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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那孔小姐将团扇放下之时明显看到身边围着的几个人神色一愣,又见身边的女子特别是徐曼青这般花容月貌无可挑剔,神色更是羞赧得厉害,话还没说两句就又把团扇遮回了脸上去,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被这皮肤问题给弄得畏畏缩缩的全然没有自信了。

    聂书梅怎能不知这好姐妹的心情,便赶紧将人给扯到了桌上,言谈间扯的都是些有的没的,就差没把说学逗唱的功夫都整出来逗孔小姐开心了。

    孔小姐听聂书梅说徐曼青是聂定远结拜大哥的妻子,言谈间也明显要比之前亲热了不少。

    看来这孔小姐也清楚自己以后的夫婿将是何人,跟夫婿交好的人的妻子搞好关系显然是重中之重。

    在徐曼青看来,这孔小姐是个好的。虽然脸上皮肤是有些毛病,说话间也带有点文人的书卷气,但身段和五官生得还算可以。

    只是那聂定远的个性很是跳脱,整个人跟混世魔王有得一拼。他若是个好掌控的,当初就不会死乞白赖地缠着秦远征将他调到最危险的前锋营去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男女相看能否成功,这第一印象十分重要。而大齐的礼法又不允许未婚男女在婚前多做接触,这孔小姐再宜家宜室知书达理也不可能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于是这第一印象最关键的就是外貌长相。

    聂定远明显就是个不服家里管教的,如今聂大人一厢情愿地给自家儿子找了一门百里挑一的好亲事,可聂定远买不买这个账可就难说了。

    到时候若聂定远真心不喜,为了拒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可如何是好?

    徐曼青心中有种隐隐的忧虑,但她毕竟身为外人,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便只得任这种担忧咽到肚子里去。

    孔小姐来了没多时这宴席便开了,一干丫环婆子进来重新收拾布置了台面,精美的菜肴便陆陆续续地呈了上来。做东的梁夫人又是致辞又是敬酒的,徐曼青也只得赶紧打起精神来应付。

    待到酒足饭饱歇息了一阵,众人才终于移步梁府的后花园赏荷。

    遇到这种性质的聚会,少不了会有所谓的赛诗会,这诗会简直就是为孔小姐这种出身书香门第的才女千金办的。

    只见孔小姐出口成章,没两下就博得了满堂彩,徐曼青这才在孔小姐的眼里看到了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应有的朝气和自信。

    可这文绉绉的孔小姐,真的能镇住那野马一般的聂定远么?

    第107章

    可惜还没等徐曼青闲下来多久,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张氏见徐曼青在这舞文弄墨的赛诗会上突然变得跟锯嘴葫芦似的一声不吭,心下便觉着这徐氏也不过是嘴皮子油滑,光会说些场面话蒙骗其他贵妇罢了。如今这粗鄙不堪的村妇到了这种需要见真章的场合,自然只能心虚得躲到孔家才女和聂家小姐身后寻求庇护了。

    又想到那孙氏偏是不长眼睛看不清徐氏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真相,若是不能将孙氏从徐氏身边扯过来,她连靠近都靠近不了,就更别说是跟她套近乎了。

    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让那徐氏原形毕露,这样一来她也能找个机会在孙氏面前露上一手,拉回些好感值不是?

    于是在众人纷纷为孔小姐的文采鼓掌称好的时候,张氏又十分不合时宜地抢了东家梁夫人的话头。

    “孔小姐的文采早已誉满京华,只是今个儿也得给新到的夫人一些表现的机会不是?”

    张氏话头直指徐曼青,甚至为了不给聂书梅顶替的机会,便指名道姓地道:“这良辰美景风光正好,不如让项夫人也赋诗一首,好让大伙儿见识见识她的文采不是?”

