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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可是,越是这样,安然心中却越是不安。看过金枝欲孽的她相信,没有谁会毫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她和王静媛好,一开始是因为王锦文,而且王静媛喜欢云梦真人的画,两人交往下来,才发现性格相投,而后相互坦诚,才有了现在的感情。

    而王静妍是三房嫡女,她也挂着三房名下,以后她们对外就是嫡亲姐妹,不存在利益冲突。甚至三房还需要她这个平王妃照顾王静妍,所以她们之间有信任的基础。而后坦诚相待,才发现双方性格极其相似,于是才成了好姐妹。

    但王静姀却不同。她们的交往没有基础,没有过程,为何王静姀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她极大的善意来?因为她未来平王妃的身份?

    从这几日的交往来看,王静姀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话里话外地打探安然的虚实,而她自己有什么想法却一个字都不说。

    这天晚上,王静姀又来了。

    “妘姐姐,我看你画首饰图画得又快又好,你画画一定画得好吧?不如你画一张送给我好不好?我要珍藏起来,以后咱们姐妹分开,也好有个念想。”

    安然轻叹道:“是啊,早知道家里有九妹和十妹,我就该早点回来。眼看我们姐妹才相识就要分开,姐姐真是舍不得。”其实演戏安然也会的,连崔义和表姨母那样的高手都没看出来,要骗过王静姀这样的小姑娘应该也不难,只是她不喜欢而已。

    王静姀立即笑道:“好啊,好啊,那姐姐画一幅你的小像送给我吧!”

    安然苦笑道:“我哪里会画画?我以前……要不妹妹画一幅小像送给姐姐吧!”

    “姐姐以前定然受苦了,不过以后就好了。现在姐姐是我们王家嫡女,以后是平王妃,不知道要让多少名门贵女羡慕呢!”王静姀一看安然那神情就知道她从前的日子定然过得不怎么好,不然也不至于到她们王家来。

    安然羞涩地笑笑,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实是心里难受。她永远都是赵安然,爹爹在她心中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到王家来。王家再富贵,再有权势,她也不稀罕。

    “啊,姐姐不会画画没关系,也不是所有的名门闺秀都会画画。你别听外面那些人说什么名门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实不过会一点皮毛而已。不如姐姐写一副字留给妹妹好了。写什么呢?”王静姀貌似天真地微微歪着头想了想,忽然拍手笑道,“不如写那个诗经里的《采葛》吧!”

    安然脸红道:“诗经啊,这个……姐姐只读过几首……”年幼的时候,家里也没有别的书,诗经安然自然是读过的,不过要说背诵,她还真的只能背诵几首,其他的不过能背几句有名的罢了。

    这一首《采葛》也凑巧,不久前哥哥写的那句话不就是出自《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可是,王静姀让她写这首《采葛》目的何在?她可不信那什么姐妹情深留作念想的说法。

    这首诗可是一首情诗,难道王静姀竟然想坏她名誉不成?

    想到这里,安然立即露出一副羞愧的神色道:“妹妹听了别取笑姐姐才好,姐姐的字实在是……实在是有些见不得人……”唉,写得太好了同样见不得人啊!现在大隋之音到处都在卖,她哪里还敢随便写字?

    听安然这样坦然自己的字“见不得人”,王静姀也怔了一下。不会弹琴、不会下棋、不会画画、没读过几本书、字见不得人、出身低贱……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凭什么能当平王妃?平王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怎么会娶一个这样一无是处的女人?

    安然在王静姀眼睛里看到一抹一闪而逝的不甘和怨恨,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听了王静媛和王静妍的叮嘱,没有上王静姀的当,不然以后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果然厉害!到底是怎么养大的啊!

    “妹妹见谅,姐姐实在是……唉,要不妹妹写一首《采葛》给姐姐留着?”

