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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三)
    新娘住在新郎家里,据说是自己居无定所,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归海梦看出男方是真的很宠女方,不管是物质上的绫罗绸缎,还是精神上的至今没离开过女方一米开外的亲昵。

    当然,依旧是豪宅。

    归海梦看得又羡慕又郁闷,直到被领进了卧室,才听见新娘正问卓槐:“这位小道长如何称呼?”

    “邱野。”卓槐脸不红气不喘。

    “邱道长是要在这里住几天?可要做什么法术?”新娘直接忽略了一旁的归海梦,同卓槐聊的开怀,“倘若需要开坛,我可叫人给道长打下手。”

    “不必,我不做这些。”

    卓槐不接她的话茬,转过身简单扫视了一圈:“夜里把门窗关好就行,剩下的我来做。”

    新娘抱着肩,表情有种兴致盎然的风情:“只有这些吗,你连我家都没有逛一圈,就这么有把握吗?”

    卓槐回头,冷声道:“我没有必要走一圈。”

    “它想杀人,现在这家里就四个人,我只需要看你们身边就知道情况,没必要搞得像屠城。”

    新娘弯着眼睛,毫不在意他的态度:“那道长可看清楚了,我身边有没有邪物?”

    归海梦扒着门边,虚假微笑:“没有。”

    你就是邪物,还用看身边?

    她转头对着卓槐可怜兮兮的:“我饿了,今天没怎么吃东西。”

    晚饭是新娘做的。

    新娘什么家务都交给钟点工,只有做饭一事,坚持自己来,冰箱下面的冷藏区不让任何人碰。

    “璐璐做饭是真的好吃。”新郎叁句话不离未婚妻,“真的,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饭菜,你们到时候可一定要尝尝。”

    归海梦附和地笑,现在厨房外面皱着眉头道:“我闻到了不太好的味道。”

    她隐约看见新娘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看起来很碎的肉,鲜红鲜红,她顿时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气。

    “……”

    归海梦干呕了一声,跑到卫生间里。

    不是她不给面子,精神病院给她留下深深的阴影,她现在一看见新鲜的肉就能想起来被剁碎了的尸体和人肉饭,生理上就禁不住的恶心。

    甚至吃肉也不太敢,卓槐今天做的就是全素。

    况且……市面上哪里的肉带血卖的?

    归海梦想不通,打算只挑素菜吃,结果到了餐桌一看,不可置信道:“全部都是荤菜?”

    全部都是,一点蔬菜都没,甚至汤也是肉汤。

    归海梦想这家里两口子是有多么无肉不欢,为难地看着桌上各种荤腥,正要上前逼着自己妥协,然而刚前进一步,胃里就一阵剧烈的倒腾,让她捂着嘴又去了卫生间。

    哪里好吃?!

    她一近身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油腻味,感觉就像连油脂都没去干净,熏得她不住的恶心。

    这菜的水平完全不能下口。

    但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等她回去就发现新郎已经动筷了。

    不,不能说他在吃,男人几乎是整盘整盘不及咀嚼地往下咽,未入口的汤汁从他唇角流到脖子下,很是狼狈。

    但他神情很享受,好像尝到天下一绝的美味。

    归海梦看呆了,她闻了闻,确定还是那股黏腻垢油的刺鼻味道,赶紧捂着嘴问卓槐:“怎么回事?”

    “我阻止过他。”

    卓槐远远地站在一边,眉头拧在一起,看起来很不舒服。

    但他的不舒服跟归海梦的不舒服不一样,归海梦是被味道刺激,卓槐却更像是一种被强烈吸引又不得不理智克制自己的表情。

    归海梦不可思议地皱着鼻子:“你不要告诉我你也觉得很好吃。”

    卓槐叹了口气。

    “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那女人做的饭专门诱惑男性,即使她端上来块烂肉,在男人眼里也是人间美味。”

    卓槐测了侧脸,有点痛苦的:“比我想象的难办一点。”

    新娘出来的时候,归海梦正在摔筷子:“你怀疑我?”

    卓槐站旁边,淡淡的:“没有。”

    “……”归海梦冷笑一声,抱着肩膀,“明明我说过不要吃不要吃,是你自己觉得好吃的,哪里好吃,你没味觉吗?”

    “还有你看看!”归海梦夹起汤里的东西,“你看看这是什么?”

    新郎在一旁茫然:“肉啊。”

    “这是紫河车!”归海梦恨铁不成钢,“你知道紫河车是什么吗?出生时的胎盘!谁家用婴儿胎盘做饭?”

    卓槐克制自己不要往前,一边还要做出冷淡的表情:“紫河车也是中药。”

    新郎又要夹肉,被归海梦狠狠按住:“就算作为中药也有禁忌,紫河车是不能当成食材来吃的,更不能当肉煮饭!”

    归海梦已经全部想明白了,刚刚她看到的那块碎肉,就是新鲜的刚从母体脱落出来的,不经任何处理的胎盘。

    这东西是绝不能入口的!

    她情绪激愤,看见新娘出来更是哼了一声,半点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恨之情:“就是你!”

    新娘无辜:“什么?”

    “别闹了。”卓槐拉过归海梦,蹭了蹭她的小拇指,语调却凝寒,“她若是,我不会看不出来的。”

    归海梦瞪大眼睛,神色从惊愕变成凄凄惨惨的失望:“你居然不信我。”

    她指着新娘,悲愤地撇嘴:“你信她你不信我!”

    “我没有。”

    卓槐想解释。又觉得演戏要演全套,说多了要穿帮,便闭了嘴不再开口了。

    他此刻对着归海梦,只想抱她亲她,不知道怎么演一个不耐烦还耐着性子哄人的渣男。所幸归海梦给他台阶,咬着嘴唇哐当一下椅子:“你在这吃你的山珍海味吧!”

    转头就跑了。

    新娘摸着下巴看戏,眼尾勾着卓槐:“你女朋友生气了,你不去追?”

    卓槐见她眼里赤裸裸的勾引,想走,又不得不钉在原地:“她一直这样,不用追,等会自己就过来道歉了。”

    新娘笑笑:“不来吃吗?”

    “……”卓槐又看她一眼,刻意停留一秒,才道,“不了,我从小就不食荤腥,不能破戒。”

    新娘动作微顿,没再说话。

    但归海梦怎么会道歉,她不仅不道歉,还把卓槐赶了出来。

    晚上十一点多,卓槐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拿手机算时间,不出意外听到门后面的脚步声。

    新娘穿着贴身的睡裙,光着脚走进来:“还不睡?”

    卓槐敲了敲杯壁:“有点渴。”他低着头,“要给你倒一杯吗?”

    “你这么一问,我还真的渴了。”

    新娘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卓槐的水杯,翘着唇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