    张氏说完这番话满场寂静,如今因为张氏的“功劳”,在场的人大多都知道徐曼青的出身了。如今张氏唱这一出,无外乎就是要当众给徐曼青不痛快。众人已经能预想到待会徐曼青做不出诗来满脸羞愧欲死的模样了,登时无数怜悯的眼神投射到徐曼青身上——没事招惹到张氏这种穷追猛打的瘟神也真是够倒霉的。

    徐曼青既然来得这赏荷宴,又怎么可能不提前备上几把刷子?其实早在几天前,徐曼青便已经未雨绸缪,让徐奋帮她写了几首咏荷的酸诗。

    虽说她确实是随便能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经典名句倒背如流地说出来,可谁又懂得这个时空里是不是早就有人写出过这样的名句来了?别到时候卖弄不成,反而闹得个剽窃盗用的名声来,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诚实地说自己不懂作诗这门道呢。

    而徐曼青也深知在大齐,像她这种出身的女子就算后天恶补也不可能赛得过从小在书香笔墨里浸染出来的千金小姐,若是弄出来的诗太好了反而会将其他才女压了一头,惹来嫉恨也着实没有必要。

    所以,像徐奋这样的童生写出来的诗是最和时宜的,首先这原创性毋庸置疑,其次让徐奋随便应对而出的诗文采应该不会特别高,硬说成是她当场想出来的倒也说得过去。

    见张氏一脸虎视眈眈的模样,徐曼青只觉得好笑。既然别人都这般出力想要充当垫脚石给自己小出一把风头,她又何乐而不为?

    不过徐曼青还是故作为难之姿,露出一幅不敢在众人面前献丑的踌躇模样来,看得张氏是浑身舒畅,只差没用鼻孔哼哼两声出来了。

    一旁的聂书梅等人无一不对那张氏冷眼相对,气氛很是僵持,就在梁夫人看不过眼想要开声打圆场的时候,只见徐曼青轻摇团扇往荷花池边走了两步。

    “看这满池芙蕖开得正艳,虽说有在众位面前班门弄斧之嫌,但既然这位夫人盛清邀请,那也请诸位不要嫌弃,容我献丑了。”

    见徐曼青要“应战”,聂书梅多少有些担心,秀气的眉关因此而微微蹙着,反倒是极爱风雅的孔小姐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极想听听徐曼青能做出怎样的咏荷诗来。

    只听徐曼青缓缓轻吟道:“荷花宫样美人妆,荷叶临风翠做裳。昨夜夜凉凉似水,羡蕖宛在水中央。”(注)

    众人一听,登时愣了一下。

    这诗用词简练却十分工整,难得的是意境极好,以徐曼青这样出身的女子来说,能做出这样的诗来实属难得。

    孔小姐第一个称了好,既然这孔小姐在众贵妇千金中隐隐有文客之领衔的地位,其他胸中笔墨没有她好的人便只有随声应和的份了。

    这张氏给徐曼青挖坑不成却被反将了一军,脸上顿时一阵青红皂白的十分精彩。

    梁夫人看向徐曼青的眼神尽是欣赏,若换做别人被人这般三番五次地穿小鞋,早就按捺不住要发难了。再说这张氏夫家的官衔也没比项望山的高,且还是个没有实职的文散官,而徐曼青多番忍让不说,还极有风度地化解了尴尬,实在难得。

    招呼着众人往池心亭走,众贵妇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只有那张氏无人问津,堪堪地落在了最后边。

    张氏不甘心灰溜溜地走在最后,便咬了牙疾行几步超过了徐曼青一行人。

    那聂书梅见张氏这般模样心中更是郁愤,便也加快两步尾随上去,之后趁人不注意,十分“不小心”地踩了张氏的鞋跟一下。

    那张氏本就是在临水小桥上行走,那小桥为了方便泛舟采荷,故而没有围栏。

    张氏被聂书梅这般一踩,重心不稳,哐当一下就给翻到了水里去,顿时激起一大滩水花来。

    “哎呀不好,有人落水啦!”

