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补充旅长

    “军座。”别看胡彪身上杀气重得吓人，这人关键时刻，脑子反应还挺迅速，两支枪对着对面的人，却并没有直接开枪射击，而是看着高全，询问军座的意思。

    胡彪来这一下，吓住的人可不少。不光是对面的上差王上校和他的勤务兵三个人，就是开门的金虎也吓了一跳。金虎打开大门，只是想让门外头的人进来壮壮人气，向对方施加一下压力，可绝对没有让人进来打死上差的意思！要是真想杀这几个人，就凭他自己手里的这把支盒子炮就足够了，哪用得着别人帮忙？

    这胡彪一进来就掏出两把枪，你说吓人不吓人？听到这小子接下来问了一句军座，金虎才把那颗心放到肚子里。怎么对付这几个家伙，大主意得由军座拿，他们只要听命令行事就行。跟着胡彪进来的几名警卫连战士，也都亮出了枪，枪口全都对准了几名上差。

    要说王耀斌不害怕，那明显是不可能的。这位上差王上校，王副官，脸都白了，两只腿都在打颤，偏偏他还一动也不敢动。万一那儿动得不合适了，引起对方的误会挨了枪子，那多冤呐。“高，高高，高军长，高军座，这是什么意思？下官，卑职是代表长官公署来的！这份清单也是汤长官的意思，您要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直接去找汤司令嘛！”

    到底是大衙门里来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吓得都快坐到地上了，说着说着底气竟然足起来了，尤其是说到汤司令的时候，更是腰板拔得溜直，说话的声音底气十足。

    “彪子，”高全冲胡彪摆了摆手，“把枪收起来。让王副官看见像什么样子？”人家都已经看见了，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用？“王副官，你这份清单恕我办不到。高某初到桐柏县，对辖区内的人情事务还不是太了解，贸贸然地就要这么多东西，高某也弄不来。你可以回去回复汤司令，就说这份清单我已经看见了，不过，清单上的人员物品，高全现在一时之间无力上缴。好了，就这样吧。金虎，送客！”

    虽然没让彪子干掉这几个家伙，可高全对这几位也没有半分好感，留着他们在这儿干嘛？正经是轰出去眼前清净是正经。

    “几位，请吧。”金虎把枪重新插到腰里，笑呵呵的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副官脸上一红一白的，有心冷哼一声说两句难听话吧？可一看旁边彪子那冷森森的脸色，他又不敢。呆了两秒钟之后，举手敬礼，“那卑职就回去复命了。”

    “不送！”高全看也不看王副官一眼。王耀斌带着他的两个勤务兵灰溜溜的走了。

    轰走了四省长官公署的上差，高全就给麾下各部队长官下令，要求大家尽快把征兵工作抓起来。经过上次长沙会战，五百师虽说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却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第六师团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咱们只说了五百师怎么和鬼子战斗，怎么把鬼子杀的丢盔弃甲、死伤累累的，却一直没有说五百师的伤亡情况。其实，一场长沙会战打下来，五百师一万多人马，回到桐柏的时候，连出发时的一半人数都没有了！有的团里，连排长阵亡都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抗日战争中，每一场胜利都不是凭空取得的，每一次的胜利，都是无数的战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这些战士，用他们的青春和生命，换取了我中华的生存，我民族血脉的延续，不论民族出身，不论党派立场，他们都是我中华民族真正的英雄！

    五百师在上次会战中伤亡惨重，兵员损失相当的大。如今五百师又被扩变成了军，人员的需求当然就更大。虽然下辖还是只有一个五百师，可架子大了，腾挪的空间当然也就更大了。高全是准备趁这个难得的休整机会，给部队好好的输回血。在他的构想中，一个军下面，虽然军委会只批准了一个师，可他完全能再编出来两个补充旅的。

    另外，原来的那些师直属部队，如今可都变成军直属的了！原来的侦察营、工兵营、辎重营之类的，全都应该升格成团了！至于补充旅的旅长，第一个人选肯定是柳七了。

    柳七跟着高全打了这么多年仗，头脑、经验、军事素质，各方面也都不差了，担任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独立旅旅长，完全是能够胜任的。至于升级之后的侦察团，接下来就可以交给石磊负责了。

