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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杨宗天疯狂地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张岭和他老婆回到湾坞后,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告诉我!”

    两个人都醉倒在桌子上,但杨宗天两眼血红,冒着凶光的这句交代,石头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虽然不知道杨宗天这么吩咐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却真的一直记着……

    自那以后,杨宗天一直做噩梦,噩梦缠身,他知道这是一个妖孽,必须终止这个妖孽的存在,他才能终止这个痛苦的噩梦……

    15年前的一天,杨宗天终于等到了石头的电话,他知道张岭带着林春花,还有小孽种回到了湾坞,更可怕的是,林春花又怀孕了……

    杨宗天的天要塌下来了,他觉得老天已经没有理由让他再活下去。他用一个小小的瓶子,装了一瓶自己调配的毒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来到下白石,又坐了最后一班渡船,来到张家村……

    五十二 天理循环

    湾坞,杨宗天很多年都没有再踏上这一片土地,这里却一点没有变化。但杨震天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这个孽障是自己留下的,如果自己不去终结所有罪孽的话,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

    杨宗天偷偷摸摸地在夜间行走,路上还碰到几个村民,但是杨宗天觉得自己已经那么多年没有在湾坞乡出现过,很多人都不一定会认出自己的。杨宗天只是将礼帽拉得低一些,并没有很在意。

    很快就来到了那个没用男人的家里,当然那个没用男人与那个跟自己合欢过的女人,已经死了好多年。但这里一点没有变化,杨宗天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张岭家。

    开门的是林春花,她是那么漂亮,就像当年的樱,明眸皓齿。但是仔细看她,却还很像另一个人,这种相像,让杨宗天胆战心惊不已。她的皮肤不像樱那么黝黑,也不像湾坞大多数的当地人那么粗糙,林春花的皮肤就跟自己一样白皙如玉,杨宗天觉得他的心都寒透了。

    杨宗天这时才想起初秋的这一天,怎么会这么冷。

    “请问,你找哪位?”林春花见门口站着一位让人感觉很亲切的中年男子,长得英俊不凡,一看就是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上等人。

    中年男子微微地一笑,但林春花怎么看怎么觉得中年男子的笑意很不自然。

    “我叫杨宗天,我找张木讷。”

    张木讷人如其名,就是张岭的父亲,当然不是亲生的那个。

    “张岭,有人找公公。”林春花一边朝屋子里叫着,一边微笑着说:“您请进,不过我家公公已经过世很久了。”

    “噢,我最近才知道木讷兄已经过世了,以前我跟他是好朋友,但是后来我们失散了,好多年都没有联系。所以今天我特意备上一些礼物,来家里给他上炷香。”杨宗天说着,将一些精致的糕点递上。

    农村人是很纯朴的,他们并没有往别处想,一个陌生人带着礼物上门,拜祭自己过世的亲人,在他们的想法中,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张岭也从屋中走了出来,听到有人来拜祭自己过逝的父亲,张岭还是有些感动的。他客气地倒了一杯茶,送上来,一边还说:“来就来,这么客气,还带这么多礼物干什么呢?”

    杨宗天笑得有些尴尬,他伸手去接杯子,却因为心神很恍惚,根本没有接住,杯子掉落在地上。杨宗天却像不知道一样,呆呆地,没有动作,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因为他看见张岭的同时,却像看见了另一个杨震南,他跟杨震南长得太像了,只是杨震南那时候还是个少年,要比张岭小很多岁。

    “噢,您坐,请坐!”林春花有些诧异地看看张岭,张岭却只是客气地说:“没关系,我再给您去倒一杯茶。”

    这时候,七八只小狗模样的动物窜了出来,在杨宗天的脚边盘绕。

    杨宗天勉强定了定心神说:“这几只是狗吗?”