    “妹妹就是想着姐姐就要嫁到京城去了,以后只怕很少有机会能再见,所以才想着留一副姐姐的字画在身边做个念想的。既然姐姐不肯,那就算了吧!姐姐给一条帕子什么的也是一样!”王静姀说得那样失落,仿佛真的有多么舍不得安然出嫁一样。

    安然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以前就是靠着刺绣贴补家用的,这个姐姐在行。”

    王静姀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是说是举人的妹子吗?她竟然还曾经用刺绣贴补家用?哦,对了,她兄长中举人也就这几年的事情,一定是之前的事情了。原来就是个乡下丫头啊,难怪什么都不会……

    王静姀很快将自己心底的轻蔑收起来,换了一副同情的面孔道:“姐姐以前真是受苦了,妹妹想着就心疼。”

    安然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什么。那个时候爹爹过世,大伯母抢了家里的房子和田地,娘亲又差点哭瞎了眼睛,哥哥要去读书,我也只能做点绣活才能生活下去……”

    “姐姐这就叫苦尽甘来啊!”王静姀劝道,紧接着又挽着安然的胳膊撒娇道,“姐姐,你跟平王殿下到底怎么认识的啊?说给妹妹听听好不好,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安然羞涩一笑道:“也没什么,有一次在长江上,我晚上睡不着从船舱里出来,竟然看到有人在能江面上飞跑,可把我吓坏了,我就尖叫了一下。”

    王静姀等了一会儿不见安然继续说,忙追问道:“后来呢?姐姐快说呀!”

    安然一副很不好意思地样子道:“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想刺杀江上那条大船上的人,我那么一叫,惊了刺客,同时也让船上的人有了防备,那些刺客就没有得逞。后来才知道,那船上的人就是平王殿下。”

    王静姀听呆了。就这样?竟然就这样?这算什么?难道她那么尖叫一声,就成了平王的救命恩人不成?这也太儿戏了吧?

    安然说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再应付这个心眼多的小姑娘了,便道:“十妹,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我们明天再聊吧!妹妹的琴弹得真好,明天教教姐姐可好?还有下棋,姐姐一点都不会,妹妹要是有时间……”

    王静姀不好意思地笑道:“明天可能不行,母亲的生日要到了,妹妹想给娘亲抄一本佛经,只怕要赶几天功夫。等妹妹得暇了,一定再来看望姐姐。”

    随后王静姀就告辞了。

    安然看着她的背影,总算松了口气。看样子她可以安静几天了。

    却说回到四房主院的王静姀没有回房,而是去见了父母。

    四夫人让丫头们都出去,只留下自己的亲信周嬷嬷,这才拉着女儿的手问道:“如何?可打探清楚了?让你找她要的东西可到手了?”

    王静姀满脸愤怒和不甘道:“娘,您不知道,琴棋书画她什么都不会!女儿都要被她气死了!我让她写一首诗,她才扭扭捏捏地说她的字根本见不得人。还有,她哪是什么举人嫁的姑娘,她以前就是个村姑!还靠着刺绣养活家人呢!不过她倒是答应了要送我一张帕子。”

    四夫人和周嬷嬷对视一眼,都很震惊。

    “那你有没有问,她怎么跟平王认识的?”四夫人李氏问道。

    王静姀将安然的话复述了一遍,四夫人的神情跟王静姀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不多。

    这算什么呀?这也能算救命之恩?不过是误打误撞好不好?平王要报恩,给点钱,照顾一下她哥哥不就行了?做什么非要娶这样个乡下丫头?

    周嬷嬷冷笑道:“夫人,姑娘,你们还想不明白?肯定是那丫头借着这救命之恩要挟平王殿下娶她做正妃,不然平王殿下能娶她?收到身边做个侍妾就是抬举她了。”

    四夫人和王静姀都点了点头,觉得除此之外再也不可能有别的原因了。

    “娘,女儿一想到这辈子居然要屈居于这样一个低贱的村姑之下,就觉得不甘!凭什么啊?”王静姀恼怒地扭着手绢道。

    “傻孩子,你急什么?不是跟你说了要暂且隐忍的吗?你跟着她嫁到平王府就是侧妃,如果她死了,以你的出身和我们王家这些年对平王殿下的支持,肯定要立你为正妃的!以后说不定你就是……”

    四夫人劝了一会儿,王静姀便不再抱怨了。其实,四夫人说的这些王静姀早就明白,她只是心有不甘而已。以她王氏嫡女的身份,居然要给一个举人的妹妹做媵妾,想起来都觉得憋屈!可是,除此之外,又没有办法能嫁入平王府……

    就在这天晚上,安然收到杨彦的来信,说过几日会来太原,到时候会来王家与她见一面。安然奇怪了,眼看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他这个时候来太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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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五章陪嫁媵妾?

    当安然收到信的时候,王家老太爷也收到了杨彦的来信,说他即将到洛阳太原一代视察灾情,会抽空到王家拜见王老太爷。。王家老太爷立即将长子长孙及三子叫来商量。

    大老爷皱眉道:“平王殿下五月份被刺,不是说身受重伤?眼看下个月就要大婚了,他这个时候不好好在王府养着,还出来视察什么灾情?”

