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司景全都听着,可一句也不懂。他只能从面前踩在黄土地上的这些人凌乱仓皇的脚步猜出,这是不好的事。
是灾难。
可他在那村里活的痛快。村里头的小孩不会拿弹弓打他,捞上来的小鱼小虾总要摆在他面前,吓他一吓。他再没有绸缎,但女主人给他搭了个棉花的窝,哪怕是大冬天里,也不会觉得凉。
他喜欢去踩地里冒出来的虫子。扑倒在麦穗里头时,会有大手把他捞出来,小心地把碎的麦茬从他毛里拍出去。
甚至连洋名字也没了,村民给他起了新名字,就叫小花。
虽然听着就像个笑话,可司景却一度以为,那就是家了。
那时他不懂,什么叫乱世。
人都过不好,哪儿能让他始终过的这样称心如意?
司景眨眨眼,恍然间惊觉自己眼角湿润一片。他下意识伸手擦了擦,等察觉到触感不对时,才猛地一顿:“……”
怎么是爪子?
司大佬蹲坐在床脚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侧头望了望。人形六神的眼睫密密地垂着,像是小扇子,并没有醒来的痕迹。
趁着这时候,司景果断跳到了他身上,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啊。
提神醒脑。
短腿猫啃了半天衣角,这才恋恋不舍跳下去。
客厅里只有醒来的德国黑背,这会儿正在吭哧吭哧咬自己尾巴玩。司景嫌弃地扫了它一眼,兀自跳去沙发上,高傲优雅地趴下了。
德国黑背冲过来,兴奋地冲他伸出截红通通的舌头。
“汪,汪汪!”
叫个鬼。
司大佬面无表情,一爪子呼了过去,把它的舌头呼回了嘴里,凶残的不行。
二黑的嘴边流淌出了串晶莹的口水。
司景没理他,把昨天脏衣篮里头看中的那件衬衣拖出来了,喵喵警告,“别瞎说话,知道没?”
被威胁了的二黑欢快地冲他摇着尾巴,显然全然没懂。司景咬着那白衬衣,打定了主意,这得在死对头醒过来之前回去。
昨天都给他吸毛肚皮了,再这么下去,他的尊严何在?
实在是太不像话!
它费劲儿地拖着比自己大了许多的衣服,一点点拖至门口,左右望望。
没摄像头,很好。
于是瞬间化为了人形,光明正大把衬衣往怀里一塞,拧开门把出去了。留下的二黑瞧着突然出现的两脚兽,嘴巴忘了合,尾巴都被吓得从嘴里掉了出来。
等阚泽再醒来时,家里哪儿还有昨天那只猫的身影?
阚泽在小区里找了好几圈,喊了又喊,也没见到半根猫毛。倒是经纪人给他打了电话,“今天综艺就要开始录制了,阚哥,等会儿我去接你做造型。”
工作已经来了,阚泽只能勉强压抑下心底的担忧,和小区的保安及自己的保镖都嘱咐了,让他们仍旧在小区里找。
“它跑不远,”阚泽笃定道,“腿短。”
“……”
这要是让司大佬听见,妥妥是要拼命的节奏。
司景在这一天晚上全副武装,上了街道。
东区有条正儿八经的全市酒吧一条街,醉醺醺的男人和女人亲密地挽着胳膊从各家昏暗的门店里走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儿和劣质香水气息。各种各样的音乐吵闹着,司景闻不惯这味道,把口罩戴的更严实点,继续往里走。
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和小巷,有个孤零零的院子缩在角落,开了一个小口。阴气森森,仿佛鬼宅,来往路人都对其视若无睹。
司景一脚踏进去,拉开大门,里头的声浪立马席卷着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