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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姨妈,血书由无忌送到御书房了,无忌也递了折子。”无忧含泪悲声说道。

    皇后点点头,沉声道:“做的对,无忧,当年你娘亲难产之事,姨妈心中一直存疑,只是没有证据,而且那时候太后……”

    无忧忙说道:“姨妈,无忧明白的。若非那柳氏为求自保,无忧也不能得到那份血书,知道当初的真相。”

    孟雪见皇后和无忧都渐渐收了泪,忙去打了水服侍皇后和无忧净面,皇后在痛哭过后,已经理智了许多,她知道哭没有用,得做些真正有用的事情为自己惨死的妹妹讨回公道。

    净面过后,皇后不用任何脂粉,便是已经哭的极为红肿的眼睛,她也不做任何的遮掩。她知道隆兴帝看罢无忌的折子就是一定会到懿坤宫来的,她就是要隆兴帝亲眼看到自己与无忧那彻骨的悲伤。这一回,皇后决定坚持到底,凭太后再怎么闹腾,她都要把陈老夫人置于死地。

    果然不出皇后所料,隆兴帝带着太子庄煜和无忌来了懿坤宫。隆兴帝满面怒容,太子庄煜还有无忌都眼睛发红,面上隐隐可见泪痕。太子和庄煜都极怀念最最温柔可亲,极为疼爱他们的小姨妈。

    “皇后,你都知道了吧?”隆兴帝看到皇后素颜面君,双眼极为红肿,便低声问了起来。

    皇后点点头,在隆兴帝面前跪下道:“皇上,求您这臣妾可怜的妹妹,任安的妻子主持公道。”

    隆兴帝赶紧扶起皇后,沉声道:“皇后放心,朕已经命人去请淳王叔了,此事交由淳王叔审理最为合适。”

    皇后点点头,她的妹妹是先忠勇郡王太妃,这事理当由身为宗令府宗正的淳亲王爷审理。其实也没什么好审的,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只是走个过场罢了。那陈老夫人在隆兴帝等人的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淳亲王爷很快被请入宫中,隆兴帝将折子和血书交给他,淳亲王一下之下气的一部钢针也似的胡须根根竖起,哇哇怪叫道:“好个狗胆包天的恶毒妇人,皇上,罪证确凿还审个什么,直接拖到菜市口剐了就是。”

    隆兴帝摇头道:“王叔,还是先审一遍为好。”

    淳亲王爷拧眉道:“这么麻烦!好吧,那就先审一遍,臣这就去安排。”

    隆兴帝点头道:“有劳王叔了。”

    淳亲王爷摆摆手,说一句“老臣告退”,便虎着脸背着手飞快的走了。显然他对隆兴帝不同意立刻将陈氏拖到菜市口活剐了很不满意。

    隆兴帝知道淳亲王爷就是这么个性子,倒也不在意,由着他去了。

    正月十六正是陈老夫人为嫡孙季昌云扮满月酒的日子,除了柳氏娘家来了几个人之外,竟再没有一个客人,这场满月酒冷清的可怜,陈老夫人和季重慎柳氏三人看着冷冷清清的府第,心中都不是个滋味。柳氏看着怀中瘦弱的儿子,心中的悲苦可想而知。

    陈老夫人勉强打起精神笑道:“今儿是昌哥儿的满月大喜,我们一家子好好热闹热闹……”

    陈老夫人的话还没有说话,几个丫鬟婆子便惊慌失措的跑了起来,尖声叫道:“不得了了,强盗打上门了……”

    陈老夫人脸色一沉,立刻冷声怒道:“胡说,京城首善之地何来的强盗!”

    陈老夫人话音刚落,十几个身着宗令府府兵服饰的健壮大汉便冲了起来,为首之人一指陈老夫人,厉声喝道:“将此犯妇拿下。”

    两个府兵冲上前不由分说将粗大的铁镣往陈老夫人脖子上一套,立刻压的陈老夫人稳不住身形,被铁镣压的向前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季重慎和柳氏还有柳氏的娘亲庆阳伯夫人钱氏都惊呆了,直到陈老夫人摔倒在地,季重慎才回过神来,几步赶上前来,急急叫道:“你们怎么敢对朝庭诰封的二品夫人如此无礼。”

    “二品夫人?啊呸……”一个府兵一口浓痰吐到季重慎的脸上,恶心的季重慎差点儿晕过去。他只死死扯住一个府兵的袖子,急急叫道:“你们凭什么锁拿诰命夫人!”

