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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上世终究是还她太大意了。

    程瑜撒完手中的鱼食后,笑道:“我能逗的了这一池的锦鲤过来吃食,也不过是这些锦鲤被困在这个池子里,无处可逃,无处吃食,只能惦记着我手上这些。若是外面大江大海里的,且吃饱了鱼,凭我怎么撒食,都是没用的。”

    “少夫人,夫人来看你了,现在大夫人那里说话。”

    说话的是程瑜自家中带来的丫头,她口中所说的夫人,就是程瑜的母亲贺氏。而大夫人,则是刘氏。程瑜登时欢喜起来,带了掩不住的笑意去了刘氏那里。

    贺氏到了庆国公府,见过了小闵氏,就去与刘氏说话。

    刘氏既见了贺氏,就将崔嫣唤了出来,一道与贺氏说话。

    “夫人看着我这二姑娘养得可合乎威远侯府的规矩?”刘氏笑着说道。

    贺氏早就得过程瑜的话,且她这时因着才得的事,正怨着崔铭。于是,贺氏这时也笑着说道:“合乎侯府的规矩做什么?合乎未来夫家的规矩就是。”

    说得刘氏面上一僵,只尴尬笑了几声。

    贺氏笑着抿了几口茶,待见到程瑜,贺氏应付刘氏几句,就程瑜回到了她的院子。

    一到程瑜的屋内,关了门,贺氏才露出怒容,咬牙说道:“没想到崔铭当真在外面养了外室。”

    背着正妻养有外室,这时在说正妻不贤?还是欺正妻无靠?

    程瑜听后反倒一笑,扯着贺氏撒娇:“娘这是气什么,我让娘派人去查,可不是为了生气的。”

    贺氏怒气未并,转而又怨到了自己身上:“我怎么就没看清楚崔铭是这样的人,竟将你许了他?”

    “娘不是也教过我,凡事不要太靠着男人么,这时我有了他……”

    程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又怎会在意崔铭是怎样的人?”

    贺氏心痛的合了合眼睛,最后长叹出一口气,说道:“还好你想得开,只是崔铭不能这样轻易的放过了……”

    “所以我这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母亲。”

    程瑜靠在贺氏身边笑道:“麻烦母亲将崔铭在外面养外室的事,托人投给闵家,由我们家老夫人提了出来。我再去将那外室徐惠娘接进府来……”

    贺氏说道:“还要将那人接进来?只你父亲一句话……”

    程瑜笑着说道:“那徐惠娘早先就是崔铭想娶之人,岂能断得了。而若强行逼着崔铭断了念头,他岂能不恨我?男人养这外室,不过是图一时有趣取乐。到了府中蹉跎的时间久了,他就会消了意思。而这时由老夫人提出,崔铭就不会怨我。而我去接了她进府,则会显示了我的贤惠大度。且在府中,不是比那徐惠娘在外面,许多事好办的多么?”

    对贺氏说是程瑜不想让崔铭生怨,但在程瑜心中,是丝毫也不在意崔铭对她是否生下怨恨的。

    贺氏听程瑜如此说,就只苦笑道:“我的瑜儿是比在家时考虑周全了,你在国公府中行事多有不便。往后有什么事,就来信让娘去办。便是娘办不得的,还有你父亲,你舅舅。总不会让你受旁人欺压,而如今你要多用心养胎。”

    程瑜笑道:“怎会不用心养,他可是我的孩子。娘你摸摸,他可皮着呢。”

    贺氏听后笑道:“这么皮,必是个小子。若是个小子,你往后的日子就轻省一些了。”

    说罢,贺氏唯恐程瑜多心,怕程瑜疑心嫌她是个女儿,待贺氏还要说。

    程瑜就笑着说道:“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这些女子,生下个儿子,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贺氏想及她无子的那段煎熬日子,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

    没有亲生儿子,就要过继抱养。而那隔了一层血脉的,又怎会真心待人?

    若是不过继不抱养,家中财产就要收回到族中,到时候日子过得更加凄惨。

    这个朝代的女子既一出生就注定了命苦,所以不得不争。

    正文 8惠姨娘

    虽已知道徐惠娘被崔铭养在外室,程瑜还一直在等,等徐惠娘在外面有了身孕,才让闵家知道这事。贺氏一时不解,曾劝过程瑜既然崔铭养了那徐惠娘做外室,徐惠娘在崔铭那里,就是与翠玉红丹那两个不同,怎可让她怀有身孕?贺氏要程瑜该狠心时,终须狠,不为旁的,只为了程瑜腹中胎儿,就该狠心一些。

    因程尚书是个十分顾虑仁义之名的人,贺氏唯恐程瑜也会一时心软。

    这时程瑜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程瑜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听得贺氏的劝告。

    程瑜轻轻一笑,说道:“母亲不必挂心这里,女儿能除得了一个孩子,往后难道能除得掉徐惠娘生下的所有孩子?徐惠娘的这个孩子,是在府外有的,这说法就太多了。一个身世让人生疑的孩子,一个被养在外室且有不贞传言的女子,在国公府会有何等处境?她往后生下的孩子又会是何等处境?母亲该猜得到,徐惠娘安分守己就罢了,若是……”

