍在头上挠了几把,焦头烂额的对我说。

    “总之你明天处处小心,不是我不帮,是帮不了,这主持和我积怨太深,若是我帮反而会适得其反,真把主持招惹火了,别说上龙虎山,我看还是就此打道回府好点。”

    “以你的道法修为赢不了主持?”我听闻卓这么一说诧异的问。

    “这……这不是输赢的问题……哎,说不清楚。”闻卓摇手让我们别再问了,端着水杯忽然意味深长的问。“对了,帝王,前些天你昏迷,我见越千玲手里拿着一面铜镜,说是你送给她的,好像对她挺重要,到底什么来历?”

    “哦,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在鬼市买的,普普通通的仿品,没什么来历。”

    “你好歹也是帝王,仿品也能送的出手。”闻卓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继续问。“既然没什么来历,那为什么越千玲宝贝成那样?”

    “因为上面的两句话,当时想告诉她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就把铜镜送给她,希望她能明白。”想到越千玲收到铜镜时候的样子,我淡淡一笑回答。

    “两句话就明白了?”闻卓喝了一口水很不相信的看看我。“到底什么话?”

    “江山看不尽,最美镜中人。”

    噗嗤。

    闻卓一口水从嘴里喷出来,然后抹着嘴角的水渍意味深长的笑着。

    “没看出来,平常见你老城本分,动起心思还挺灵光的啊。”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我很好奇的问。

    闻卓没有回答我,表情神神秘秘的回房去,边走边让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恐怕不会太轻松的。

    ☆、第三章 青眉如黛

    很少见闻卓这样的反应,我当然也知道明天不会轻松,几乎所有知道我要去龙虎山的人都这样提醒过我,这清风庵是三曲九洞第一个关,闻卓单独去见主持回来也狼狈不堪,可见文牒上的印鉴不会轻轻松松的盖上去,但现在我更好奇的是这清风庵的主持。

    能让闻卓都顾忌和担心的人不会是寻常之辈,想必这位前辈不管是道法还是修为也都应该登峰造极才对,前面三位迎客的虚字辈道士都是六七十的人,能坐镇三曲九洞第一关的人,估计也是仙风道骨的高人,既然是清风庵的主持一定是女的,能有这样道行的女主持甚是少见,我多少对此人有些好奇。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女道长来引领我们去正殿,叶轻语应该是一夜没睡,看她双眼潮红就知道,估计是担心闻卓安危,见到闻卓安然无恙站在她面前,叶轻语笑靥如花。

    闻卓的不羁似乎无时无刻都存在,昨日回来衣冠不整,睡了一觉起来也没见他整理好,衣领都还是歪着的,叶轻语伸出手完全是无心的帮他整理,还笑言就他这个样子也能是天将。

    若是以前我猜闻卓一定会满心欢喜,可当叶轻语的手伸到他面前帮他整理衣衫的时候,我明显发现闻卓表情极其紧张和慌乱,时不时瞟着其他地方,心思好像完全没在叶轻语身上,我怎么看似乎他都是在防备着什么,更像是生怕被什么人看见。

    “你衣服什么时候破了?”叶轻语指着闻卓后背一处裂开的地方问。

    “破了?”闻卓回过神,明显避开叶轻语的目光,语无伦次的回答。“应该是山路上的树枝划破的……”

    “别听他瞎说,之前都是好的,昨天回来之前绝对没破。”萧连山一本正经的打断闻卓的话,他心无伎俩什么都不会隐瞒,更见不得其他人隐瞒,完全是习惯性无心的说。“昨晚回来的时候衣冠不整的,而且我还在他身上……”

    “萧连山!”闻卓一把捂住萧连山的嘴,看他这如此机敏快速的动作,我都有些想笑,闻卓一边把萧连山往前推一边回头对叶轻语说。“没事,你别担心,回头你要有时间帮我补补就成。”

    闻卓把萧连山推到我身边,知道自己是管不住他的,一脸乞求的看着我。

    “当我求你们了,明明没事的,让你们说出来那还了得,我和轻语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你们非要看劳燕分飞才满意?”

    “你去论道正大光明,君子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有什么好担心让叶轻语知道的?”我很认真的问。

    闻卓一时语塞,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嘴角蠕动几下也没能回答出来,越千玲和顾安琪在前面的惊呼算是解救了闻卓的困境,我们跟着引路的女道士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正殿。

    这清风庵看似不大,昨晚我们一直住在山门外面,等进了山门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我们现在站立的位置是正殿前的广场,极其宽敞的青石前殿,全用整条大小如一的青石板铺成,在中间用不同颜色的石块拼接出一个偌大的八卦图案。

    但这并不是让越千玲她们惊讶的地方,等我们走进去后也被眼前的场景多少有些震惊,正殿前的青石广场上清一水的百来位青衣女道士以五行八卦方位而立,个个眉清目秀超凡脱俗,手持单剑动作划一的在广场习剑。

    道家剑法以修身养性为主,看的出她们所练的是传统的太极剑,剑招轻灵柔和,绵绵不断,重意不重力,又全是女道士演绎出来,优美潇洒,形神兼备。

    虽然是寻常太极剑,可看她们一招一式都了然于心,足见这套太极剑她们早已剑为己身,以身驭剑,与剑诀衬,相随成势,每一招神、意、气、力完美相融,身躯各处神妙相随,吐纳精准自然,动作刚柔并置,活跃不轻浮,厚重不呆滞。

    之前我在钟山见过李藏风的阴阳斩魔剑,他的道剑刚劲霸气,以气驭剑所向披靡,萧连山召唤幽冥六将上身也仅仅能逼退其半步而已,可眼前这百名女道士的太极剑却刚好和李藏风的道剑相反,形意绵绵没有丝毫杀生之气,剑招游动全凭心念,随心所欲剑法自然。

    不过这百人习剑虽是整齐如一,而且神形兼备修养之道全泛在这缓缓剑招之中,可是不但没丝毫杀气,就连道法之力我也未曾感应到,若真是修身养性以剑悟道还算叹为观止,可若是以此御敌未免就太过儿戏。

    我忽然想起什么,其他人都目不转睛看着眼前这百人习剑的壮观,我默默走到闻卓身后,用指头挑开刚才叶轻语所说的那处破裂,闻卓衣服上的裂开有半截指头大小,断面干净利索。

    “干……干什么?”闻卓见我在他身后看那处破裂紧张的问。

    “你昨晚是论道还是论剑?”我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问他。“这破裂之处由上至下,快速准确,这分明是剑尖所破……”

    “以剑论道行了吧。”闻卓压低声音好像生怕其他人听见。

    “你会用剑吗?”我一本正经的反问。

    “……”闻卓又被我问的哑口无言,想了半天回答。“随便比划比划还是会的。”

    “你这也敢说是随便比划,这破裂之处在你后颈,能在这个地方伤你衣衫,就是完全有把握要你的命,你这哪儿是论道,你这是被追杀啊!”我很严肃的看着闻卓极其认真的说。“这里的主持和你有多大的仇,若不是收放自如,恐怕伤的就不是你衣衫,这一剑完全能穿透你后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