    “凭什么?小子,就凭她犯了事,我们奉了王爷之命来锁拿要犯。”一个府兵犯狠瞪了季重慎一眼,冷冷的说道。

    季重慎真是急糊涂了,还抓着人家问道:“是奉了哪位王爷的令?”

    被季重慎拽住之人反手扇了季重慎一记大耳刮子,冷声道:“没长眼睛的狗东西,看不见老子身上的衣服么?”

    柳氏心里却明白了,这必是无忧告了御状,而她被逼写下的血书就是最好的证据。虽然早就有知道有这么一天,可柳氏还是吓的浑身乱颤,几乎抱不住挣命生下来的儿子。

    庆阳伯夫人钱氏并不知情,还以为女儿是被吓着了,忙抱过孩子轻声道:“萍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庄令府的人怎么会来抓亲家母?”

    柳氏拼命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庆阳伯最是了解自己的女儿,见她这么慌张的摇头,心中反而生疑,只是现在不好就问。

    陈老夫人已经被锁拿起来,那个府兵小头领又喝问道:“哪个是邓嬷嬷?”

    邓嬷嬷原本在陈老夫人身边服侍,她一见府兵抓人,便悄悄躲到一旁,意图偷偷溜走。只是那些府兵的眼睛都锐利的很,立刻有人指着躲到一旁的邓嬷嬷叫道:“头儿,那有个老婆子要偷溜。”

    小头领一挥手,立刻有人去把邓嬷嬷揪了出来,小头领喝问道:“这个婆子可是邓嬷嬷?”

    旁边吓的面无人色的下人们赶紧点头道:“回官爷,她就是邓嬷嬷。”

    “一并锁了。”那小头领冷冷一句,邓嬷嬷立刻被铁镣加身,与陈老夫人锁到了一处。

    “你就是陈氏的儿媳妇柳氏?”小头眼眼风一扫,向柳氏问道。

    柳氏哆嗦着点了点头,她吓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很好,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因柳氏是证人,所以那小头目说话还算不太狠厉,也没有命人将柳氏锁拿起来。

    柳氏忙应道:“是,民妇遵命。”应完之后她赶紧对母亲钱氏说道:“娘,女儿回来之前,您一定替女儿看好昌哥儿,别让那起子黑心烂肝的玩意儿害了昌哥儿。”

    钱氏虽然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抱紧昌哥儿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小外孙子对女儿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季重慎彻底傻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一个满月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母子妻子都被宗令府的人拿了去,这到底是怎么了?

    当日陈老夫人暗害杨氏之事,季重慎并不知情,所以他才想不明白自己的母亲到底犯了什么事。

    宗令府的府兵们押着人犯出了靖国公府,立刻惹来无数围观之人。靖国公府所在的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官宦人家,各府的下人们都跑出来看景兼打听消息。靖国公府这几年越来越倒霉大家都是知道的,可他们都没想到靖国公府不只是倒霉,而是要彻底败落了。连最后一点子支撑陈老夫人都被宗令府抓了去,这一家子还能有好么。

    那些府兵只是奉命抓人,至于为什么抓,他们也不知道,因此也不可能告诉那些看热闹的人陈老夫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各府主子见下人打听不到消息,不免走动起来互相打听,只是他们谁也打听不到真相是什么。

    陈老夫人邓嬷嬷还有柳氏被宗令府的人带走,庆阳伯夫人抱着可怜的小外孙子,皱眉对季重慎道:“姑爷,我把昌哥儿带回去替你照看几天,等萍儿回来后再把他送回来。”

    季重慎胡乱点头道:“有劳岳母大人辛苦了。”

    钱氏摇了摇头,看看早就吓的缩到角落里,正瑟瑟发抖的季绣云季弄云姐妹,低声道:“你们俩人要不要随外祖母回去?”