    三老爷沉吟道:“平王殿下带伤出来视察灾情,皇上必然会很感动的。或许,他是为了帝宠?”

    老太爷想了想,摇头道:“平王殿下在几位皇子中,已经是最受宠的皇子了,如今身体尚未痊愈,又即将大婚,实在没必要这样做。”

    大少爷忽然道:“难道是来看平王妃的?”

    “不可能!”

    “应该不是。”

    “不会。”

    不但王家老太爷,大老爷和三老爷也不住地摇头。为了看望即将过门的未婚妻,这么大热的天,不顾自己的身体到太原来?怎么可能?谁不知道平王殿下不近女色的?虽然那个丫头确实才华横溢,但平王殿下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为了看她一眼如此大费周章?

    大老爷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道:“爹,您看平王殿下是不是来找我们商议事情的?现在三位皇子争储越发厉害了,或许平王殿下还需要我们王家更多的支持。”

    这个可能一提出来,所有人都点头。应该是这样。

    接着,大老爷又补充道:“不过,平王殿下既然来了,肯定是要与妘丫头见一面的。也好让平王殿下知道,我们对平王妃是很好很看重的,可没有委屈她。”

    三老爷补充道:“既然来了,不如趁此机会与他商议一下大婚的事情。虽然像咱们这样的大家族,女儿嫁进皇家都是要陪嫁媵妾的,但平王似乎不想与世家扯上关系,就怕他反而不高兴。特别是十丫头,她毕竟是四弟的嫡女,以这样的身份作为媵妾,虽说是给平王殿下和妘丫头长脸的事,但就怕他多想。”

    王老太爷点点头道:“咱们早就提过想要送一个姑娘进平王府,他一直没答应。这次还是先问问清楚吧,免得弄巧成拙。那天,让准备好的几个姑娘都出来给他亲眼看看,或许能有他看上眼的也说不定。”

    最后,大老爷交代三老爷道:“三弟让三弟妹多费心,看看妘丫头那里可有缺什么没有,万万不可慢待了她。”

    杨彦为什么要在大婚前离开京城来太原?

    其实,他是真的有事!他是来视察灾情的,他还要带着工部的工匠以及从民间征集的木工制造出一辆黄河大水车出来!他……好吧,他承认,其他的都是借口,他完全可以在京城就安排好,不必亲自跑这么远到太原来,他就是想来看看安然。

    以前读采葛其实没那么大感触,但这一次她去了太原王家,他才体会到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个什么滋味儿。

    自从她离开长安,他莫名地就觉得心里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总忍不住想着她,总是隐隐的有些不安。虽然暗卫会定期送消息来,他却仍然会担心她在王家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不知道她学规矩累不累……

    其实安然在京城的时候,两个人也没怎么见面,但只要想着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赵家,想着只要他骑马过去很快就能见到她,他的心就是安定的。而且每天看到安齐都能私下里打听几句她的情况,每天还有信件来往,见字虽然不如见人,但也总算是一种安慰,也自有一分甜蜜浪漫萦绕心间。

    可是现在,因为路途太远,每天一封信很不现实,他也只能几天给她写一封信,而她一封都没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起前世他们在即将突破关系前发生了意外,想起五月份她被人掳走,他实在担心她的王府的生活。王家姑娘多,她会不会被人蒙蔽,受人利用?不亲自过去看她一眼,他只怕不能安心。

    所以,当听说北方旱情越发严重,黄河水位下降,原本的灌溉渠完全失去作用,父皇有意让工部都水清吏司去视察黄河水利想办法缓解旱情时,他心中一动,就有了这个想法。

    平王来到王家的消息只在几位主子知道。老太爷本来是想瞒着四房的,却不知他如何知道了,倒是上他这儿埋怨了一通。

    四老爷虽然是庶出子,但也是老太爷的老来子,自小就倍受疼爱,由老太爷亲自教养长大的,成年后娶了陇西李氏嫡女,当今皇后的堂妹。然而后来三位皇子争储,王家站到了三皇子这一边,与皇后养子二皇子是对立的,四老爷在王家的身份就有些尴尬起来,有些事情老爷子就避着他了。

    像这次平王要到王家来的消息,老太爷原本就打算瞒着四老爷的。倒不是老太爷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他只是不信任出身李家的四儿媳妇和她带到王家来的陪房及丫头们。要是李家人胆大妄为,在平王来那天弄出点什么事情来,他们王家怎么担待得起?