    至于剩下的一个补充旅长职务，高全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抗日决死军的赵子铭，显然是个不错的人选。这位赵司令，自从在长沙会战的时候，和五百师合作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高全上桐柏山，赵子铭也带着他的部队跟了过来，看样子以后是打算就跟着高全混了！反正他的抗日决死军，也不是个什么正式的编制，湘赣鄂游击总队对他们也没怎么管过，想去哪儿，各纵队司令自个当家。

    赵子铭有单独率领部队的经验，又有和国军部队打交道的能力，抗日的决心也不错，再观察一段，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定下来了。

    “小七，我想让你担任补充一旅的旅长，你看怎么样？”想到就干，一向是高全的习惯。柳七不管从各方面都是合格的优秀军官，对高全又始终忠贞不贰，把补充旅长的职位给他，高全是完全的放心，现在只是在问问柳七本人的意见。

    听了高全的话，柳七一愣，显然没有思想准备。“军座命令，小七坚决服从！”

    果然不出高全所料，对于高全的任何命令，柳七都是无条件地执行。

    “侦察营今后就交给小石头了。哦，今后的侦察营就要升级成侦察团了。这样，你从侦察团里面选出两百人，特务团选出两百人，工兵团、辎重团、通讯团，各出一百。然后你再到三个旅，让他们每位旅长支援你三百人，这样你就有一千四百人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招人了！尽快把你的部队拉起来。我把小蔡交给你，让他在你的补充旅里头干个团长。”

    简单的几句话，高全就把五百军补充旅的架子搭起来了。至于补充旅后续的发展问题，就要看新任旅长柳七的了。

    第006章 水旱蝗汤

    “是！”柳七郑重敬了个礼，转身去筹备他的补充旅开张事宜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不想升职的军官，同样不是好军官。能独领一旅，即便是心理素质极佳的柳七，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心里有了构架，剩下的就好办了。高全上报军委会，把手下各直属营的番号升格成团，再把赵子铭的人事关系转到五百军。这些都是小事儿，只要不是要钱要枪要编制，军委会的那些大人物们连研究都不带研究的，直接批准了事。其实，除了那位三省游击总司令，恐怕军委会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还有抗日决死军第二纵队这么一支忠于党国的游击部队的。

    在第一次长沙会战中，高全的部队虽然人员的伤亡比较大，得到的实惠，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从第六师团那儿得到的重炮，正好可以让范柏林的炮兵营升级成炮兵团。虽然编成一个团，大炮还是少了点，可要是再加上一些轻重迫击炮，那也就基本上差不多了。缴获的战马，也正好把骑兵营升级成骑兵团。至于其他部队的差额，今后再慢慢补充吧。

    五百军忙着扩军练兵，征兵的情况，却并不乐观。由于一九三八年兰封会战之后，为了摆脱日军的追击，国民政府授命第一战区炸开了花园口，致使黄河改道，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从那以后连续几年，水旱蝗灾轮流肆虐河南境内，整个中原大地的百姓，生活再无着落，从此陷入了苦难的深渊。

    汤恩伯在治理地方上昏聩无能，就任四省边区司令之后，不仅没有想办法改善民生，反而大肆征兵，对豫南重灾区征收重税。其部队军纪极差，抢劫杀人这样祸害乡里的事件时有发生。河南的百姓对国民政府军队的认同度下降到最低点，当时在民间传出：“河南有四害：水旱蝗汤！”都把汤恩伯的军队等同于三大自然灾害了。

    五百军虽然在桐柏地区没有派重税，可也没推出什么有利于百姓的政策。这不是高全不想去干，而是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五百军等于是刚到桐柏，对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没摸透，部队又急于扩招，他哪儿有那个脑子想那么多呢？

    正因为有了汤恩伯干下的好事，五百军和汤恩伯麾下的军队又穿同样的军装，说起来他们也算汤司令的属下，百姓们自然也对五百军没什么好感。主动来当兵的，都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但凡有一点生存的办法，也没人来参军。五百军设的征兵点挺多，真正招到的兵，却并没有多少。

    高全整天为征兵的事发愁，他手下的旅长团长们也跟着他一起发愁，这帮五百军的当家人，却没一个想到问题的根源出在哪儿。“水旱蝗汤”是民间的传言，高全这个高踞庙堂的中将军长当然听不到这种议论，就是知道点消息的底层军官士兵，也没人会跑到他这个军座跟前学话。