    出于钱氏的预料,季绣云和季弄云都摇了摇头,齐声道:“我们不去。”

    钱氏皱了皱眉,缓声道:“也好,如今你们祖母和母亲都不在府中,这府里也不能没有人照应,那外祖母就先带你们的弟弟回去了。”

    钱氏带着小外孙子急匆匆回了庆阳伯府,今日之事她得赶紧写信送往江州讨个主意,柳氏的父亲庆阳伯正在江州任上做知府。

    淳亲王爷高兴宗令府正堂,陈老夫人邓嬷嬷和柳氏一到,他便猛拍惊堂喝道:“毒妇,还不将你谋害忠勇郡王太妃之事从实招来。”

    只此一句话,便吓了陈老夫人魂飞天外,彻底惊呆了。淳亲王见状勃然大怒,立刻喝道:“将这毒妇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醒醒神!”

    陈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扑跪到地上大哭道:“王爷,老身冤枉啊……”

    ☆、第一百零三章

    淳亲王爷一声令下,立刻有府兵打来冷水兜头浇到陈老夫人的身上,彻骨的寒意将陈老夫人冻醒,她一醒来就扯着嗓子喊冤,淳亲王爷大怒,命书吏将那份血书一字不落的大声宣读了一遍,听得陈老夫人心中惊恐万分,暗道:“这是哪里来的血书,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

    “冤枉啊……王爷,这必是恶人陷害老……民妇,请王爷明查啊……”陈老夫人放声大叫。

    “传证人柳氏上堂。”淳亲王爷完全不理会陈老夫人的叫喊,只一拍桌子高声呼喝起来。

    陈老夫人听说证人是柳氏,心中倒踏实了许多,当初用加料的莲子羹给杨氏催产,这事柳氏并未经手,所以她不可能有证据。况且这事已经过去四年多了,不论人证物证都已经无处可寻,她只要咬死不认,料想淳亲王爷也不能怎么样。

    陈老夫人还以为自己是有诰封的二品夫人,有太后暗中撑腰,却不想今日提审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在隆兴帝等人的心中,她就是个将死之人,是否从实招来已经不重要了。

    柳氏上堂跪下,淳亲王爷喝道:“柳氏,这血书上所写之事可否属实?”

    柳氏忙道:“回王爷,句句属实。”

    陈老夫人立刻破口大骂道:“小贱人,你敢污蔑婆婆!我打死你。”她边嚷边向柳氏扑过去,却被一个府兵一记窝心脚给踹了回去。

    淳亲王爷见陈氏还敢如此嚣张,立刻怒喝道:“把这恶妇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在本王面前也敢如此放肆,不知死活!”

    两个府兵上前拖着陈老夫人来到堂下,抄起水火棍便打,一棍子打下去,便疼的陈老夫人厉声尖惊,淳亲王爷大怒,喝道:“没用的东西,堵上嘴打。”

    立刻有人上前用破布堵了陈老夫人的口,噼里啪啦一顿板子打下来,打的陈老夫人皮开肉绽,自腰部以下,白色的中衣全被染成了鲜红色。

    打完棍子,一桶冷盐水浇下来,陈老夫人立刻疼醒了过来,她再不敢叫囔了,只哭着求饶。

    行刑之时,邓嬷嬷就跪在一旁,看到主子被打成那样,邓嬷嬷吓的魂都没了。

    此时堂上传来一声高喊:“传罪奴邓氏上堂。”

    邓嬷嬷双腿直颤,跪在地上完全站不起来,还是两个府兵把她架起来拖到公堂上的。

    一上公堂,不等淳亲王爷问话,邓嬷嬷就拼命磕头道:“青天大老爷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淳亲王爷心里这个气啊,他还什么都没问,那恶婆子便叫着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把他当二傻子么。

    “拖下去,与陈氏一起打,打到招供为至,不招,就一直打,打死就打死了,一切有本王担着。”淳亲王爷本来就不是坐堂审案的人,他才没有那么多耐心慢慢审,在淳亲王爷看来,要么招供,按律法治罪,也是个杀头的死罪,要么,直接打死算完。这都是什么玩意,连亲儿媳妇亲孙子都能下手去害,还有什么恶毒之事是那陈氏做不出来的。

    邓嬷嬷一听要被打板子,吓的拼命磕头叫道:“王爷饶命啊,奴婢招,奴婢什么都招。”

    淳亲王爷冷哼一声,怒道:“那就招吧!”