    程瑜摸了摸肚子,笑着说道:“儿子可不要听这等事。”

    贺氏略微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若有打算,那我也放心了。”

    闵府自小闵氏胞兄掌家后,就处处与崔铭为难。这时得到了崔铭短处,自然将这事闹大,小闵氏也乐得如此。男子养个外室,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这时崔府争斗激烈。虽只一件小事,也闹得鸡犬不宁。

    崔铭因着这件事再无法做出对程瑜一往情深的模样,但为了挽回程瑜背后的势力,咬着牙竟在屋中对程瑜一跪,哭着道了错。

    程瑜笑看崔铭如今模样,忍不住感叹,崔铭当真是个能屈能伸的男子。

    看够了戏,程瑜就扶起了崔铭,亦哭道:“怎是夫君错了,是为妻不对,竟让惠妹妹流落在外面受苦,当真不是贤妻所为。我明天就和母亲商量了,寻一顶红轿,体体面面的将惠妹妹接进府来,许她个姨娘身份。”

    姨娘?本该是自己妻房的人,如今只是个姨娘。

    但事到如今又能如何?难道不应下这事,难道说他崔铭更乐得把惠娘养做外室,那往后又如何再让惠娘进府?

    崔铭咬着牙,终究点头应了下来。

    他曾经许给惠娘的正妻之位,如今看来,是要失言了。

    姨娘罢了,一顶红轿,从侧门而入,就算是体面的了。

    徐惠娘流了一路的泪,等进了国公府后,才止住泪。

    程瑜眯眼看着自红轿上下来的徐惠娘,还是那般貌美,兼有弱柳之姿。若无这般姿色,也不会让崔铭惦记许久,程瑜迎了上去,拉住了徐惠娘的手,说道:“让妹妹在外面受苦了。”

    徐惠娘才忍住了泪,便又流了下来,使得崔铭不忍去看。

    徐惠娘跪着给程瑜敬了茶,程瑜笑着接了过来,说道:“往后你就是崔家人了。”

    之后程瑜又笑着说道:“翠玉红丹比你入门早,你也该叫声姐姐。”

    徐惠娘看了崔铭一眼,见崔铭低着头,徐惠娘就又忍着泪,喊了翠玉与红丹一声“姐姐。”

    自此徐惠娘成了惠姨娘。

    这世,也不会再有前世“侧夫人”那个荒唐可笑的称呼。

    养在外室,虽无名无份,但也少了一大家子的复杂人事,来往的规矩。

    徐惠娘出身良家,无名无份的随了崔铭,已让旁人看低了几分。

    而刘氏虽不喜程瑜,但程瑜的家世在那处,终究不会让刘氏失了脸面。而徐惠娘出身又低,刘氏之前就没允下她与崔铭的婚事,这时又怎会乐得让她进门?且因着她与崔铭之事,闹开来,还让小闵氏借由刘氏教子不严的说法,将管家之权收了回去。而后又从账目上查出许多漏洞,责令刘氏将账目补齐。刘氏是恨不得自己儿子,就将这事推到了徐惠娘身上,且也怨着程瑜,怎不早早的将徐惠娘接进府来。单等着事情败露,才将人接进来,又有何用。

    旁的人,如翠玉红丹两个,她们原看程瑜好性情,不为难她们。翠玉红丹原觉得,她们只要生下个儿子,往后的日子就会过得下去。但哪料得到,来了一个徐惠娘。崔铭除了按着规矩陪程瑜外,一门心思就只扑在徐惠娘身上。

    这让翠玉与红丹也对徐惠娘生了怨恨。

    徐惠娘的日子过得就艰难了一些,明里暗里的欺辱也受了不少。但是在她心中,她只恨程瑜一个。心中念着,若不是程瑜夺她姻缘,她早已嫁到国公府成了正妻,如今怎会沦落成了姨娘,受这些委屈。

    而小闵氏又怎会放掉这样好的机会,偷偷的收买了徐惠娘身边的丫头,鼓动着徐惠娘对付程瑜。尤其是劝说一些若程瑜无子,徐惠娘所生的儿子就会继承家产。若是程瑜剩下嫡子,就无徐惠娘立足之地的话。

    在小闵氏心中打算的是一石三鸟之计,先用徐惠娘除去程瑜的胎儿,再将徐惠娘治罪,赶出国公府。而程瑜接二连三承受屈辱,小闵氏不信程家还会帮着崔铭谋划。

    堕胎药是放在羹汤里的,徐惠娘颤抖着手端进了程瑜的屋子。

    程瑜看了眼那婉羹汤,就笑着说道:“妹妹也怀有身孕,这时怎还做这些粗活?”