    这一天，高全正在看着招兵报表发呆，洪莹莹在旁边绣花，惠琴和唐文娟在院子里学习照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红牡丹忽然开始喜欢上绣花了。高全私下里问她，据洪处长说，绣花能让她变得更加温柔贤惠，更有女人味儿。也不知道这都是谁教她的歪理邪说，这女人还真就信了。不过，拿着绣花针，总比整天拿着飞刀手枪要好，高全也就随她去了。

    眼瞅着就要进入腊月了，离着过年也就不远了。家里的女人们每次想起来那次爬山，在猎户家里吃到的美味，都会谈论上半天。高全也挺怀念那天的午饭的，今天早上就让金虎带两个人去找那猎户，想让猎户给他的军部送点山货、猎物，过年的时候也好过过野味儿的瘾。如果能有机会，让猎户的老婆来军部伙房做饭，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大门一开，金虎走了进来。小蔡去了补充旅当团长之后，警卫连就是金虎当家了。也说不上军部的警卫连长和补充团长哪个更好，不过，做了团长，总归是有个更好的前程吧？团长总是比连长要好听的多嘛！高全深信他给小蔡选择的是一条光明大道。

    嗯？高全冷不丁一抬头，就是一愣。金虎这是怎么了？就见那张虎里虎气的小脸铁青铁青的，脖子上的青筋鼓起老高，这是谁惹着这孩子了？高全就纳闷了，金虎的身份放出去，就算是那几个旅长，也没人会招惹他呀，谁会这么不长眼，把金虎给气成这样？

    “金虎，怎么了？”高全这声问话，让正专心致志绣着一朵大红牡丹的洪莹莹也抬起了头。

    “军座，洪处长。我去杨猎户家了，杨猎户给我们送不成猎物了！”金虎说着话，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焰一样，眼珠子都有点泛红了。

    “为什么？你说没说咱们给钱？”高全还没说话，洪莹莹就首先发话了。这是在住处，不是在公开场合，洪处长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杨猎户出什么事了？”还是高全看出事情不对头了。就凭他上次观察，杨猎户两口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山里人，上次自己这帮人给人家留下的印象也还不错。金虎这次去等于是照顾他的生意的，以杨猎户的性格，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杨猎户的老婆、娘和孩子都没了，杨猎户也受了重伤，他不能去打猎了！”

    “啊！”这声惊呼是洪莹莹和惠琴、唐文娟一起发出的。那俩人在院子里学习照相，看见金虎回来，也跟着过来看看，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高全是见多了生死，心里竟管也是咯噔一下，倒还能沉住气，只是直直地盯着金虎，等待下文。

    “汤司令派出的征税官，就是来过这里的那位上差王副官，领着人进山到杨猎户的村子里征税。他手下有人看上了杨猎户的老婆，正好杨猎户不在家，这帮小子就强奸了那女人。老太太上来阻止，这些家伙动手打了老人家。杨猎户回家之后，发现他老婆上吊死了，老娘也死了。杨猎户气不过，上门去找这帮家伙拼命，被这伙畜生打断了一条腿。回家之后，他的儿子竟然也掉到山崖里摔死了。”

    “全哥！”洪莹莹听罢勃然大怒，“噌”的一下站起来就把枪掏出来了，“我现在就去宰了这帮没人性的畜生！”

    第007章 抓壮丁

    “莹莹，坐下！”高全眼睛一瞪，洪莹莹顿时没了脾气，撅着嘴巴委委屈屈的坐到了椅子上。

    “什么征税官？那个王副官不是回去了吗？他怎么又会到杨猎户的村子里征税去了。”高全皱着眉头看着金虎，满肚子的疑问。

    “杨副官回去没多长时间，就又回来了。这回他的头衔是四省边区司令部征税征兵官。这小子这回来还带了一个连的兵，不过他没来咱们军部照面。这些天您一直在忙着征兵的事，下面人给您的汇报，您也没留意。”

    “他们来了之后就住在县城北门外的岳庄，每天挨着村子的去收税抓壮丁。山里的普通百姓，哪是那帮当兵的对手，东西被抢，人被抓，也只能忍着了。咱们的军队，和杨副官他们穿的军装都一样，现在这附近的人都以为咱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根本就没人愿意在咱们这儿报名参军了。”

    好哇，我说怎么这连续多少天都招不上来人，原来都是这帮小子惹出来的祸！老子惹不起汤恩伯，还惹不起你吗？高全越想越气，伸手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金虎，去把杨猎户接到军部来，让厉医生给他看看，一定要把人治好！”首先安排的肯定是救人，高全气愤之下，倒也没忘了先后顺序。