    众人被这大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回过头来。

    只见张氏在水里扑腾着,忽上忽下地大喊救命,梁夫人身边的婆子赶紧跳了下去将张氏稳住。

    待那几个救人的婆子下了水后,众人才发现这池塘的水并不深,根本就淹不过张氏的脖子。只是那张氏忽然落水被吓坏了,情急之下乱蹬乱踩根本就没发现这池塘可以立住脚,生生地灌了一肚子的池水进去,被捞上来的时候还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如今那张氏满身泥泞,脸上的妆早就被湖水泡花了,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吐水,模样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众人见着张氏这般模样皆窃笑连连,特别是聂书梅那丫头,就差没乐得哼小曲儿了,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跟她嫡亲大哥简直如出一辙。

    只听张氏回过魂来之后就在那大吵大嚷说有人在背后推她,还让梁夫人一定要把那想要害人性命的人给揪出来绳之以法。

    可惜聂书梅做事干净利落让人抓不到把柄,除了徐曼青和孔小姐之外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多数人都是听到声响之后才回过头来,那时候的张氏已经在水里各种扑腾了。

    见那张氏失了理智,梁夫人皱了眉道:“赶紧将赵夫人送下去更衣歇息。”

    那“罪魁祸首”聂书梅见张氏被两婆子扶走,不禁呲了一声道:“这水塘子这么浅根本淹不死人,这张氏还真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孔小姐虽说做不出聂书梅这样出格的举动,但却也觉得那张氏烦人得厉害,是该受点教训,脸上也带着些许快意的笑。

    徐曼青赶紧扯了聂书梅一把,让她别再继续火上浇油了。待这段小插曲过去之后,一行人又有说有笑地到池心亭赏荷纳凉去。

    没了张氏这只烦人的苍蝇,余下来的时间十分好过。就是在赏荷结束之后梁夫人又给安排了戏班子唱戏,徐曼青听得那些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真心表示没有欣赏国粹的艺术细胞,若不是掐大腿强撑着,差点没给睡过去了。

    待好不容易熬到收宴的时辰,梁夫人这才将宾客陆续送走。梁府的下人受命在二门处备了许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荷花,若是有人喜欢可随意取要。

    徐曼青向来爱荷,便和聂书梅一起拿了一大捧荷花后刚要跟梁夫人告辞离去。

    谁知那刚将几位客人送走的梁夫人从大门处回了来,见了相伴而行的两人,一脸神秘地当着徐曼青的面将聂书梅扯过一边去咬耳朵。

    聂书梅一边听着一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徐曼青又见两人说话间视线一直往自己这边瞟,心下也是好奇,但着实是想不出两人到底在嘀咕些什么。

    片刻之后聂书梅过了来,笑盈盈地跟徐曼青福身行礼道:“嫂子莫怪,书梅要先行一步了。”说罢还朝徐曼青眨了眨眼睛,模样很是俏皮。

    徐曼青诧异道:“妹妹怎么就要走了?方才不是说好咱们一起……”

    可惜话还没说完,聂书梅就已经上了肩舆,指挥着抬人的婆子吭哧吭哧地走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徐曼青一头雾水地摸不着脑袋,只得也跟在后边上了肩舆。

    那肩舆走到了前院的花厅前便停了下来,梁夫人先行下了来,神秘兮兮地招呼徐曼青道:“你看这是谁来接你了?”

    徐曼青抬眼一看,果然见到身着公服的项望山正端坐在花厅,见梁夫人来了,这才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行礼。

    梁夫人笑道:“项将军果然如传闻里说的那般英姿煞爽,堪称当世豪杰。”

    项望山拱手道:“夫人谬赞。”

    徐曼青心中惊喜,站在一旁看着项望山与梁夫人寒暄,想到今日应在安郊军营统兵的男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梁府里,十有八/九就是担心她第一次出席这种贵妇云集的场合被人欺负了去,特地告假从军营里赶到来梁府来接她,也好给她撑起场面。

    徐曼青心中甜蜜,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几分。

    跟梁夫人告辞后,徐曼青才算是上了轿子。

    “夫君你……”

    徐曼青见大门外只备了一顶轿子,不禁掀开轿帘问了项望山一句。

    项望山似与她心有灵犀一般,还未等她说完话,便说:“我是骑马回来的,脚程比轿夫快,你们先走便是。”