    徐惠娘一边躬身说道:“伺候夫人是妾应尽的本分。”

    一边想着,她将剩下的堕胎药已放在了翠玉那里,待事成,就可诬陷翠玉暗害她,她便可脱罪。进府这么多天,徐惠娘也看出程瑜是个不爱管事的,不信程瑜能够识破。

    更何况她还有崔铭,崔铭必会护着她。

    程瑜听了徐惠娘的话,就点头夸道:“难为你有这份心思。”

    只是说完后,程瑜仍未喝下羹汤。程瑜早命丫头看着徐惠娘,又怎不知徐惠娘打得什么盘算。

    程瑜也未喝下羹汤,只是待忐忑不安的徐惠娘走后,悄悄唤来了翠玉。

    “玉姨娘,你可知道这碗羹汤可放的是什么?”程瑜轻抚着肚子问道。

    翠玉看了眼羹汤,心中疑惑不解,摇头说道:“婢妾不知道。”

    程瑜皱眉说道:“是堕胎之物,而剩下的堕胎药就放在你的房里。”

    翠玉深吸一口气,立时跪下了,哭道:“婢妾不敢存这份心思啊,是有人诬陷我,少夫人。”

    程瑜伸手扶起了翠玉,为她擦了眼泪,说道:“我又怎么不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你仔细想想惠姨娘为何不单害了别人,只害你?”

    “惠姨娘?”翠玉瞪大了眼睛。

    程瑜苦笑道:“这汤是她端了来的。”

    “那,那少夫人为何不立即告诉公子,将她治罪?”翠玉慌忙说道。

    程瑜摇头说道:“是能治罪,但治得是她还是你?夫君是愿意护着她还是护着你?若不是顾忌着你,怕惠姨娘将罪责推到你的身上,我怎会忍下这等事?”

    “我,我这就回房去将那剩下药找了出来。”翠玉哭着说道。

    程瑜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有你身边的丫头,惠姨娘只给了她一个簪子就使唤着她来做这羹汤,断留不得。”

    翠玉没料到她身边的丫头竟然还参与其中,那这事如果揭露出来,她是无法脱开这关系的。便是她房中的堕胎药搜了出来,被她毁了,那丫头该如何?若是留着,就是她暗害夫人的“证人”。若是死了,就是她杀人灭口。而依着崔铭对徐惠娘的心思,能有机会让她为徐惠娘顶罪,又怎会对她留情?

    翠玉吓的浑身发抖,她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刘氏看她知进退便放在崔铭房中,她无法拒绝。这是她生而为奴的命,她所盼的也不过能生下个一儿半女,老有所养,旁得不敢多求。可怎就惹上了这等麻烦事,翠玉看了眼程瑜,也知道程瑜这是无法发作了徐惠娘,便接着这事收服自己。

    但若是不靠着程瑜,在这个国公府中,她又能靠谁?靠两面三刀的刘氏?还是靠着随时可推出自己给徐惠娘顶罪的崔铭?

    翠玉连忙跪行到程瑜面前,说道:“少夫人,婢子不敢多求什么,只求少夫人护住婢子的命。”

    程瑜看了翠玉一眼,笑道:“你不仅要保住命,还要有儿有女,还要儿孙绕膝。”

    翠玉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程瑜,心中揣测着程瑜话中是什么意思。

    而徐惠娘才将羹汤送到程瑜那处,她便后悔了。惴惴不安的过了几日,见程瑜一切安好,她才安下心来。可才安心了几日,国公府内外就有了徐惠娘的孩子是被崔铭养在外面时,与旁人私通得来的传言。

    一个良家女子,却私奔为妾,被养在外室。如今做出与人私通的事,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正文 9软心肠

    徐惠娘虽然在害人上,手段还有些生疏,但在如何哄着崔铭为她心疼,手段却是老练的很。

    自她曾在外面与人私通的传言传扬开后,徐惠娘就在院中寻死觅活的,缩在崔铭怀中泪眼朦胧。

    “妾一心念着公子,不顾旁的与公子在一处,没想到却惹来这番流言,实在无法苟活。”徐惠娘哭着说完后,就要往那墙上碰。

    崔铭哪里舍得,只得一边拦着,一边也哭着劝道,口口声声的说着信徐惠娘。但在崔铭心中,也忍不住估算了一次徐惠娘受孕的日子。

    徐惠娘怀有身孕,前不久刚为了暗害程瑜之事担惊受怕了一场,这时因着辱她名节的传言又气又羞。这时又哭闹了一阵,力竭的徐惠娘就昏倒在崔铭怀中。

    崔铭一着急,抱着徐惠娘竟冲到程瑜房中,喊着:“大夫,快去找大夫。”

    这时程瑜才吃过一个石榴,正剥了一枚花生放在口中,看着崔铭与徐惠娘冲进她屋中,就如看戏一样,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

    程瑜嚼了嚼口中的花生,吞了下去后,听得徐惠娘要自尽,程瑜才哭着说道:“惠妹妹这是怎么了?快去唤大夫去。”然后,程瑜做出急着下榻的模样,只才一起身,就眼白一翻,昏倒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