    “人我已经接过来了，现在厉医生正在给他治着呢。”到底不愧是跟了高全好几年的警卫员，长官的处事方法，金虎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好，集合警卫连，去把王副官和他的人都带到军部来！”高全是什么身份？去抓一个上校副官，哪用得着他亲自屈尊前往？把金虎派过去就足够了。

    “我也去！”“我们也去！”洪莹莹以及门口的唐文娟先后的开口提出了要求。

    “你们跟着捣什么乱？金虎去就行了，谁都不许去！”高全怒瞪了几个女人一眼，这都什么事儿，一帮女人跟着掺和个什么？

    “哼！对这种人渣败类，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们被抓！我还要采访受害群众，制作一期专辑发到报社，这绝对是有价值的重大新闻！把那个四省汤司令在全国面前曝光！再起个《高军长怒打歹徒，为民伸冤》的大标题。这则新闻要是发了，我肯定能拿最佳新闻奖！新闻大奖！高军座，你可不能阻止我的新闻采访采访哦！”唐文娟说着话，握着小拳头的手还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嗯，这主意倒是不错，把汤恩伯干下的丑事在全国人民面前曝光。不过，这样的新闻登报的可能性应该没有吧？委座会允许这种负面新闻见报吗？所谓的新闻自由，那是白种人发明的，我悠悠华夏好像从来不讲这套吧？

    “好吧，我们一起去。金虎，给小石头下个命令，让侦察团把王副官和他的人监控起来，可别让咱们去了找不到人。”那帮小子既然漫山遍野的到处抓人，不做准备，贸然前往的话，扑个空的可能性还真是很大的。

    “是！”金虎答应一声，跑出去集合部队了。

    县城以北十里小北庄。这一天，庄子里来了四五十号当兵的。这帮当兵的，进了庄子之后直接去了村长家的大院。村民们知道，村长在外面认识的人很多，还以为这些大兵找村长有什么公事要办呢。村子里常年也看不到一个外乡人，猛一下见到这么多生面孔，不少人都对村长家指指点点的，猜测着这伙儿当兵的来这儿的目的。

    果然是有公事要办，半个时辰不到，就见村长亲自提着一面锣出来了，一边走一边敲，“各位父老乡亲，日本人打进我们中国了，国军要抗日。四省长官汤司令来我们村招兵了，希望大家踊跃报名！”村民们一听，原来是征兵的，咱在家好好的，当什么兵嘛，咱不去！结果这想法刚冒出头，就听村长接着往下说：“我村每户，出男丁一名，粮食五十斤，限今明两天。”

    哗！这下村民们可慌了，光要粮食还好说，家里把米缸底凑凑，咬咬牙也能交上，可这要出男丁，那可怎么办呐？哪家的男人不是顶梁柱？男人没了，这家可怎么过呀？村民们慌了手脚，村长可是不管，照样是从村头到村尾的敲着锣，把他的刚才喊得那番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通知全村百姓。

    头一天，就在这惶惶然中过去了。第二天，村长照样在村子里敲锣发通告。村子里倒还真有人去报了名，一个有了名的泼皮无赖二秃子就报名当了国军。

    头天还穿的破破烂烂，抱着个膀子躲到房檐下头晒太阳捉虱子的二秃子，如今军装一穿，摇身一变成了国军。跟到村长后头摇头晃脑的，破锣嗓子喊得比敲锣的声音都大。不过，村子里也就这货一个主动报了名，再也没有第二个报名参军的了。

    倒是有人开始往村长家里交粮食了，反正这个抗战粮，既然说出来了，就断然没有能躲过去的道理，早交晚交都一样。村民自有村民的狡猾，去交粮食的，都是家中的妇女，连一个男人也没有。村民们害怕，男人去交粮食的时候，会直接被扣了！

    吃过晌午饭，在村长家住着的那伙儿当兵的就开始出动了。挨家挨户的敲门，挨着门的进去抓人！那些还没来得及交上粮食的，也顺便把粮食抢了走。这一下整个小北庄可就乱了，孩子哭，女人叫，村子里乱成了一团。

    有那脑筋活络的，昨天家里的男人就出庄到别处躲着了，今天也不过就是家里损失了点粮食。男人在家的，可就倒了霉了！农村的家里，都是只有一个成年男子，一个女人带着一群孩子，男人一去当兵打仗，能不能活着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当兵这一走，这个家可靠谁支撑呀？