    邓嬷嬷傻了眼,刚才她只是在公堂外的院子里跪着,并没有听书吏读血书证辞,所以她不知道要招什么。要说这些年来她替陈老夫人做的恶事,真可谓罄竹难书,若要一一招来,只怕一两天都说不完。

    淳亲王爷见邓嬷嬷忽然不说话了,越发暴怒,拍着桌子喝道:“拖下去重重的打!”

    “王爷饶命啊……求王爷明示,您让奴婢招什么?”邓嬷嬷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还敢问淳亲王爷,淳亲王爷气的七窍生烟,哇哇大叫道:“打,往死里打……”

    在一旁做记录的书吏见此情形,不由摇头苦笑,这火爆脾气的淳亲王爷何曾审过案子,真是一点儿章法都没有。似这么审下去,只怕犯人招不出什么就被活活打死了。

    那书吏赶紧提笔写了个便条送到淳亲王爷的身边,淳亲王爷看后虎着脸瞪了那书吏一眼,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将这三人带下去分别关押,不许人探望,回头再审。”淳亲王爷没好气的吼了一句,甩手便走出公堂。

    一刻钟后,淳亲王爷出现的隆兴帝的御书房中,他气恼的叫道:“皇上,叫刑部的人去审,臣干不了这个差使。依着臣,都打死算了。”

    隆兴帝哭笑不得,只得说道:“王叔,朕让马志明到宗令府主审,王叔监审如何?”

    淳亲王爷立刻大大松了口气道:“如此最好,多谢皇上,臣告退。”

    隆兴帝忙道:“王叔留步。”

    淳亲王爷瞪眼道:“皇上还有事?”

    隆兴帝先命陆柄去刑部传他的口谕,着刑部尚书马志明到宗令府听用。然后才对淳亲王爷笑道:“无忧无忌想去听审,烦请王叔带他们过去。”

    淳亲王爷听了这话脸上方有了笑意,大声道:“好说好说,他们可还在宫中?”

    隆兴帝笑道:“无忧无忌都出来吧。”

    隆兴帝话音刚落,两个身材差不多高,相貌也很相似的少年从暖阁子里走了出来,淳亲王爷愣了一下,继而大笑道:“无忧丫头穿了男装,还真象个俊俏的小子。”

    无忧无忌一起给淳亲王爷见礼,淳亲王爷一手一个拉了起来,那铜铃也似的眼睛也不瞪着了,只笑着说道:“孩子,爷爷一定替你们好好出口恶气。”

    无忧无忌想到娘亲无辜被害,心里很是难过,两人都低下头不说话。

    淳亲王爷不会哄孩子,立刻看向隆兴帝,隆兴帝轻叹一声,走下来说道:“无忧无忌,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你们母亲无辜惨死,朕必会从重惩处所有参与之人以告慰你们母亲的在天之灵。好孩子,别难过了,跟着王叔去宗令府,看毒害你们母亲之人的下场吧。”

    无忧无忌齐齐点头,淳亲王爷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姐弟走了出去。

    隆兴帝心中正觉得奇怪,怎么庄煜没过来一起跟着,这不符合庄煜的性情啊。这时隆兴帝听到外头传来几句对话。他听了一回,方笑着点了点头,仍回去处理政事。

    “给王叔祖请安。”淳亲王爷带着无忧无忌刚出御书房,便见庄煜迎上前笑着请安。

    淳亲王爷很喜欢这个很象他年轻时候的侄孙子,便笑着说道:“是煜儿啊,你是来找你父皇的?”

    庄煜赶紧摇头道:“不是,王叔祖,侄孙想跟您去宗令府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