    张岭的脸色有些怪异,张口想说什么,但是林春花却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抢着说:“是啊,我儿子喜欢小狗,所以我们才养了这么多。”

    杨宗天整个脸色煞白,身子还情不自禁地晃了晃,张岭神色更是紧张,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其实那几只动物并不是什么小狗,而是张岭的儿子——张海养的几只小狼。

    张海为什么会养狼呢?杨宗天是因为提起了那个小孽障而害怕颤抖。而张岭呢,是怕杨宗天会看出了那几只动物是狼而不是狗,就无法解释。所以见杨宗天并没有问,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你的儿子呢?我还给他带了礼物呢。”杨宗天深深地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

    “他?他今天没在,出去了!”林春花扯了个谎,其实张海正在里屋睡觉呢,自己的孩子在这个地方的人眼里是个不正常的妖孽,那么又何必让不相干的人看见,让孩子难受呢。再说孩子睡着了,这个男子拜祭过自己的公公,应该会离去的吧。

    杨宗天有些失望,他今天来是想做成两件事,想办法毒死那个孩子,再让林春花吃了自己特别配制的药,那么她就能流产了,而且以后也不会生孩子了。这样,自己就终止了罪孽。

    只要乱伦的孩子不存在了,那么自己就没有罪孽了。这是他这六年中一直想干的一件事情,一定要将孩子弄死,一定要将怀着的孩子弄掉。

    虽然这是生命,但谁叫这生命本身就是邪恶而不应该存在的呢。

    杨宗天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第九卷:归案

    他还活着,但他比死了还要没有气息……当杨曦看见陈星辰进入病房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亮了,生命之根源似乎又重新回到他的躯壳中。他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递给陈星辰,说了一句话:“离开病房的时候,再看,只能你自己看,看完就烧毁!”

    五十三 逮捕归案

    餐桌上有保姆做的几个精致小菜,慕容沁雨被蒋明铭的不理不睬弄得心灰意冷,回上海的娘家去了。

    蒋明铭往漂亮的水晶高脚杯中倒了一杯红酒,拿着月月的照片,眼中含着泪光,一口将杯中的红酒喝下……

    月月出自风尘,蒋明铭并不是不知道,但他知道,月月跟一般的风尘女子不一样,她的内心很纯真。

    蒋明铭第一次见到月月的时候,就深深地爱上了她,他迷恋她的小细腰,迷恋她高超的做爱技巧。慕容沁雨虽然也非常漂亮,但跟月月比起来却像一杯淡而无味的饮料。

    而月月呢,则是醇香迷人的黑咖啡,那种浓郁而富含韵味的气质,那种在床上把男人折腾得欲仙欲死的感觉,真的让蒋明铭不计一切代价,要将其据为己有。

    他快成功了,月月终于答应,只要他离婚,她就嫁给自己。而跟慕容沁雨那么蠢的女人离婚,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现在,月月,他的月月,却消失了,彻底不见了。

    蒋明铭抬头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他多么希望月月能像月亮一样可以回来,再次陪伴着自己。

    忽然,蒋明铭看见窗外,自家别墅的院子外,娉娉婷婷地站着一个满头乌黑长发的女子,身影绰约生姿,虽然离得很远,但有一种让蒋明铭很熟悉的感觉。

    “月月!”他扔下酒杯,疯了一样往外跑去,离女子越来越近,那女子转过头来,一张狰狞的鬼脸,差点把蒋明铭吓昏过去……

    “女鬼”拿起那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噗”一脚凌空踢来,“女鬼”手中的手术刀被踢飞,一个大擒拿手紧紧地把“女鬼”扣在地下。

    “不许动!”周立武和刘清清的两把枪也同时瞄准了“女鬼”。

    陈星辰拿出手铐,拷住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女鬼,一把扯住她的长发往外拉,果然只是一个很漂亮的假发套。

    陈星辰一边笑着说:“你也该露出庐山真面目了!”,一边伸手将“女鬼”的脸皮揭了下来。

    那面具下之人不是江海天,又是谁?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江海天表情震惊,是的,他以为谁也不会猜到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蒋明铭。杨曦,他并不准备杀他,而要留着他,尝尽人世间所有的痛苦。孤苦终老,没有亲人,余下的日子在悔恨、忏悔中度过!