    果然,待徐曼青回到家中的时候,项望山已经先她一步到了。

    看徐曼青捧着一手荷花从软轿里出了来,那盛装丽容的模样配上盛开的芙蕖,竟比平常更要娇美上三分。

    项望山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只觉得在军营中呆的数日一天比一天过得煎熬。

    如今终于见得徐曼青,项望山毫不掩饰地用炽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媳妇,看得徐曼青的脸又不自主地烧了起来。

    108

    没两下,项望山就将徐曼青给扯到了内室去。

    如今身边没有了仆妇下人,就只得他们夫妻二人,徐曼青又感觉到从项望山身上散发出来的带着某种激素气味的气场,登时手足无措,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在梁府里游刃有余的模样。

    见项望山也沉默不语,还是那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徐曼青咬了咬下唇,低眉顺目地道了一句:“夫君,我去把荷花插起来……”

    可谁知话还未说完,徐曼青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项望山弄到了床榻上,手中的那捧荷花也随之散落四周。

    如今徐曼青青丝散乱面泛桃花,身边又散落着数支怒放的芙蕖,却更将人衬得比花还娇艳。

    项望山从来不知,这世上竟然也会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在那安郊军营中,就连平日里他最喜的兵书也半个字看不进去,一想到自家娇妻今日要去那梁府赴宴便坐卧不安,虽心里十分相信自家媳妇的聪慧机敏,但思绪上却还是担着忧着,生怕她在梁府中受一点点委屈。

    这厢他无心公事,索性跟上峰告了两个时辰的急假,匆匆从安郊往城里赶。

    可待他来到梁府,自家娇妻却还未出现。在花厅等候之时,心中多少有些挫败。

    想他项望山之前在前锋营中还不过是一介寸功未立的平头小兵之时,所受的待遇哪能与现在安郊军营里的将军大帐相比?那时的他身宿苦寒饮食粗糙,日里征战夜里提防,苦累不可一言以蔽之,但饶就是如此,他也能心无旁骛,天塌下来全当被盖。后来随着战事吃紧,又遇上冯嗣侗党羽内乱,一番处理下来只觉得时日过得飞快,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两年就已经这般过去了。

    项望山初到安郊军营时只觉得心中空落,本以为是那华屋美宅精细饮食乱了自己的心智,怕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为此他还自省了数日。可闹到最后才算发现,他心中惦记的根本就不是那些所谓的锦衣玉食,脑中出现的,尽是眼前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子。

    忆起史书上说的大周圣祖武帝为复河山,命众将士将家中所有金石器皿尽数上缴,只说这些东西会让人堕于安逸,扯住了前进的脚步。若想图得霸业,必得苦筋骨磨心智,遂将那些迷惑人心的器物都给砸了个粉碎。

    当年的武帝凭着破釜沉舟的一战铸就了后来的宏图霸业,项望山一直以武帝为榜样,以至于在前锋营中受尽艰辛磨难,甚至几次险些马革裹尸也不以为然。可谁知今日他项望山依旧还是项望山,心底却莫名地被除了建功立业之外的情感占了去,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家中那娇俏媳妇的一颦一笑……

    对于一个向来严于自律的军人来说,让他抛下应为之公事翘班回来只为见她一面已是破天荒的难得。多日不见自己的小妻子本已思念甚笃,谁知在梁府见了她第一眼又见平日里向来朴素的媳妇云鬓凤钗贵气悠然,让他原本就不淡定的心又更蠢动了一些。

    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真恨不得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狠狠搓揉一番,直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去才好。

    好不容易夫妻二人终于能够独处,谁知那小女子虽满脸红云,但却又要借着插花的由头避开自己。

    项望山心下多少有些懊恼,只觉得他如今被这小女子扰乱了心神,但自家媳妇却还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若论起聪慧,项望山并不觉得身为女子的徐曼青会比自己差上多少,而越是认识到这个事实,他心中的不安定感就更甚。

    他不仅仅想要与这女人做到寻常夫妻那样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如今的他变得贪婪,他还想将这女人的身和心全都笼络到自己这边,让她也同样为他思念盈怀、牵肠挂肚。

    徐曼青被项望山放倒在床上,又见这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丝毫不做掩饰,就像只盯上了猎物的狼,哪里还由得她再像之前那般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