    女人抱着门框哭喊，男人被扭着胳膊带走了。

    这样抓来的士兵换上军装就上了战场，怎么可能会没有逃兵？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日军那久经训练的现代化师团？但是，恰恰就是以这些被抓的壮丁为主体的中国抗日大军，硬是在八年抗战之后，打败了拥有飞机大炮的侵略者！

    抗战胜利，我国牺牲在抗战前线的战士上百万众，那就是有上百万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上百万个家庭支离破碎。

    万恶的日本侵略者，带给我国人民的灾难罄竹难书！

    第008章 军长驾到

    小北庄里的男人，都被捆着双手押到了村子中间的空场里，征集来的军粮，也堆在场地的一边。村长从村子里凑了十几辆大车，有几个当兵的正在把粮食往车上装。

    带队的军官往那些被抓的壮丁队伍前一站，仰着脖子开始了训话：“弟兄们，日本人打进了我们中国，是个爷们的，就应该站出来参加国军，去打日本！今天，你们这就算参加了政府的军队，就算是吃粮当兵了！下个月就能拿到军饷了！现在，你们可能会恨我，明天你们就会感激我！等到了军营，各位的绳子就会解开，和你们旁边的这些士兵一样穿上军装、拿上枪，成为一名光荣的国军战士。好了，现在开始，上车！”

    简单的几句话讲完，这些被抓来的壮丁挨着个儿的被赶上了一辆辆大车。村子里的老人、妇女和孩子都围到场地边上，这会儿见家里的男人要被带走，立刻开始了哭喊。那些已经上车的和正在上车的壮丁们，回头大声地和自家的婆娘老爹打着招呼，场面又开始混乱了。

    “孩子他爹！”

    “铁柱子！”

    ……

    “翠花，在家好好带孩子，等着我回来！”

    “爹，山子不能给您老人家尽孝了，您要多保重呀！”

    “枣花，咱们俩说好要私奔的，你可不能听你爹的，给村长当小老婆呀！”

    哭喊声越来越大，场子外面的老弱妇孺骚动着，直想往大车这边冲，眼看场面有失控的危险。领头的军官一摆手，“走！”赶车的士兵挥动鞭子，驾辕的骡子发力往前迈动了步子，拉满了人的大车一辆挨着一辆的动了。

    “啪！啪！啪！”

    突如其来的几声枪响，顿时震惊了全场。刚才还在用力哭喊的人群，当时就安静了下来。这些当兵的开枪了！村民们又是惊讶，又是恐慌。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手持武器的军队，哪有半分抵抗之力？

    在现场指挥的国军军官也吓了一跳，他没下命令，哪个小子胆子这么大，敢在这里当众开枪？不怕激起民变吗？

    就在现场所有人都茫然四顾的时候，从村子外面，这些装满了壮丁的大车将要去的方向上，忽然开过来了一队士兵！这些士兵，和那些来村子里抓壮丁的国军，穿的军装一模一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伙儿的！

    村民们害怕了，那些刚才还用劲儿往前挤的妇孺们开始悄悄的往后退。新来的这伙儿当兵的，不仅人数比原来的那帮人多得多，并且他们还敢开枪！哪个面对枪口不害怕？

    军官也愣了，这是哪儿的军队？他怎么一个也不认识？看着这些新来的当兵的，一个个神色严肃的样子，军官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不过，说到底大家都是国军，身上穿的军装都是一样，打起交道来自然也要方便。

    国军军官咧开嘴干笑了两下，眼睛看见新来的那支部队里一个上尉军官，赶紧小跑着过去敬了个礼。他的军衔是中尉，见到军衔高的，当然要先敬礼。

    “这位长官，请问你们是哪部分的？兄弟奉命在这里执行军务，你们，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最后这话问的有点勉强，一看人家就是来找事儿的，要不然怎么会是这幅表情？

    “我不是长官，我们长官在后面。”上尉回了个礼，说话的口气很是冷淡。

    中尉朝后一看，果然，在队伍的后面，过来一群军官，走在最前面的，看军衔是个少校。中尉双手握拳，一路小跑了过去，“长官，……”和少校刚打了个招呼，感觉到少校后面还有人往这边走，中尉下意识地往少校的身后瞟了一眼，剩下的话当时就哽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