    让这些笨蛋一样的警察去保护他吧,自己是一个猎人,随时可以射杀自己的猎物,而那些笨蛋只会被自己耍得团团转。

    可是,怎么会被抓的?

    “怎么知道你会来这里的?你真以为我们全是傻瓜啊?”刘清清拿手狠狠地敲了一下江海天的头,心说这个男孩子长得如此潇洒斯文,怎么会是一个这么变态的凶手呢?如果不是星辰姐,要抓住江海天可是难上加难了!

    原来,陈星辰自王木森口中知道了江海天与柳月月有一段情,而且柳月月还为江海天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但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就是为什么江海天要用这么残酷的方式杀了柳月月。

    如果只为了找个替罪羊,让别人认为柳月月是凶手,那么只要给柳月月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不是更能脱罪吗?为什么要放干她的血,又把她的尸体赤身裸体地挂在半空。这是为什么?这不是一种惩戒吗?

    陈星辰分析得出,江海天应该是非常痛恨柳月月,一个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的女人,江海天为什么要恨她呢?

    理由只有一个,他认为柳月月是他的女人,是他江海天的女人。不知道江海天有没有真正爱过柳月月,但是柳月月决定嫁给蒋明铭的这件事情,一定让江海天非常憎恨她,他觉得那是一种背叛,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原谅。所以,他才会在杀了她以后,还要如此泄愤。

    这个变态的凶手,畸形的心理这么想是很正常的,但他如此恨柳月月,又怎么可能不恨蒋明铭,以他变态的心理,怎么会不去杀掉蒋明铭以泄愤恨呢?

    韩紫竹只是给杨家出了一个主意,并没有做什么,那手臂上的肉都能被活生生地剜掉,还差点没了性命。那么对蒋明铭,江海天真的没理由就这么放过他。

    于是,陈星辰和刘清清、周立武三人一直严密地监视着蒋明铭,果然击而中,抓住了江海天。

    五十四 无底深渊

    江海天的眼角膜通红,隐形眼镜再也不能戴了,深度的近视使得他什么都看不清。

    陈星辰问明了他的度数,特意帮他去配了一副眼镜,拿给他,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江海天坐在椅子上,神情很满足,看来对于自己做所的事情,他觉得非常满意,没有一点遗憾。

    陈星辰知道,这样的罪犯,对自己的犯罪过程就像杰作一样欣赏着,自己不用急,他一定会将所有的过程都一一地告诉自己的。她静静地看着江海天,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眼镜戴着还清楚吗?”

    “清楚。”江海天斯斯文文地回答着。忽然,他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说,“你想知道整个谜底吗?我为什么要杀杨曦全家,一个都不留?”

    陈星辰心里暗喜,他果然要说了。但陈星辰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站起身,拿起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江海天。

    江海天带着手铐的手端过纸杯,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水,忽然指着李晟大叫:“你给我出去,我只想跟陈星辰谈,不想看见你!”

    “什么?”李晟被江海天的挑衅弄得愤怒了:“你以为时至今日,你还有选择什么说、什么不说的余地吗?”

    “哼!”江海天眼睛斜斜地瞪着李晟,一句话也不说。

    陈星辰站起身,走到李队长身边轻轻地耳语着,李晟点点头,脸色铁青地走出审讯室。

    江海天看着李晟无奈地走出审讯室,满意地点点头,他掩饰不住喜悦地说:“你知道吗?我从小,他们就叫我傻狗。哈哈,我是傻狗,他们才是傻狗,一群比猪还要笨的人。”

    “什么?江海天就是傻狗?那他岂不是张岭的儿子,他不是被狼咬死了吗?怎么会还活着?”陈星辰想起去湾坞乡张家村了解情况时听说过的故事,觉得很惊讶,但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像一切都不关心似的。