    安然一直等待着,不知道哥哥说的几天是多久,更不知道他过来是要做什么。

    这天下午,安然刚刚结束了今天的学习,去沐浴更衣出来,就听丫头通报说三夫人请她过去。

    安然来到三夫人的主院,只见里面已经有了七八位十四五岁的姑娘。除了王静妍和王静姀,其他的安然都不认识。

    “妘丫头,来,母亲帮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我们王家的姑娘,这位是二叔公家的婉妹妹,这是三叔公家的荭妹妹,这是……”三夫人帮安然介绍了几位姑娘,而后就打发她们一起去花园里走走,看看花,说说话。

    虽然安然看过王家的关系表,可第一次见这些亲戚家的姑娘,安然一时间也没有记住哪个是哪家的。好在王静妍在身边,不时地给她提示一下,她才没有出错。

    天色近黄昏,热气消散了不少,园子里花木葱郁,倒也凉爽。高大的玉兰虽然没有花,但也带着一丝独有的香气;红色的美人蕉远远望去像火一般热情;一片盛开的月季每一朵都经过了修建,拔掉了开败的花朵和有破损的花瓣;蔷薇的花架下安放着玉石的桌椅;和风带着茉莉花的甜香拂过,令人心旷神怡。

    “妘姐姐,你身上可真香,不知道用的什么香粉?”一位姑娘问道。

    安然轻笑道:“我身上哪里就香了?这园子里风都是香的呢!妹妹们一个个跟花儿一样,可不都是香的么?”

    “妘姐姐笑起来真好看,待人又和气,妘姐姐,芳儿以后还可以来给姐姐请安吗?”

    “妘姐姐,我也想来。刚才那绿豆糕真好吃。”

    “那蜜水果丁才好吃呢!妘姐姐,敏儿也想经常过来给姐姐请安,行吗?”

    “妘姐姐,倩儿好喜欢你。真想每天都跟着姐姐一起玩儿。”

    安然听得唇角微微抽搐,这些姑娘们到底怎么了?

    “真是对不住,我刚从庙里回来,这些日子忙着学规矩呢,怕是没有时间招待各位妹妹。各位妹妹有空倒是不妨去九妹妹十妹妹那边走动走动。”安然面上含笑,心里却不大喜欢。这些姑娘如此讨好她到底想做什么啊?

    安然看向王静妍,对不起啊妹妹,姐姐没有办法,只好出卖你了。王静妍回了她一个苦笑,眼底有些莫名的苦涩和同情。

    安然再看向王静姀,她倒是一反常态,对这些姑娘们没有太多好脸色,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

    这几位旁支的姑娘各有特色,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跟那即将开放的花骨朵一样鲜嫩,可是她们的热情让安然实在有些受不了。可要是冷淡人家吧,以她的性格又做不出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终于天色慢慢暗下来,安然立即带着这帮小姑娘们回了三夫人的主院,将她们交还给各自的丫头和妈妈,送了出去。

    旁支的那些姑娘离开后,王静姀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拉着安然的手道:“那些姐姐妹妹总算走了。姐姐也被她们的热情吓住了吧?以前姐姐没回家的时候,她们就是这样围着我和九姐姐的。所以我们都有经验了,以后她们再来,姐姐别对她们那样客气,稍微冷淡一些,就能少很多麻烦了。”

    安然悄然松了口气,悄悄问王静姀道:“十妹,她们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一个个都围着我说好话?”

    王静姀心里正气呢!以前这些人进来,哪次不是围着她转的?不过听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静妘是未来的平王妃,她们有可能被选为媵妾,便上赶着讨好王静妘去了。

    王静姀叹道:“说起来有些个……她们应该是知道姐姐要嫁到平王府,不过是想通过姐姐得到一门好亲事罢了。”

    安然估计大概也是这样,暗自庆幸自己只需在王家住上一个月,下个月初就要离开回京了,要不然几天来一群小姑娘围着自己说好话,还不腻烦死了?

    三夫人打发人将王静姀送回去,又让王静妍自己回房去,这才拉着安然到了小花厅里,只留下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在身边,含笑问道:“今天这几位都是我们王氏旁支嫡出的姑娘,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安然疑惑了,微微蹙眉道:“不过见了一面,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闹哄哄的,其实也没说上几句话。妹妹们都是聪明漂亮的,自然都讨人喜欢。不知道母亲问这个所谓何事?”