    因为陈星辰知道,只有这样,凶手才会将所有的事情一一炫耀出来,如果他知道陈星辰急切地想知道所有谜底的话,说不定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果然,江海天看见陈星辰面无表情的样子,非常气愤,没有达到预期想到达到的目标,让他疯狂地笑着。

    “我小的时候,不会说话,大家都以为我是个白痴,是个天生的弱智。而我不是,我不但不是白痴,甚至比一般的人聪明很多。很小的时候我就会看报纸,看书,但没有人知道,连爸妈也不知道。我不但会说话,而且我会说很多话,只是我不愿意跟他们说话,而且我还可以跟狼说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和狼说话,可能是因为我小的时候妈妈没有奶,而我们乡下地方狼非常多,所以爸爸就从我们家后面的山上捉了一只母狼,把它绑起来,让我和小狼们一起吃它的奶。

    “奇怪的是,后来那只母狼不用捆绑着,就愿意让我吃它的奶,渐渐地那些小狼也对我很好,我们一直玩在一起。

    “后来小狼们不需要再喝奶了,而母狼也就此没有奶了,爸爸就把母狼和小狼带到后面的山上放了。那时候我还小,但听爸爸说,那只母狼还是经常回来看我,来了,还会舔舔我的脸,跟我一起玩,而爸爸也放心我单独和它玩。

    “爸爸和妈妈虽然都知道,我和那头母狼的感情非同一般,但他们谁都不知道,我听得懂母狼说话,我也叫母狼妈妈,我也像爱妈妈一样爱它。

    “我的爸爸妈妈虽然都很爱我,但是我知道,他们也很怕我。特别是我爸爸,他总觉得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的死跟我有关。他像一般的人一样认为,我是妖孽,有一天会克死他们。

    “我其实很早就能听懂大人说话,也能说很多话,但是自从有一次,我听爸爸说要把我扔了,而妈妈苦苦地哀求他后,我就再也不想说人话,也不想听人话。

    “我恨他,一个想要把亲生儿子扔掉的人,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话,当然我也不能跟妈妈说话,否则我就得跟爸爸说话。所以我一直不说话,而他们,他们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傻瓜。哈哈,没有人知道我是天才。”

    江海天说自己是天才的时候,表情很是疯狂。但陈星辰很难受,她很同情这个孩子,现在的江海天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了,长得也高高大大的,但是陈星辰面对着他,却觉得心很痛。江海天如自己所设想,是一个童年经历非常阴暗的孩子,一个非常可怜的孩子……

    五十五 狼的孩子

    “我记得,在温州的那几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是个罪孽的说法被爸爸妈妈淡忘。他们真的很爱我,而且很担心我,因为他们认为我不会说话,听不懂说话。”

    江海天看见陈星辰听得很认真,就很得意地说:“你知道我明明会说话,为什么还是不跟爸爸妈妈说话吗?”

    江海天表面似乎在问陈星辰,但其实他并不想要她的答案,他继续说:“因为我觉得他们爱我,是因为我可怜,如果哪一天,我不可怜了,很聪明了,他们就不会再爱我了。我怕他们不爱我,怕他们忽然有一天就不要我了,如果被遗弃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可是,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妈妈又怀孕了,有了弟弟还是妹妹我并不清楚,但我非常讨厌妈妈肚子中的这个东西。如果它出世了,那么我势必不会再被喜欢,我又会被抛弃了。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对于它,我只有接受的份。然后,我们回到了那个让我特别讨厌的家,虽然离开湾坞的时候我还小,不是很懂事,但我真的记得所有人对我的厌恶!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接受所有加诸在我身上的任何事情,不管好,还是不好。我除了接受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幸亏还好,有姆姆陪伴我,它经常来看我,你一定猜不到姆姆是什么吧?”江海天得意地看看陈星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